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珩冷冷一笑,忽而转了话题道:“沈大人这么多年独身一人是时候该考虑娶妻了,就算是不为自己想,也该为着孩子想一想。”
沈墨怀看着他,笑了一下,面上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孩子有我父母亲和府中下人照顾,不劳裴大人操心了。”
裴珩似笑非笑,试探道:“难不成沈大人这是打算终生不娶了”
沈墨怀看着他,沉默良久,落寞道:“若未娶到想娶之人沈某宁愿终身一人”
裴珩盯着他,冷笑了下:“难为沈大人特地派人打听我夫人的日常动向,只可惜,阿芙如今已是我的妻,她此生都将和我在一起,旁人再无机会,且日后我们还会生很多很多孩子,相伴到老,一辈子其乐融融。”
裴珩是懂怎么气死人的沈墨怀听后,果然变了脸色,再维持不住脸上笑意,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人生那么长,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呢裴大人现在说这话未免为之尚早。”
裴珩闻言,立马沉下脸来,心道这沈文若竟还不死心他难不成还想跟自己耗一辈子吗他不会以为他和阿芙还有可能罢
真是可笑至极!
回国公府的路上,裴珩寒着个脸,一路沉默不语,使得整个马车内低压环绕。
尽管温芙与沈墨怀完全是偶遇,什么都没做,话也并未多说几句,可温芙见他一路紧盯着自己,总有一种与人幽会被捉奸的错觉。
本想着回府后再好生同他解释,却不想快到瑞禧院时,他忽然停下脚步,冷声道自己还有公文要处理也不待她回答,转身便去了书房,直到夜深也未回正屋。
温芙沐浴完,正准备打发下人去书房问问他打算何时回屋歇息,却不想松青率先过来传了话,只道是世子公务繁忙,今晚准备歇在那了。
自成婚后,裴珩天天都要黏着她,主动去书房睡可是从未有过之事。
温芙知道,他这是为着今日之事生气了。
她轻叹一气,起身唤素心拿来外衣穿上,便径直去了书房。
书房内,裴珩处理完堆积如山的公文后,静坐了半晌。
想起白日牡丹园之事,他的眼底骤然变得沉黯,心像是被密密麻麻地戳下了针孔,升起令人烦躁的嫉妒。
下一刻,他忍不住从侧旁抽屉里取出那本游记,翻看了起来。
只是没看一会儿,外头就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他头也没抬,冷声开口:“进来。”
温芙进了门,走近,就看见裴珩正低头看着昔日沈墨怀送给她的那本游记,不禁一愣,讶声道:“这、这本书怎会……”
两三年前,她离开国公府时,找了这本书许久都未曾找到,却不想竟是被他藏了起来。
裴珩抬头,定定看着她,状似随意一问道:“需要我还给你吗”
温芙一愣,眼中犹豫了片刻,回道:“你若喜欢看,便先放在你这,待你看完,哪时想还给我了,再拿来给我就好。”
呵……这是还想着将书要回去
这个女人是想把书留作纪念,时不时拿出来忆往昔吗
裴珩嘴角扯了个冷笑,手下不自觉用力,将书角攥紧了。
温芙见他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忽然有点后悔那样回答他。
她不欲叫他难受,遂拉住他的手臂,晃了晃,又软了语气*道:“你别气了,今日只是偶遇,我也不知会在那里遇到他。”
裴珩冷哼一声,温芙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今日山屹来禀告他,说是沈墨怀专门派了人每日打听温芙的出行,且沈墨怀只要有时间,就会躲在暗处偷偷看她。
今日在牡丹园,温芙所以为的“偶遇”,实则也只是那人的有意为之罢了。
一直以来,沈墨怀都是他的心头刺。
那人同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见到过她年少时的所有样子,那是独属于他们二人的共同记忆,是他不曾参与过的时光。
更不要说他们还曾经两情相悦过,她甚至差点就嫁给了他……
今日在牡丹园,他远远的就瞧见他们二人在两两对望着,那一刻,他只觉胸膛内有一股熊熊烈火在燃烧。
他承认,光是看到他们单独站在一起,他就嫉妒得发狂。
再加上今日沈墨怀同他说的那些话,他的心里如何能舒服见她此刻还在意着那人送她的书,又如何能不生气
而温芙见他一直对自己冷着个脸,一副不欲搭理自己的样子,也“蹭”的一下来了火气,转身便想走,不愿再哄他了。
都同他解释了,今日并非有意和沈墨怀见面,他还要怎样呢
这两三年以来,温芙同沈墨怀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除了每年过年去看望姨母时会碰上面,其余时候她都是避着的就是因为知道他对自己和沈墨怀之前的事耿耿于怀,顾虑到他的感受,才如此的
如今见他不依不饶,目光冷冷地看着自己,有些委屈的同时,也不免来了脾气。
然她刚转身欲走,就被身后的男人一把拉过去,顺势跌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他没好气道:“才哄了一句就不哄了我让你走了吗”
温芙含泪瞪他一眼:“谁让你一直不肯理我的现在还凶我!”
裴珩见她一双清澈的眸子里盛满了委屈的泪水,瞬间没了脾气,心也软了下来。
罢了,沈墨怀一厢情愿的行为,她一概不知,自己又何必怪罪于她呢
他叹了一口气,捧起她的脸,啄吻了下她红润的唇,低头道:“是我的错,不该这样对你,只是我一想到你和他的曾经,我就忍不住嫉妒,控制不住自己……”
温芙回吻了他一下,道:“我不是早与你说过,我已经放下了吗只是,我和他毕竟一起长大,不管怎样,他都是我的家人”想了想,她又补充道:“你放心我如今只把他当兄长对待,日后也仅仅只会是家人”
裴珩心道你把他当兄长,殊不知那人却并未死心他未必就只把你当妹妹看待!
只不过这话,他是万万不可能让她知晓的
听完她的解释,裴珩面色缓和了许多,但看到书案上的游记,想起适才她眼里的犹豫,心里仍忍不住生起一丝醋意。
只见他用力箍紧她的腰,惩罚性的咬了一下她的唇,道:“那你方才为何犹豫是不是还想把他送给你的东西当宝贝一样珍藏起来你莫哄我,只管说真心话,你……是不是其实心里还忘不了他”
温芙吃痛了一下,本想发脾气,转头见他一副审视自己的表情,只好乖乖解释道:“若是忘不了怎会嫁给你我只是觉得这本游记里面许多见闻挺有趣的怕你一生气扔了,觉得可惜罢了,因而才想着要回来的”
裴珩见她神色诚恳,并不像说谎的样子,心中郁气顿时一扫而空。
他看了一眼关紧的门,覆在她腰上的手不自觉慢慢往下探去……
温芙察觉到他的意图,羞恼地拍了拍他的手,低声道:“别……这是在书房……”
裴珩俯身轻咬她的耳珠,在她耳边呼出暧昧的热气,“又不是没有过……你今日让我心情沉郁,总得补偿我罢”
温芙被他上下其手,没一会儿便全身酥软,只能任他为所欲为……
夏去秋来,天气一日比一日冷,温芙的脾气却突然变得火爆了起来。
这日夜晚,夫妻二人躺在床上,裴珩欲跟妻子亲热一番,温芙却一把推开他,有些烦躁道:“昨日才要过,怎的今日又要了你这般日日来,我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
说罢,突然流下泪来。
裴珩一慌,忙同她道歉,抱在怀里哄了好一会儿,见她睡着了,才起了身,去净室洗了冷水澡,将那处的火气压下来。
翌日
鉴于妻子近日脾气古怪,情绪不定,裴珩特地休沐在家陪她。
午间用膳时,裴珩见她最近清瘦了许多,特意叫小厨房做了一些她爱吃的膳食,不断地往她的碗里夹菜:“你近日都瘦了,抱着都硌人了,多吃些。”
温芙瞪他一眼,不情不愿地从碗里夹了一块炖羊肉,然她刚放至嘴边,就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猛然吐了起来。
裴珩见状,急忙起身拍抚她的后背,而后快声命人端来铜盆,又扬声吩咐松青去请府医来。
第73章 番外(三)
府医很快来了,诊脉时神色越来越轻松,最后收回手,笑着恭贺道:“恭喜世子,夫人这是有喜了,已经两个多月了。”
裴珩一愣,神情似凝固了一般,又确认了几遍,直到听到府医都道是喜脉无疑,才堪堪回过神来
他要当爹了他和阿芙要有孩子了
他的目光骤然一亮,欣喜地看着她。
温芙刚开始亦是愣住了,此刻回过神来对上裴珩的目光,也不禁露出笑容。
府医见二人必有许多话要说,忙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得了赏银,便识趣的退下了。
裴珩屏退所有下人,小心翼翼地扶着温芙坐下大掌隔着衣裙抚上她的腹部,却只敢轻轻贴着,还道:“我听孟显说,孩子在肚子里的时候,就会踢人了。”
温芙噗嗤一笑,回答道:“才两个多月呢,还早,得要再过些时日才会踢人。”
即便她如此说,他还是蹲下身,侧耳轻贴着她的腹部,好奇道:“我先听听。”
温芙眉目含笑地看着他,不由觉得有些好笑,同时却又觉得内心十足温暖……
半个月后,温芙孕吐缓解了许多,身子也比前段时日看上去有肉了,那日长公主听到她怀孕了后,十分惊喜,当即便派人送了珠宝首饰和珍贵补品到她院里,又敲打厨房和院里的下人务必要尽心伺候,费足了心。
今日又趁着她的肚子还未大起来主动带着她去一座十分灵验的寺庙——福泉寺去上香祈福,保佑孩子平平安安生下
温芙本不愿去,但见长公主主动软了态度来瑞禧院找她,又一反常态,面色和悦地同她传授孕期经验,便也心软同她一道前去。
此番去寺庙倒也未发生什么令人不悦的事,反倒是在上完香出去透气时,温芙在寺庙后山恰好碰到了同样来上香祈福的楚芸。
两人皆未料到会碰到彼此,皆是愣了愣。
良久,楚芸主动行了礼问好,温芙则微笑颔首,以示回应。
“温姑娘。”
楚芸还是沿续着多年前的称呼,她面上带着歉意道:“之前的事,是我的错,害了你的姻缘……你曾帮过我我却去你婚礼上闹,是楚芸对不起你。”说罢,她欲跪下来向她磕头。
温芙忙双手扶起她,释然道:“都是过去之事,我现在很好,你不必再记在心上。”
见她出现在京城,又问道:“你这是”
楚芸擦了擦眼泪,忙解释道:“原本老夫人将我送回了泉州老家的乡下庄子里,是少爷仁慈,不忍我和烨哥儿母子分离,遂前段时间特命人将我接了回来”
温芙微笑道:“如此甚好,孩子离不得母亲。”顿了顿,她又疑惑道:“那你和表哥”
楚芸目光瞬间黯淡下来自嘲一笑道,“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他只是可怜我烨哥儿天天闹着找阿娘,需要我在身边照顾着,这才将我召唤了回来其他的,楚芸自知不配,不敢肖想,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偶尔能看到他,哪怕一辈子无名无分,我也满足了。”
沈墨怀虽将她接回京城,平日在府里却见不到面,除非烨哥儿有事,她才有机会见到他。
但纵使见到了,无非必要他也不会对她多说一个字,他对她的态度,永远是冷淡的。
他的眼里没有她,就只有当年在泉州初相识那段时间,他的眼中才对她流露过不一样的情绪。
她尤记得刚被他买回去时,她的内心是忐忑的。
刚开始她以为自己是被买到了大户人家家里做丫鬟,却不料他把自己安置在了一处雅致的大宅子里,不但给她穿戴名贵的绫罗绸缎,珠宝首饰,还配了好几个丫鬟婆子伺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