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王眼冒精光,直接指向刚被人抬进来的程星回,“他跟儿臣说的,他知道前朝宝藏在哪!”
程星回:……
一切都被襄王这个棒槌毁了,狡辩根本无用,程星回从椅子上挣扎着下来,实在起不来身,直接以五体投地式行礼,“还请皇上宽恕,微臣重伤在身,实在起不来身,只能这样向您表达忠心。”
“忠心?”
一直安静的岑扶光终于出声,他似笑非笑地看着程星回,眸子里满是戏谑,“你在发现前朝宝藏就决定私吞的时候,可有忠心?”
“私吞不成,被本王发现端倪后不仅不上禀,反而去诱-惑襄王入局和本王对抗,妄图挑起皇子争夺。”
“你——”
“到底有哪门子的忠心?”
元丰帝本还怜他重伤准备赐座的,岑扶光这一说,直接冷了脸,就算元丰帝不是那种杀伐果断威重骇人的帝王,但直面他凛冽气势的程星回依然被惊在当场,心神一乱就控制不住喉间痒意,咳嗽声频起,伴随着血沫。
“宣太医,挪去偏殿,保住命别死了。”
元丰帝下令,几个小太监一起把他抬到了偏殿。
元丰帝看了一眼满头雾水的襄王,知道这个指望不上,径直看向岑扶光,“老二,你来说。”
岑扶光没有隐瞒,将前面的事简略重复了一遍,说完,元丰帝还没开口呢,襄王又挑出来了,指着岑扶光的鼻子骂,“你就是狼子野心,就算这事尚不确定真假,也该即使禀告父皇才是!”
“你——啊,嗷嗷,父皇救命!”
岑扶光毫无预兆地伸手,握住岑扶晞指着自己的食指,手腕一转,让他掌心朝上,然后沉着脸径直往下压。
“断了断了!”
“父皇救命啊,老二要断我的手!!!”岑扶晞痛得龇牙咧嘴,整个人弯成了虾米,偏挣脱不了岑扶光的桎梏,一边嚎叫一边喊救兵。
元丰帝:……
这么多年了,老三怎么还是记吃不记打,从小被打到大,就一点不记疼,今天哭着求做主,明天依然活蹦乱跳的去招惹老二,你是挨打上瘾了吧你?!
“行了行了。”元丰帝去掰岑扶光的手。
岑扶光依旧不放,手上的力气愈发重。
元丰帝:……
“你就是个傻-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跟个傻-子较劲,你也成傻-子了!”
岑扶光当场撒开了手,还当着元丰帝的面掏出手帕,把碰过岑扶晞的手一点一点重重擦拭过去,生怕沾到一点儿傻气。
元丰帝:……
想叫他收敛点,到底是你亲弟弟呢,谁知这边襄王也不肯了,眼泪汪汪地问元丰帝,“什么叫我是傻-子?”
“父皇!”
“我可是有什么好事都想着您,我那王府空得跟山洞似的,我都不好意思再薅刘家的羊毛了,天降大财我还是第一时间告知您。”
“您居然说我是傻-子?!”
元丰帝:……
虽然又蠢又坏的直白可笑,但还是对朕抱有几分赤忱,不然就凭你成日家上蹿下跳跟个野猴似的,半点功绩都无,如何能沾老二的光一起封亲王?
元丰帝额间青筋直冒,心里不停默念,这是亲儿子,这是亲儿子!
而且你只能拿捏住这一个,前面这两,能给朕台阶下都是当日心情好了,想拿捏他们简直是做梦,就这一个普通儿子了,这是珍惜物种,要珍惜。
元丰帝把自己哄好了,也不用多说,给了襄王一个稍后再说得眼神。
襄王马上就被哄好了。
原来是权宜之计!
父皇一定是为了救自己才口不择言的。
父皇果然更爱自己。
手还在痛呢,眼角还挂着泪呢,他又朝岑扶光丢去了一个得意洋洋的眼神。
岑扶光:……
直接侧头看向旁边,眼不见为净,不能和蠢货对视,因为你压根不知道对视的那一刻,蠢货的思想能歪到哪里去。
岑扶光的‘避让’让襄王愈发自满,正要畅谈一番拿到宝藏要如何分配,门口小太监来报,“皇上,定川侯来了。”
江鏖?
虽然这事和他本人无关,到底是前孙女婿,这事他估计也有所猜测,元丰帝不意外他会来,颔首,“让他进来。”
对于江鏖的到来,襄王鼓了鼓脸,又想起了前段时间的败北,但刘问仙的教导还是有点用,瘪嘴,没说什么。
岑扶光面上一片自然,只是左手臂缓缓后移,背在了身后。
江鏖真去京兆尹告程星回了,回来后知晓舆图被人动过,他当机立断,直接带着一堆东西递牌子进了宫。
进来后对着三位行了礼,江鏖也不含糊,把府里的异样说了,同时把手中卷轴高举,“幸好昨日微臣孙女心血来潮,临时临摹了一副错的舆图,今日被动的,便是错的这卷。”
当知道西南舆图被别有用心的人看过后,元丰帝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边现在真的还不能开战!
幸好是假的。
长舒一口气,一把抢过卷轴,“你个老货,话不说明白,吓朕是吧?!”
江鏖嘿嘿笑着凑近,见元丰帝已经打开卷轴,两位王爷也好奇凑近,手指在几处地点划过,“这些都是错的,若真顺着这几条路走,不折损大半兵力绝对回不了头。”
元丰帝看过真的舆图,还有印象,如今假的在手,在对比真的,这可真妙,不由夸赞,“你个粗心的老货,还有个心思缜密的孙女。”
只要夸江瑶镜,江鏖永远是与有荣焉,一点都不谦虚,笑得极为自豪。
“那是,微臣的孙女,自然是最棒的!”
岑扶光认真看着舆图,伸手顺着上面的线路前移,看这几条生路在深入后才逐渐形成死路,真真是好巧妙的心思,九真一假,偏偏就这一点假窜连了所有的死局。
“诶,秦王也喜欢黑珍珠?”
他的左手手腕上,赫然是一串圆润饱满黑珍珠手串。
岑扶光面色不改,自然收回手,抬眼笑望着江鏖,缓缓道:“喜欢,就是这东西娇气,轻不得重不得……”
江鏖没觉得话里有其他意思,反而认真点头,“是呢,虽然微臣没研究过这些,但听孙女说过几句,这玩意确实精贵。”
舆图都被人偷了,还聊黑珍珠呢?
元丰帝一把把歪到天际的江鏖拉了回去,问他家里还有其他异样没有,江鏖也严肃了脸色,认真回答。
襄王也时不时问几句,只岑扶光,安静地站在一旁,眼帘下垂不知在想什么,骨节分明的右手正轻轻摩挲着手腕的珠串。
第37章 ……
几位太医拿出了看家本领轮番上阵, 又是灌药又是针灸的终于把人弄醒,还勉强恢复了几分精神气,好歹能有了能回话的样子, 拾掇拾掇, 又给抬进了乾清宫。
程星回入殿后再次五体投地。
“皇上, 末将确实是被横财模糊了心智,请皇上责罚。”
狡辩无用,干脆实话实说。
他现在是戴罪之身又是重伤之人,或坐或卧都不像样, 刘尽干脆派了两个小太监在他身后,他跪在前面, 后面两个小太监撑着他助力。
“现在不是横财的问题。”元丰帝看了一眼江鏖,江鏖出列,“刚才本侯书房, 西南那边的舆图被人动了。”
“就在你指使你府中婢女在侯府门前闹事的时候。”
侯府自然有人巡逻, 书房更是重中之重, 但侯府多年来没出过什么问题,兼之江鏖都已经退下来了, 又松懈了几分,那会过于热闹, 几乎全府大半的人都跑去瞧热闹了,守卫也空了下来, 这才被人钻了空子。
江鏖得到消息后就马不停蹄进宫, 是为了请罪也是为了弥补, 而江瑶镜正在府里调查巡逻的松懈之事。
身为将领, 程星回自然是知道舆图的重要性,“这事真的和末将没有关系, 是,花浓是被末将指使过去闹事的,可末将只是想要公道,根本就不知晓还有人趁这事浑水摸鱼!”
动了舆图,和叛-国无异,程星回宁愿承认前面耍得那些小动作,也决不能跟这事扯上关系,稍有不慎就是九族陪葬。
还用怀疑的眼神看向江鏖。
江鏖被生生气笑,“看护舆图不利,本侯也要受责,你算个什么东西,值得本侯搭上前程至你于死地?!”
“你是不是把脑子忘在战场没带回来?”
“你胜仗的嘉奖没下来,你问上峰问吏部都可,得不到答案还可以上大理寺申述,你找人在老夫家门前闹是几个意思?”
“老夫手眼通天,兵部吏部礼部都被老夫串上了?!”
“咳!”
岑扶光清了清嗓子,打断了江鏖越说越不像样的话,侧身在元丰帝耳边将今天下朝后定川侯府门前的热闹简略重复了一遍。
元丰帝:……
一言难尽地看向程星回,也不怪江鏖说话难听,脑子落战场了这是,江鏖无论如何也无法在这事上使绊子。
确实很冤。
“你的嘉奖是本王做主扣下的,因有人检举你夸大己功,侵占他人军功,已派人去闽越核实,在消息回来之前,功过都暂停不表。”
“我没有……”
“好了,这件事已有人去查验,不重要。”
岑扶光打断了他的喊冤,只问他:“你如何与那女子相遇相识的?你怎么确定她身上有前朝宝藏的线索的?你又是如何肯定,你一定能让那女子心甘情愿为你所用,助你拿到前朝宝藏呢?”
“最后这一问,算是本王私心。”
岑扶光展颜一笑,眉目分明,鬓发如墨,只唇边的那抹笑意,意味深长中夹杂着浓浓的戏谑,“程将军在闽越的时候,可否想过,这泼天的富贵为何会降临在你的身上?”
“又或者说,你察觉到了异样,但为了利益,你只作不知,便是他日一朝爆发,你也确实不知,便可一身清白毫不心虚的自辩?”
看着程星回瞳孔微缩的模样,唇边笑意愈发明显。
“这么多问题,好好想,好好答。”
“是剥去官服贬为庶人,还是一大家子人地下相聚,就算是脑子在战场没带回来,你也该分得清。”
说完,岑扶光退后两步,依旧站在元丰帝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