裴愉则恨恨的推了她一把,咬牙切齿道:“若我大哥哥出了什么事,我说什么也要求皇帝舅舅让你们全家陪葬!”
温芙眼睫轻颤,却是一声不吭,任她们发泄着怒气。
她知道,纵使她们平日为人如何但此时也只不过是一个害怕失去儿子和兄长之人的正常反应罢了。
一连三日过去,裴珩仍旧没有消息,甚至连尸首都没有找到。
温芙的心在这煎熬的等待中,一点一点暗下来。
然就在她心如死灰之时在裴珩坠崖的第五天下午,温芙瞧见成国公带着一队人马回来了。
温芙连忙走上前去,目光紧张的扫了一圈,没一会儿,就看见松青和山屹抬着担架上的裴珩下了马车。
成国公冷漠的看着她,命官兵挡着,不让她靠近裴珩,松青和山屹眼神不忍,想对她说些什么,却被成国公一个冷厉的眼神扫了过去。
温芙远远瞧见担架上之人双目紧阖,脸色苍白得吓人不由一怔,心瞬间慌乱起来,当即追上去,含泪问道:“他怎么样了他……还活着吗”
成国公冷哼一声,回过头来,看着她道:“他是死是活与你何干你早已不是我国公府之人有何资格过问”
说罢,一行人进了府,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温芙回想方才裴珩一动不动地躺在担架上的画面,心下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她没有离开,素心劝了她几次,她仍是不愿回去。
若没有确保裴珩还活着,她不会安心的
入夜,下起了雨,春夜里的雨湿冷湿冷的纵使素心帮她打了伞,她仍是冷得齿关打颤。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门忽然开了,温芙急忙望过去,就见松青从里面小跑出来,走到她面前。
温芙也迎上去,心底抱着一丝希望,忙问道:“松青,世子他……他怎么样了”
松青一脸沉重,叹了一口气。
温芙眼眶泛泪,心重重往下坠:“能不能让我再看他最后一眼”
“您跟我来吧!”松青沉重道。
温芙随着松青来到了瑞禧院,刚到正屋门口,就碰到长公主从里头出来。
她红肿着眼,像是刚哭过,见到温芙,眼神恨恨的瞪她一眼,冷哼一声便甩袖走了。
温芙没有在意她对自己的态度,只迈步往卧室里去,松青和其他下人都退了下去,整个屋子静悄悄的只见里间隐有烛光。
温芙站在帘子外,浑身发颤,静站了好一会儿,才似是做好了心理建设一般。她深吸了一口气,将帘子掀开,入目便看见裴珩一动不动躺在床榻上。
她慢慢走过去,坐在床沿,低头便看到他双目紧闭,唇色苍白,侧脸上还有树枝的划痕。
温芙抖着嘴唇,两眼蓄满泪,颤着手抚上他的俊脸,声音哽咽:“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来救我”
床上的人仍旧一动不动,没有回应。
温芙感觉到他脸上死人般的冰凉触感,忽然崩溃了一般,趴在他身上,哭得厉害,“你不是要找我和好吗你起来啊,我往后给你机会便是了……”
床上的人眼皮轻轻动了一下,只可惜温芙此刻趴在他颈边,哭得厉害,并未注意到。
只听得她哽咽着继续道:“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活过来,我愿意再和你试一次,往后再不说伤你的话,也不再躲着你,求你活过来好不好”
温芙哭得泣不成声,泪珠儿不断的滚落下来,男人身上的衣裳早已被她的泪水所湿。
就在这时温芙耳边突然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真的吗真的愿意再和我试一次”
温芙猛地弹起身,就看见床上之人撑起身子靠坐在床头,眼含笑意看着她。
温芙目瞪口呆,半晌之后,反应过来,只觉羞愤难平,脸涨得通红,没过一会儿,却又掉下泪来,哭道:“你怎么这样,你这个大骗子!再也不想理你了!”
说罢,起身就要走。
裴珩笑着拉住她的手坐下,道:“你方才还说什么都答应我,不再说伤我的话,怎的这么快就不作数了”
温芙抽噎道:“方才说的不算,谁让你骗我了,明明活着,却装作一副死了的模样骗我……”
裴珩笑道:“怎的骗你了我方才是太累了睡着了,是你自己误以为我死了。再说,外头有谁跟你说过我死了吗”
“你……”
温芙想一想,还真没有人确切的跟她说过裴珩死了,她就是看到他闭着眼睛被抬进府,松青又是一脸沉重的样子长公主也哭得眼睛都红肿了,进了屋又见他一动不动的躺着,这才误会了……
虽说如此,可温芙总觉着不对,于是气鼓鼓道:“是没人说过,可是我很确定,你就是故意的!”
裴珩笑得春风得意,刮了一下温芙的鼻子“我承认,我刚刚是在装睡……”他顿了顿,倾身靠近她:“可是我不装睡,哪能听到你的真心话”
“无耻。”温芙脸一红,气得一把推开他。
“嘶——”裴珩吃痛一声。
温芙心下后悔,急忙关心道:“怎么了哪里疼”
裴珩额头都疼出了冷汗,可是此刻看见温芙满脸着急的神色和温柔的话语,疼痛似乎都减少了许多
为了不让她有心理负担,他忍着钻心的疼,面上故作轻松道:“没事,就是坠崖的时候,不小心摔断了一条腿,不过你别担心总能有法子治好的”
温芙一惊,立即掀开被子就看见他的左腿缠着绷带,用木板固定住了。
温芙见状,又落下泪来,自责道:“都怪我……是我连累了你,对不起……”
裴珩抬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珠儿,轻声安慰道:“别哭……怎么能怪你呢都是我自己甘愿的”
温芙泪眼婆娑,再瞧不清裴珩脸上的神情,只轻轻反握住了他的手
没过几日,崔氏就因着买凶杀人以及当年偷换孩子暗害温芙阿娘落水的事,被忠勤伯一纸休书休弃,并送了官。温凌得知了整件事情的真相,同温芙相认,姐弟俩哭着抱作一团。
那夜,温芙与裴珩聊至夜深,同他说了此次是嫡母崔氏找人暗杀他们姐弟,却连累他的事。又同他讲述了当年阿娘生子被换,以至于郁结于心最终香消玉殒的往事。第二日,他便暗中派人调查了整件事情,并很快找到了当年替沈令仪接生的产婆,以及当日刺杀温凌未遂逃走的那两个江湖杀手审问了一番,又画押了供词,一五一十的告知了忠勤伯,这才有了后来的罪人伏法,姐弟相认。
温芙因着心底的自责和对他的感激,每隔三四日便会去国公府看他一次,哪知到后来裴珩愈发的得寸进尺,嫌她太久来看他一次,磨着她,非要让她每日都去看他陪他。
温芙不依,觉得日日去被人瞧见了不好意思,裴珩便把拐杖扔了,故意在她面前一瘸一拐的走路,药也不肯吃,处处同她装可怜。
她没法子只得依了他。
春去冬来,冬去春来,眨眼两年过去。
这日午后,裴珩没再拄拐杖,只由温芙搀扶着,在园子里练习走路。
半年前,老夫人请到了一位江湖上有名的神医,来为裴珩治腿。
那神医将裴珩的腿重新折断,又重新续骨,还上了他独门秘制的药,临走前交代他须每日上药,并多练习走路,不出几个月,腿必然会好。
裴珩不喜旁人近身,陪他练习走路这个任务自然就落到了温芙身上。
春日阳光正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树影子在地上晃动,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累了吧,那边有石桌,坐下歇息会儿。”
毕竟搀扶着这么高大的人他又很喜欢贴着她,实在累得慌,于是温芙也不逞强,扶着他走过去一起坐了下来。
许是午后的阳光太过温暖,照得人昏昏欲睡,温芙不知不觉就趴在石桌上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温芙耳边似乎听见一阵喘息声,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见裴珩正欺身在她身上,脸埋在她颈窝处亲吻着。
温芙一惊,气得伸手去推他,却反被他将双手反剪在头顶。
“裴珩,你、你无耻……”温芙脸一红,用黑亮水润的葡萄眼瞪着他。
裴珩俯下身含住她的唇齿,来回碾磨,与她缠吻,没过一会儿,温芙便已是娇喘微微,身子软了一半。
良久,裴珩才喘着粗气松开她,一脸无辜道:“哪里无耻了,方才你在石桌上睡着了,我抱你回来歇息,你却搂着我的脖子不愿撒手这分明是你勾、引我在先,我受不住,这才……”
温芙哪里肯信,只怒瞪着裴珩:“你、你胡说。”她似是要被他气哭一般,眸子水润润的“咱俩还没成亲呢,你就欺负我……”
裴珩眼神一亮:“你是说,你答应同我成亲了”
温芙不语。
“快说!”裴珩捏了捏她的粉颊,眼含期待的追问道。
温芙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开口道:“你先起来,我就告诉你。”
裴珩果真放她起来了,温芙整理了下凌乱松散的衣裙,趁着他不注意,一个转身就想跑。
奈何刚跑到门口,就被裴珩从后面追上来抱住,扛了起来,重新压在了床上。
裴珩高大的身体压着她,拧了她的鼻头一记:“小骗子”
温芙被他压得喘不过气,蹙眉推了推他,身上的人却依旧纹丝不动。
温芙气得不行,正想咬他,却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怔住了。
良久,她才道:“你刚刚……你的腿好了”
裴珩愣了一下,见装不下去了,只好道:“好了。”
温芙又问:“方才在园子里……也是你抱我回来的”
裴珩点了点头。
温芙欣喜道:“太好了!”顿了顿,又觉出不对,继而眼神狐疑地盯着他问:“何时好的”
裴珩躲闪了一下她的眼睛,心虚道:“刚刚。”
温芙看出他的心虚,气得用手锤他的胸口:“还想骗我定是早就好了!你怎么又这样!大骗子……”
裴珩笑着制住她双手又低下头啄了啄她的嘴唇,说道:“谁让你一直不肯答应嫁给我,我就是想天天跟你待在一起挨着你,跟你亲近。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爱你。”说罢,他故意挺了挺胯,眼神火热的看着她,沙哑着声道:“它也想你。”
听他这般直白,温芙脸红得似乎能滴出血来,心道裴珩是愈发的没脸没皮了,立即撇过脸去,骂道:“不正经……”
裴珩将她的脸转过来,强迫她看着自己,低沉着声道:“还有更不正经的要不要试试……”
说罢,也不等她回话,便热切地一边扯开她的衣襟,一边俯下身堵住她的唇……
(正文完)
第71章 番外(一)
年后,二月初六。
京城的街道上锣鼓喧天,迎亲的马车排成一排,为首的裴珩身上佩戴着大红花,骑着马走在列队的最前边。
因着是国公府世子娶亲,两回娶的还是同一个姑娘,一时间,万众瞩目,人声鼎沸,迎亲道路两旁聚满了够着脖子看热闹的百姓。
当白马红袍的新郎官在京城的大街上走过时惹得京城里许多女子伤心落泪。之前传出裴珩休妻消息后,许多暗恋他的贵女们都觉着机会来了,有的甚至托了媒人主动上门去问,只盼着能有机会嫁给他,即便是裴珩伤了腿的这两年,也不乏有姑娘主动上门,想照顾他一生一世的。然那时却被他通通回绝打发了,那时都没机会,而今看来更是彻底没希望了。
一些见过温芙容貌之人,知她长得如那天仙一般,自叹不如,只得暗自神伤。而那些没见过的,则眼神嫉恨地盯着喜轿,恨不得将那花轿门帘戳穿了,好看一下里头的新娘究竟生得何种样貌,为人又有何特别之处,竟然让芝兰玉树,高贵英俊的裴世子这么多年,心里眼里只看得见她一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