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让她打听到啦?!
程星月一下子站了起来,几步就迎了过去,一把拉过她的手用力把人拽了进来,正要放下门帘,又看到江瑶镜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姐姐。”
她几步迎了出去。
江瑶镜冲她笑了笑。
结果没那么快出,但日子要接着过,事情也要办,总不能虚费光阴只等结果,其他事都放到一边吧?
太子那边的真实情况确实重要,程星月她也不会忽略。
她拉着她的手温柔一笑,正要说些什么,却被她暗自用力往里拽,她顿了顿,没有多言,顺着她的力气配合往里走。
门帘放下的瞬间,江瑶镜也看到了里面还在灵魂出窍的江团圆。
程星月都能从她那张小圆脸上看出端倪,就更别提她撅个屁股就能猜出她想做什么了的江瑶镜了。
“怎么了?”
江瑶镜几步走近,“发生什么事了?”
熟悉的声音让江团圆骤然回神,她一下子瞪大双眼,“姑娘!”
这一嗓子声音嘹亮的姑娘二字,让江瑶镜揉了揉耳朵。
江团圆的下一句马上又转成了低的几乎气音的极端,“见善说,太子带了好多人走,暗地里的那种……”
猫有猫道鼠有鼠道。
岑扶光没有察觉到的事情,统管所有调度即使是太子那边也插了一手的见善还真发现了不少端倪,不过那都是太子的人,他不会多管。
而且王爷说不定知道呢。
这两兄弟几乎没有秘密。
他也是没有想到,太子回京才几天就来了个大的,而且王爷事先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勉强给了江团圆一句‘准话’就跟着岑扶光跑了。
江瑶镜:……
她算着太子抵京后给出平安信的时间,就算是用飞行速度骤快的鹰隼传信,他到京城的时间最多也不超过十天。
十天啊。
而且目前闽越这边也没有出现京城风云突变的消息。
不排除是被遮掩了。
但太子能量再大,也不能……之后,外界一点消息都没有,不要小看世家大族的前瞻性和消息渠道。
那就是他和皇上单独的商量,没有惊动外界的任何人。
可他,在这短短几日的光景里,是怎么‘说服’那个十分拧巴的皇上的?
对,拧巴。
虽然江瑶镜没有真正看过元丰帝,没有亲眼见过太子和秦王这两位天之骄子的父亲,元丰帝,但对他已经有了深刻的印象。
拧巴。
除了这两个字,她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位如今高坐龙椅的皇上。
善不够彻底,恶也不够彻底。
想要平衡朝堂势力吧,又偏要仁义的幌子顶在前面,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都丢给儿子,等儿子真的上了,他又觉得是否过了,想叫停又觉得辜负了儿子,但继续下去,他又觉得不行。
对太子和秦王放纵的是他,古往今来就没有实权的太子和王爷在离京这么久的。
可你说他放纵,眼睁睁看着太子为了江山毁了身体的也是他。
放纵也好,愧疚也罢,无力也可以,元丰帝好像每种情绪都不够彻底,他走的任何一路条都是过半后就开始踌躇,开始后悔,然后就在原地不停徘徊,不肯继续前行,也拉不下脸回头。
哪条道都没走到黑,哪条道他都想要。
明君枭雄都不行。
甚至江瑶镜心里还有个大逆不道的想法,莫说明君枭雄了,就连守成之君,若没有太子和秦王这两个儿子托底,元丰帝都,不太行。
其他政事皇上如何处理的她确实不太清楚,但闽越这边,她是深有体会的。
祖父虽然是暂代,他也确实是在为这方土地做实事。
仙人墓那边的事情了了之后,那群从京城来闽越镀金的公子哥们也被仙人墓的动静吓到了,再加上家中长辈的来信,他们也安分了下来。
闽越这边,至少民事上,是祖父的一言堂。
他也开始大刀阔斧的改建起来,同时外祖父那边的学院,要风生水起得办了起来,眼看着一切即将走上正途,
注意,是眼看着,还没彻底走上正轨呢。
那边就迫不及待换人来接手‘胜利’的果实了。
当初不打招呼就让祖父干这事的人是他,期间没有任何动静好像全然信任祖父的也是他,如今果实还没彻底成熟呢,就迅速派人来摘的,还是他。
江瑶镜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真的想骂娘。
这事办得,只能用一言难尽四个字来形容。
江瑶镜想骂娘,岑扶羲和岑扶光两兄弟表情也不太好,而最该跳脚怒骂的江鏖,反而沉默了,久久后只余一声长叹,什么都没说。
江瑶镜一辈子都忘不掉那一幕。
那一声长叹之后,祖父的身体依旧健硕高大,却仿佛在须弥间就老了很多。
大约曾经的元丰帝确实能做到知人善用并且用人不疑,不然太子和秦王也不能累积这么高的威望和权势,祖父也是因为如此,才会一直忠君,即使在世人眼里,定川侯府早就上了秦王府的船,他也不曾改。
他也可以坦坦荡荡毫无心虚地对皇上说,没有背叛,一点都没有。
怎么就到了如今的地步呢。
或许那把龙椅,真的可以把一个人的心性彻底改了吧。
“哎——”
回想江鏖沉默的那一幕,江瑶镜也是一声长叹。
祖父如何自己不清楚,但自己确实,是有点恨他了。
“姑娘?”
江团圆不知道江瑶镜的思绪跑到哪里去了,她也无法从见善简单的一句提点中得到更多信心,她更多的是恐惧,是觉得风雨欲来。
所以在告诉江瑶镜之后,就一直定定看着自家姑娘。
在她眼里,姑娘是天下第一聪明人,她一定能分析出很多情况来。
可是,现在,姑娘叹气了。
叹气了!
是情况已经非常紧急了吗?!
她一下子蹦了起来,左右四顾,想收拾东西,又想找个什么东西拿在手中保护自己,脖子手臂一阵乱舞之后,终于消停下来,知道自己做再多都是徒劳,只眼巴巴看着江瑶镜。
江瑶镜这才回神,抬眼就看到两个小的都被吓到快哭了。
“没事。”
她轻声道:“应该没大事。”
只要太子不是明目张胆当着所有人的面去逼迫皇上,他们父子二人,或者再加上回京后的岑扶光,父子三人再如何闹,都是家事。
应该也算小事吧?
自家是臣子,君要如何,臣子都只能接受,哪怕心中已生怨怼。
可那两兄弟就不同了,江瑶镜巴不得太子多‘折腾折腾’皇上呢,随他们父子三人闹去。
——
又安抚了两只小的好一会儿,确定她们不在惊惶惧怕之后,江瑶镜侧头看向江团圆,“我刚才吩咐你出去找的东西,拿过来了吗?”
刚才她和岑扶光去看那些俘虏之前,中途有吩咐过江团圆一件事。
“啊?啊。”
“拿过来了。”
还有些回不过神来的江团圆点头,左右看了一番,才指着圆桌上放着的一堆书籍,“那呢。”
江瑶镜顺着她提示的方向看了过去,熟悉的书册封面映入眼帘,确定没拿错后,她扭头看向还在懵逼之中的程星月。
“那些书都是你们这次远航会去的所有国家的,官话教学的书籍。”
“废了我很大力气。”江瑶镜看着程星月,认真道:“你要好好学,”
程星月:“啊?”
江瑶镜:“啊什么啊。”
她直接伸手曲指给了她一个脑瓜崩。
声音清脆,是个好头。
已经年过十七的程星月,在经过家里的巨大变化,和茶山的历练之后,脸上早已没了当初的稚嫩,又因为这一年勤奋频繁地练习凫水,她的身姿开始拔高精瘦,身量已经比江瑶镜还要高半个头了,人也成熟了非常多。
但她此刻双手抬起捂住脑袋,眼巴巴又微带泪意地看着江瑶镜,恍惚又回到了曾经的稚嫩。
江瑶镜微微一顿,再开口时神情已经温和了许多,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道:“是你执意要出海远航的。”
“难道经历一场危险的远航后,就什么都不做了吗?”
江瑶镜:“你不能把眼界都放在海贸的生意上,你要去看途中的风景,还要去看那些和大齐完全不一样的国家,你要亲自去感受一番他们的风俗和人情,哪怕只是看看,也可以丰富阅历和见识。”
“这样才不算是辜负了你在海上漂泊那么久的辛苦。”
既要见识异国真正的风土人情,那语言就得学起来,就算不能对答如流,至少也要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
这些书,她是必须要看的。
程星月:……
她怔怔转头,看着在桌上堆出一个小山形状的书籍,哆嗦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