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扶光:……
我早就得偿所愿了,不需要你这迟来的庆贺!
我媳妇自然是最好的!
心中不忿依旧,手快速拿过桌上的茶杯,迅速牛饮又嘭的一声放回桌面,压根没有和岑扶羲碰杯的意思。
岑扶羲还是不恼,甚至笑意更盛,挑了挑眉,仰头,把杯中的蜜水一饮而尽。
杯中水入喉甜如蜜,回味亦是清甜。
扶光的往后余生,也会如这杯蜜水一般,只有甜,酸涩苦辣都不会存在。
进了皇宫之后换乘软轿,岑扶光把两个依旧酣睡的孩子抱进软轿之中,这才回身看向站在一旁的岑扶羲。
“你带他们去见母后。”
“我去拜见父皇。”
口里说着拜见,看似有礼,口中语气却极尽恶劣。
面前的人,是教养自己长大的大哥,是身体不好的大哥,是因为自己把身体折腾的更不好的大哥!
岑扶光有气也不会冲他撒。
那就只能撒给别人了。
他说完,也不等岑扶羲的回话,径直转身,衣袍在半空划出凌冽的弧度,气势汹汹地就往乾清宫的方向去了。
岑扶羲:……
他看着在自己面前只是冷哼冷面,现在却是咄咄逼人气势如虹的背影,默了默。
算了。
反正父皇身体还好。
他也一直都知道扶光是个什么脾性的,这两年,他做了多少亏心事他自己清楚,扶光一回家就会出现的找茬之举,他应该也是预料到了的。
既然是有心理准备的,那就没事了。
由着他们父子两闹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岑扶羲也弯身进了特制的大软轿,摸了摸两个孩子温热的脸,才低声吩咐,“走吧,去见母后。”
第201章 朕给两个孩子想了好多大名,不需要。他们有名字,江月书,江藏月
顾着睡觉的孩子和身体不好的太子爷, 软轿的速度也变得极慢,他们还在半道上呢,这边大步行军走路走得虎虎生威的岑扶光, 已经到了乾清宫。
元丰帝已经负手在殿内来回转了好几圈, 正要开口再问那个今天已经问了数次的问题, 外面就传来动静,他瞬间闭嘴,扭头看向大门的方向。
元丰帝早已吩咐过,岑扶光无需通报, 直接进殿。
而当他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大门口时,依旧年少, 依旧挺拔如竹。
元丰帝眼神一滞,嘴唇微张,虽然岑扶光走近前他就已经迅速低头, 再抬眼时, 眼底已没了泪意, 只是微红的眼眶泄露了他的不平静。
岑扶光走到元丰帝的面前站定。
没有行礼。
也没有说儿臣回来了之类的久别重逢的寒暄话话。
他定定看着元丰帝,视线在他微红的眼眶上停顿片刻, 又马上移开,上下打量, 看他如今的身形,看他的脸上添了几重威严和多少条纹路。
半晌后, 寂静的乾清宫中响起岑扶光平淡的声音。
“瘦了。”
元丰帝确实瘦了。
虽然不是很明显, 但确实不如两年前的魁梧。
岑扶光顿了顿, 再道:“大权独握, 你该意气风发,怎么还显颓丧了?”
自己离开的这两年, 大哥虽然只离开了大半年,但大哥早就不理事,只要事情不传到东宫,只要元丰帝没有特意开口,岑扶羲绝对不能帮他处理。
这段时间,也确实算得上元丰帝自从登基后的第一次大权独握。
独掌天下权,虽然很累,但元丰帝确实是意气风发器宇轩昂的,而所有人一致的恭维声也让他不自觉开始膨胀起来。
幸而太子回来的很及时。
他的膨胀还未现于人前,就被岑扶羲给戳破了。
他也没说别的,只挑挑拣拣随机说了他这两年独-立处理的政事,就算剔除小瑕疵的事件,大问题的也不少,还有两件,从头到尾都中了别人的计。
他不愿相信。
派心腹查了又查,最后证明。
太子是对的。
就是从那瞬间,元丰帝觉得自己老了,又或者说,他忽然觉得,自己其实不该坐这个皇位。
心中的苦涩一层比一层密集,元丰帝再次别过头,缓了好一会后才再次看向岑扶光,眼中含泪,颤抖着手去碰他的肩,拍了拍,“你也瘦、瘦——”
他说不下去了。
瞪大眼认真看岑扶光,身姿矫健,唇红齿白的。
身形和离京前没有多少变化,刻意沉下脸时也是曾经的秦王,但寥寥几句话之后,岑扶光收敛了心中的怒意,而他一放松,巨大的变化就直白得展现在了元丰帝的眼底。
曾经的秦王,是桀骜,是不逊,是永远都是一柄出窍的寒刃,即使不曾挥刀,刀刃上的寒光也足够刺伤人眼,永远紧绷,永远压抑。
而如今的岑扶光,容颜不改,只是无时无刻萦绕在他身上的紧绷消失了,他突破了自身的牢笼,终于回到了这个年纪该出现的鲜活明艳。
元丰帝自认是爱着这个儿子的,自然也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改变。
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看着岑扶光眉宇间那抹幼时都不曾见过的轻松自在,他又不得不承认,他现在的变化,是好的。
“我可没瘦。”
岑扶光不管元丰帝此刻是怎样的心境,他眼皮一撂,直言,“我媳妇儿把我照顾得可好了,一日三餐四时问询,我怎么会瘦?”
说完他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元丰帝,自以为隐秘的挑了挑眉,是藏都藏不住的嘚瑟,“你这种没有媳妇关心的,自然会瘦的。”
元丰帝:???
“谁说朕没有人关怀?”
元丰帝眼睛一瞪,“朕富有四海,就算撇开后宫,想关心朕的人,从京城排到边境,朕不缺人关心!”
“撇开后宫?”
岑扶光马上提炼出重点,他笑了。
“你果然没有媳妇关心。”
“不应该啊。”
不等元丰帝‘狡辩’,岑扶光迅速回想了一下后宫此时的局面,“就算母后和曾经的贵妃和你都回不到从前,后面还有那么多妃子呢。”
“就说老四,他已经在议亲了,为了给老四找个好岳家,韵妃娘娘也该殷勤伺候你才对,怎么会无人关心你?”
“咋,你现在又开始区分关心是否真情假意了?”
岑扶光皱眉,“我跟你说了很多次了,你是皇帝,真情对你来说太难了,后妃永远不可能抛弃家族只一心为你。”
“就算曾经有,在权利中心待久了的人,怎么可能一层不变呢?”
说着说着岑扶光又冷笑一声,“贵妃的教训还不够?”
元丰帝为什么宠爱了贵妃这么多年,因为他认为贵妃一心为他,无关他的身份,只为他这个人,甚至因此和皇后有了隔阂。
这点他从未明说,但岑扶羲和岑扶光甚至皇后,都不傻。
有眼睛,会看。
岑扶羲和皇后看清后只是冷笑,岑扶光也冷笑,但他冷笑的时候也不忘诛元丰帝的心,站着诛,跳着诛,每每把元丰帝气得跳脚后他就神清气爽了,还不忘放言,你以后一定会后悔的,我就等着看贵妃是否真的能多年如一日,你的那一点点真情,能不能得到回馈!
是的没错,一点点真心。
在岑扶光看来,他这个父亲,就是有病。
口里说着渴望所谓真情,他自己却又吝啬给予,他不愿付出真心,又要旁人的真心,非要把他这个人和他的身份分开来算。
既然算得这般分明,那你何不抛开你的身份,争什么天下,当什么皇帝,不争天下不当皇帝,就没有任何身份可言,哪种境况下还黏着你的,自然就是为你这个人了。
偏他又舍不下权利,放不下富贵。
哪哪都想要,哪哪都不沾边,说得就是他!
元丰帝:“什么混账话,越说越不像样!”
“是朕不要她们的关心,朕嫌她们碍事。”
“你离开的这两年,朕励精图治宵衣旰食日理万机,连见臣子的时间都不够,哪有时间去闻后宫的脂粉香!”
这话元丰帝说得一点都不心虚,因为他确实是这样做的。
这两年后宫没有新的子嗣降生,因为皇帝几乎住在了乾清宫。
他是真的忙。
若说情爱金钱是女人最好的补品,那男人最好的补品就是权利,尤其是作为一个看似得位很正但背后有太多推手实际上并未大权在握的皇帝来说,权利,是他最渴求的东西,没有之一。
这两年,他就一心扑在这上头了。
岑扶光:“励精图治宵衣旰食日理万机?”
元丰帝自豪点头。
“没错。”
岑扶光:“那成果在哪?”
“闽越的山林折腾出了那么多的花样,给你送了那么多的银子,还有漠北那边的胜仗,那么多的战利品。”
“为何现在国库还是空的?”
“都进你的私库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