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抵是个船痴海痴。
她之所以想知道周景川,是怕他藏了别的心思诓骗星月,如今看完他的生平,觉得这人有些奇葩,但不是坏人。
那就行了。
将小册子合上,还给囚恶。
看了他一会,又道:“如果那边开始动手了,记得提前告知我。”
“只要王爷传信回来。”
囚恶的话有所保留。
江瑶镜也没计较他这点保留,毕竟他本是岑扶光的人,自然那边传回什么话,他才能告诉自己什么消息,点头,回身,抬脚要往回走。
“夫人若想看海的话,可以上山顶。”
虽然江瑶镜什么都没说,但囚恶能察觉到她的忧心。
“在山顶遥望,能看到大海。”
这座山都可以被包围得严严实实,至少在这座山里,可以随意闲逛,不会出任何问题。
山顶就能看到海?
江瑶镜有一瞬间的意动,但随即又忍住了,摇头,“不急这几天。”
大海就在那,随时可以看,没必要冒风险就为了提前看一眼。
“姐姐!”
囚恶的性子也就只能提这一句话了,既然夫人不愿,那他就低头恭送她回院就是,谁知江瑶镜还没抬脚呢,程星月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既然姐姐说了有危险,这几天也不让跑山,程星月让花浓也在屋子里呆着,她不出去做事,也能照顾小丫。
程星月也就撒开了手,又怕江瑶镜无聊,安排好自己的事后,就过来找她说话。
江瑶镜这会子还真的需要人陪伴,尤其是程星月这种活泼话多的,一看到她就笑,“怎么又过来了?”
明明晚膳前才离开的。
算着时间,这是回去用了晚膳马上又来了。
“来找姐姐哭诉。”
程星月一下子挽住了她的胳膊,手里晃着几本书,“茶树的资料太难了,移栽树苗太难了,炒茶也真的太难学了!”
连着三个太难把江瑶镜给逗笑了。
两人手挽手回了屋子,这夜里也不能喝茶,免得晚上走了困,江瑶镜给她倒了一杯蜜水才道:“为何要学这些呢?”
程星月:“啊?”
“先不论你在茶之一道是是否有天分……”
“没有天分。”程星月一脸沉重,给出准确回答。
江瑶镜再度失笑,笑了好一会才接着道:“就算你有天分,你凭什么认为半路出家只草草看了几本茶书的你,能比得上积年常耕此道的茶农呢?”
“不要去挑战别人赖以生存用来吃饭的本事。”
“我也只会品茶,至于茶树的耕种和茶叶的炒制,我也只是纸上谈兵,甚至都没有亲自上手过。”
“你不应该和这些书死磕。”
江瑶镜把她手里的书拿开放到一边,“你该学的,是如何管理那些茶农,亦或者,可以想想后面的事情。”
程星月认真求教,“后面的事情,什么事情?”
她愿意学,江瑶镜自然愿意教她的,“茶山茶树茶叶都是茶农的事,你只需要做到了解就好,没必要在这上面好强。”
“你应该想的,是茶农研制出新茶后,出路在哪。”
“这些茶叶制出来,它的优点在哪,又能卖向何处,亦或者它凭什么和中原已经成熟的茶行竞争,它的优点在哪?”
“你该考虑的,该着重思考的,应该是这些。”
“现在是不是太早了?”
程星月虽然对茶道还是一知半解,但她在山上呆这一年也确实没有浪费光阴,“那些野茶树,茶农说了,便是今年春日现采嫩叶,依旧不太行,还要再养一年,至明年,大约口感就会好上很多。”
“移栽的小苗就更别提了,那边需要的时间更久。”
现在就考虑卖到哪,是真的太早了。
“哪里早呢?”
江瑶镜伸手点了点她的脑袋,“你只能看到中原吗?”
见她不明,只得再度提点。
“明年的海贸。”
那边已经在修补大船了,就算不能支持远航,但附近海域的小岛小国,是能到的,最多明年就可以开始了。
“明年就可以出海了?”
程星月满脸惊喜,马上又急了,“可是明年,我们的茶还没弄好……”
“为什么要弄好?”
“这附近这么多野茶树,全部采摘下去已是巨量,光用海贸一途,足够了。”
今天的三种茶江瑶镜已经品完,是,没达到自己的预期,但和普通茶已经相距不远,或许墙角还堆着的茶盒中已经有了口感还不错的。
在江瑶镜看来,既是海贸,是给别的国家东西,哪怕是去换真金白银的,她还是认为,不该拿最好的去卖,普通的就足以。
曾经某朝大肆奖赏周遭小国的行为她是真的一点都理解不了。
凭什么拿自家的钱去肥别国人?
想都别想。
钱是要挣的,好东西也是必须要留在自家的。
“正好你再这,咱两商量一下怎么花钱。”
程星月:“什么花钱?”
江瑶镜把桌面略微清理了一番,又铺了纸张上去。
“撒钱啊。”
“我是不懂茶树的栽种和新茶的炒制,但我知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只要研制出一种新茶,只要能喝,不管口感如何,都赏白银百两。”
“若是能研制出一款能和其他茶行对打的茶叶,白银千两。”
“更甚,研制出从未出现过的新茶且口感优越并备受大众喜欢的话,那我直接给他分成,一直分。”
程星月咽了咽口水。
“茶农们会疯的……”
疯狂的研制新茶。
“就是要他们疯。”
江瑶镜已经研磨提笔,“我是不会的,就只能极限催发他们的动力和热情了。”
看着已经开始落笔疾书的江瑶镜,程星月满心叹服。
自己在茶山呆了小一年,满心想着怎么超过茶农,同时心里也在着急,这茶如何才能形成规模,又要如何售卖出去才能一炮打响?
谁知姐姐一来,什么前路都摸清了,甚至希望就在前方。
这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江瑶镜:“呆愣着做什么?”
“我说的只是大概,你竟在这里呆了小一年,自然是清楚茶农的秉性的,快来给我提供细微之处的小准则。”
“来了!”
程星月双眼大亮,笑着凑了过去。
—— ——
翌日,仙人墓。
虽然有驻军打掩护,但周围的眼线实在太多,尤其是运送什么东西的时候,那窥探的视线,简直能把盖着厚布的物资给看穿。
虽然遮遮掩掩,但这又是大夫又是伤药的,还有精通墓地机关,甚至西南那边的蛊师都纷纷来了驻地。
显然,太子和秦王,这是要进墓了。
这个消息很快就被人传了出去。
岑扶光坐在一块巨石之上,仰头看着无数飞鸽向往展翅,带着看似生机却满含毒药的消息,送到该去的人的手上。
静静看了一会儿,又瘪嘴。
这么多信鸽向外飞,怎么没有一个信鸽是向本王而来的呢?
这既是为自己求药,为表上心,岑扶羲不得不亲自处理很多事情,虽然是假象的忙碌,也确实动了起来。
许久不曾这般忙碌的他,看到在一旁偷闲就算了,还自怨自艾,满身怨妇气息的岑扶光,是真的不爽了。
“把他给孤薅下来。”
薅是不可能薅的,岑扶光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摆,直接跳了下来。
“做什么?”
“做什么?”岑扶羲皱眉看他,“昨夜已经告诉过你,不管她为何生气,但都是因为在乎你。”
“若你只是无关紧要的人,便是你死在他面前,她也不会生气。”
昨天的岑扶羲实在看不过眼,开导了他一番。
明明昨晚就已经劝好了,今天怎么又丧起来了?!
“我知道。”
岑扶光微微垂着头,闷声闷气,“那她怎么还不给我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