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扶光直接掀起角落的一处地毯,地毯一开,就露出了里面已经点满烛台,宽敞的甬道。
“我下去了。”
他说了一声,腿一弯,有台阶不走,径直跳了下去。
岑扶羲也起身来到甬道旁边,想了想,唤人,“安静。”
一直守在帐外的安静闻声入内,几步来到岑扶羲的跟前,“殿下。”
“传轿,孤也下去看看。”
从这里到仙人墓,还有非常远的一段距离,若让自己徒步过去,怕是半道上就已经累得想回头了。
“是,奴才这就去办。”
——
一身牛劲使不完的岑扶光已经迅速在甬道中疾行,很快就遇到了同样在甬道中穿行的侍卫工匠们。
因着盗洞的出现,那边的墓地一直都在‘修补’,光这几天的功夫就已经改了很多处机关,匠人手里的册子本来都在‘更新’。
江骁正是负责某一个区域的所有机关的。
他生无可恋坐在地道中,手里拿着笔,等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匠人来自己这里更新修改机关。
多日不见日光,他觉得自己已经成了鼹鼠,从未没有这般眷恋过太阳!
“……还要在这地下窝多久,我整个人都要发霉了,我要晒太阳!”
这一直在地下呆着,愣是把从来少言的江骁给逼得开始自言自语了。
“快了。”
坐在他旁边,来自秦王府,今天又去山里晃了一圈,抓了不少小可爱的蛊师随口应了他的话。
“真的?!”
江骁瞬间扭头,太过激动,忘记这位是干啥的,眼睛一垂就看到他罐子里密密麻麻的蜈蚣蝎子等物,嘶……
满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江骁迅速扭正脖子,速度太快,差点闪到了脖子。
伸手揉着脖子,耳朵往他那边高高竖着,眼睛却目不斜视。
“你得到什么消息了?”
“已经有准确下达的命令了吗?”
“我怎么没收到。”
蛊师撑着下颚,悠哉看着罐中正在厮杀的小可爱们,慢吞吞道:“我自有我的渠道,明后两日肯定会有命令下来的。”
“五天。”
还没从拐角走过来但耳聪目明把两人的对话都听进耳朵里的岑扶光出声,给出了准确答案。
江骁和蛊师对视一眼,纷纷站起身来,他两刚起身,岑扶光也从甬道拐角处走了过来,一身玄裳,黑金面罩覆面,只露出一双凌厉飞扬的眉眼。
两人跪下请安,“见过王爷。”
岑扶光抬手示意他们起身,伸手拿过江骁放在桌上的,记录这边机关变动的册子,垂眸翻看起来。
被久久不曾见到日光给逼得,江骁都会看人脸色了,他看一眼岑扶光,再看一眼,确定眼前这人目前情绪出于尚佳的阶段,直接出声询问,“王爷,您说的五天,具体章程是指?”
“五天后入墓,十天内结束。”
岑扶光给出大概。
十天,再熬十天,这暗无天日的日子就过去了!
江骁紧紧握拳,在心内给自己欢呼打气。
只要给出具体时间,江骁就能掰着手指头数希望,人也老实了,安静站在一侧。
他安静了,蛊师却激动了,看到岑扶光出现的那刹那,脸上繁琐神异的花纹好似都活了起来,叠声询问,“王爷,我的小可爱们,这次真的可以随便用吗?!”
岑扶光翻看的动作一顿,目光直直略过桌上的,他所谓的小可爱,看着蛊师的眼睛,点头,“恩。”
反正都是要死的人,废物利用,随便用。
蛊师得到满意的回答也安静了,不过他安静之前又定定看了一眼岑扶光,眼波笑意流转,“王爷,同心蛊我已经制出来了,您真的不需要吗?”
江骁:?!
岑扶光:……
他忽略江骁瞬间警惕看过来的双眸,淡淡道:“本王和夫人已经心意相通,无需外物帮助。”
“可情爱二字,是天边的云,是山间奔流的溪,抓不住,更留不住。”
“不知何时,它就没了。”
“可我的小可爱就不同了,只要不解就能保证她永生永世都爱慕着您,王爷真的不试试吗?”
永生永世?
岑扶光眼睛一眨,似有意动。
蛊师见状,正要接着蛊惑。
“啪——”
江骁直接给他后脑勺盖了一巴掌,“永生你个头。”
“同心蛊你大爷。”
“你敢把这玩意用我妹妹身上,我就把你的同心蛊拿去喂狗!”
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蛊师,这骂的是谁呢?
谁心虚就是在骂谁咯。
岑扶光摸了摸鼻子,跟眼前的大舅子保证,“我就是听着好奇,不用会的。”
江骁:呵,你猜我信不信?
后面的路程,不管岑扶光去哪,江骁都寸步不离的跟着他,还一杆子把蛊师给支走了,绝不让这两人靠近。
岑扶光挑眉,只能由着他跟咯。
真的没想用那劳什子同心蛊,真的只是好奇!
事实胜于雄辩,岑扶光也懒得解释了,只开始忙正事。
他在最深处来回的辨位查探,同样在军营里也擅长玩火的江骁自然也明了接下来是要做什么,这是在找埋火药的地点,要炸了这边?
也行。
一网打尽。
江骁觉得这样也可以,只是提醒了一句,“这件事,你跟瑶镜说了吗?”
岑扶光不解回头,“为什么要告诉她?”
在他看来,这就是一件非常简单的小事,没有任何危险,根本不值得特意告知。
江骁:……
“如果她从别处知道的话……”
你会死的很难看。
未尽的话江骁没说,但岑扶光诡异地看懂了。
正因为看懂,反而不解。
她为什么会生气?
江骁又为什么笃定她会生气?
怎么随便来一个男人都比自己更了解她?
江鏖也就罢了,程星回也算了,这江骁虽是江家义子,说是和小月亮青梅竹马,但其实两人并未有多少接触,只在年节才会碰见,和家里寻常亲戚无异。
怎么他也这么了解小月亮?
江骁一头雾水看着岑扶光。
刚才还拿着榔头干劲十足的到处敲敲打打,这会子虽然敲打的声音依旧,但明显有气无力起来,还时不时看自己一眼,看得自己毛骨悚然的。
他咋了?
江骁不明白岑扶光这是在闹哪一出,但这会子才慢腾腾让人抬过来的岑扶羲一看他这状态就知道,又犯病了。
从来清贵端方的太子殿下难得的啧了一声。
这个弟弟没用了,丢了吧。
—— ——
江瑶镜知道无需担心,不用多想。
那么多人护卫他的安全,就连皇上的人恐怕也是隐在暗处,他不可能出事的。
但理智是一回事,心中挂念又是一回事。
不行,不能让自己闲下来。
江瑶镜蓦地从蒲团上起身,迅速走到院门外,囚恶依旧安静守在门外,江瑶镜直接询问,“周景川,这个人你了解吗?”
囚恶听完,丢下四个字。
“夫人稍等。”
一阵风离开又一阵风似的回来,手里拿着一本小册子,翻开其中一页递给江瑶镜。
江瑶镜接过,低头看去,竟是周景川的生平。
这人确实是被家里人安排念书,也确实算有天赋,但这人自幼就向往大海,一直想去海上航行。
他这次来这边确实也是瞒着家里先斩后奏的,如今已经跟着制船的匠人开始修补以前的旧船了,而他在造船一事上也颇有天赋,一触即通。
这个册子里不仅记录了周景川来闽越后的所作所为,就连他曾经在周家时的事情也记录了大概,除了念书就是研究海图海船,还曾试图自己造船在江上试航,结果翻船了,被周家人下狠手打了一顿,修养半年后,刚能起身,又开始造船。
江瑶镜:……
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