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瑶镜冷着一张俏脸,答应得可畅快了。
岑扶光心中一阵暖流划过,她还是念着自己的。
这段日子虽然没有主动过来寻她,心中的怨气也没解,但经过那封信后,自己却有些想开了。
也许她是对的。
跟着自己,荣耀是真,被牵连也是真。
如有一日真到了父子兵戎相见的地步,或许,她不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反而是好事。
虽然这几日极力想忽略这件事,但一看到她,想到她腹里还有自己的孩子,为人夫为人父的心态就出来了,自己如何都是自己选的路,粉身碎骨也无所畏惧,但妻儿在心上最柔软的那出,一想到此悲切更添几重。
“是我错了。”
他低声道:“是我不该,没有事先通知你行程的变化,以后不会了。”
江瑶镜对此不置可否,如今的难点事关生死,旅途的小摩擦早就可以忽略不计了,江瑶镜垂眸,“我给你讲故事吧。”
“……好。”
岑扶光只想从她身上汲取温暖,其实根本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谁料下一瞬这人的声音陡然拔高几许,甚至声音里的恶劣都没半分掩饰。
“讲真人的故事。”
“扶苏,刘据,李建成,你想听哪个?”
岑扶光默默放开她,幽幽地盯着她。
江瑶镜丝毫不惧,甚至微挑眉梢,笑意不改接着问,“他们三不行的话,杨勇,赵佑,刘荣我也算熟悉,你要听哪一个的故事?”
岑扶光:……
哪个都不想听。
一个好下场的都找不出来。
“你故意的?”
“当然。”
江瑶镜迅速点头,显而易见的事情。
岑扶光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逐渐难看,江瑶镜不仅不怕,浑身怨气更重,“他们好歹有史书工笔,可他们的妻儿呢,谁记得她们的下场?”
“她们的昨日就是我的明日。”
又是一声冷笑,她接着嗤道:“你要是找我来寻安慰,真的是找错人了。”
岑扶光怔怔看着江瑶镜。
她把自己和那些人的妻儿作内比,是否在她心里,她早就是自己的妻?
阴雨连绵了数日了心情终于迎来了一朵嫩生生却温软无比的暖阳,天光乍现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都不足够。
江瑶镜推开他就要下榻,谁知又被这人一把捞了回去,还没等她恼怒开骂呢,灼热的唇就已经堵了上来,将所有未尽的话语都融进了他此刻铺天的热情中。
第82章 ……
见善再看到自家王爷, 已是晚膳后的事了。
天地朦胧罩了一层黑纱,但船上各处都已经掌灯,且自家王爷丝毫没有遮掩的, 就在那灯火通明处到处晃荡, 见善只觉牙疼。
嘴唇被咬破了可以勉强看作男人的虚荣心, 可你脸上还有个红彤彤的巴掌印啊!
不够丢人的,还到处显。
显而易见的,两人已经和好了,王爷又恢复成了西洋来的哈巴狗模样。
实在没眼看, 掩面想跑,谁料岑扶光出来炫耀是真, 逮见善也是真,早就看见他了。
“见善。”
见善身子一僵,臊眉耷眼地快步上前。
“丧着一张脸给谁看!”
岑扶光抬手给他脑袋来了一下, 又问他, “前儿外面送回来的翡翠, 你收哪了?”
见善瓮声瓮气答:“在仓库,我现在去翻找出来。”
“快去。”
见善木着一张脸小跑着去仓库, 直到整个人都钻进了仓库还关上了门才敢小小翻一个白眼,摔摔打打一通翻找, 终于抱了两个很重的箱子出来。
也没问王爷在哪,径直往正房走。
虽然吧, 王爷一对上夫人就特别没皮没脸, 纯纯泼皮无赖, 浑然不似个金尊玉贵的王爷, 但见善心里挺高兴的。
最为最亲近的心腹,见善自然知晓王爷盼着皇上对西戎开战。
他也盼着, 虽然战场上刀剑无眼一不留神就可以丢掉性命,但王爷在疆场上驰骋的英姿他从未忘记过,是那样的鲜活恣意。
而困在京城的这两年,看似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其实,永远都是王爷在退让。
实在不愿王爷就这么在京城被困到丧失斗志。
好容易天时地利人和了,这次皇上总该放王爷出去了,哪怕只一两年,放放松也是好的。
谁料,皇上没动静了。
隔了这么多天的再度来信,虽然自己不曾看到信中内容,但观王爷当时情状,绝非好消息,而且王爷事后也没生气,甚至有种无所谓了就这样吧的摆烂感。
不,不该这样的。
皇上这是在干什么。
他要把王爷留在京城作为他的一把刀困到死么!
就像当初的太子爷一样,明知道他的身体不好,一边哭着念着,一边又不减少太子爷要操心的事务,甚至因为地盘扩大还不停加码。
大儿子毁了,二儿子也不放过。
皇上他,慈父是真,狠心更是真。
王爷是天上的雄鹰,哪怕生父也不该折了他的翅膀!
可自己只是个属下,不敢对皇上有怨,甚至不敢提及,只能装作无事,还想着要不要给夫人透个信儿,谁料夫人比自己聪明多了,门都没出,仅凭一个小丫头在外面乱晃就几乎猜到了全貌。
不敢透露消息,但瞒着王爷帮夫人屋里换陈设摆件还是能做到的。
今儿一看,赌对了。
夫人出马,果然王爷马上就不摆烂了,哪怕是西洋哈巴狗呢,只要精神气起来了就行!
见善脚步越来越轻快,满脑子都是一定要给夫人狠狠磕个头,站在正房门口,超级嘹亮的一嗓子,“夫人!”
里面好容易哄着江瑶镜松口让他画眉的岑扶光被这嗓门一惊,手一抖,就这么画歪了,一条黑线拉到了太阳穴。
江瑶镜的脸也黑了。
岑扶光:……
他默默放下了眉粉,转身,大跨步向外走,一步比一步脚步声重。
今天就把见善绑到桅杆上面吊着!
门一开,一看到自家王爷那张晚娘脸,见善都不用他出声就知道一定坏他好事了!
当即脑门一抽,径直把手中两个重箱往他那一抛,然后拔腿就跑。
下意识伸手差点没接住的岑扶光:……
行,你跑,有本事你跑一辈子!
这边的江瑶镜已经无语地用帕子洗过一回脸,起身坐在八仙桌前,看着他手里的箱子,“这是什么?”
岑扶光小心瞅了一眼她眼睫残留的水珠,见她虽无语却也平和,想来是没有生气的,又在心中自得,不愧是自己媳妇,就是大气!
当即把见善丢到一边,献宝似的拍了拍并排放在桌上的两个箱子。
“那日我们一起赌石,现在结果出来了。”
“猜猜,你赢还是我赢。”
“我还真没看结果,收到的时候心情不太好,就直接让见善收起来了。”
说完,低头看了一眼两箱子,在其中一个侧面找到一个红点,拍拍,“这个是你的。”
这事江瑶镜早就浑忘了,今儿忽然被提及,竟有种已经失而复得的惊喜感,当即站起身来,满怀期待打开了盖子。
并无想象中的珠光宝气,甚至有些灰扑扑的,伸手拿起一块巴掌大小的粉椿色在手心,颜色看着还挺舒服,就是干巴巴的,宝器蒙尘的感觉。
“你去灯下看,还没打磨抛光,原石取出来就这样。”
江瑶镜直接放到灯下细看,极近处细看终于看到了几抹水润,大概可以想象到它成品的样子,只是形状不大且细裂颇多,“手镯取不了,只能牌子和打珠子了。”
有点可惜,这个颜色她还挺喜欢的。
又继续翻箱子。
当时好像是随手选了五块翡翠原石,如今箱中只剩三块,最大的是藤球大小的细糯果绿,且完全无裂,可以取很多条手镯了。
颜色是她喜欢的,但种水不行,略过。
还剩下两,一个白底青,一个居然是天空蓝。
白底青她已经拥有了好几条,天空蓝却很少,且这个天空蓝单拿在手上就已经透手了,完全没经过任何的打磨抛光水光已经尽显。
而最难得的是它里面还飘了活棉,并不死板,飘飘洒洒,这里一簇那里一朵,蓝天白云尽在掌中,这浑然天成的意境感已经超过它本身的价值了。
拿在手中细看,满目赞叹,“这个真的好漂亮……”
岑扶光也看着她手里的那块板,没有裂痕,可以取一大一小子母镯出来。
“你可以给你闺女攒首饰了。”
还没出生,男女都有可能。
江瑶镜也是这般想的,正好取两个镯子,万一是个闺女或者以后生了闺女,母女两就可以戴一套首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