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退回去就遭了襄王的白眼,岑扶光理都不理他,襄王每每被他无视都能把自己气得半死,他不想老二一人出风头,也跟着站了出去,可问话的重点岑扶光都已经说完。
他憋了半晌绞尽脑汁才嚎出一句,“好好交代,若有半点虚言本王就扒了你的皮!”
岑扶光*江鏖紧紧抿唇,艰难忍笑。
元丰帝刚想抚额,这边襄王嚎完满脸期待地看向他,还等着夸奖呢。
元丰帝:……
咬牙低声。
“滚到后面去!”
襄王有些不乐意,但在元丰帝严厉的目光下,还是不情不愿的退了回去,又白了岑扶光一眼。
岑扶光:……
长本事了,行,今晚就把延恩宫的墙皮都扒了。
元丰帝环顾四周,除了程星回都是自己人,他现在一脸凝重,大概都没听到老三的蠢话。
很好,今天又是保住蠢儿子体面的一天。
一会儿就把他送到刘问仙家里去,继续教,往死里教!
*
程星回终于整理好了脑中的万千思绪,开口道:“最初是末将在战场上和大军不慎脱离,中了剑伤又跌入湍急河流,陷入昏迷,醒来后得知是她救了我。”
“末将还查证过,至少一年内,她确实经常去河水边闲逛散步,并非偶然那一次。”
“也有乡亲证实,确实是她率先发现了末将,并将末将带回家中请医问药,细心将养。”
在这点上,程星回没骗江瑶镜,最初的开始就是美人救英雄。
“因她救末将时免不了肌肤相亲,也被许多乡亲看在眼里,末将便决定纳了她,不过那时战事焦灼,末将只略修养了几天就回了军营,只留下信物,告知她最多三月,一定会再来。”
话说到这,江鏖忍不住冷笑出声,“真是一出足以上话本的好邂逅,但你后面可别说仅仅只因这救命之恩,你就能停妻再娶,踩我定川侯府的脸面!”
“皇上真知灼见,早已看清你深情皮囊下的真实模样,你这个人野心重的很,她若是没利可图,你又怎会愿意如此付出?!”
程星回脸色又扭曲了几分。
但他也知,如今不能装相,只能实话实话。
“是,末将最初只拿她当寻常妾室看待,只想着以后要多护她几分,让她一生安稳,也算还了这救命之恩。”
“可是,可是末将后来发现,她自己说的父母双亡略有薄产,未免宗族侵占家资才不得不移居边城的情况不太对。”
“平日饭食倒是和寻常人家无异,但用膳时规矩极好,且她一人所用碗碟,虽无繁复花样,但都像是内造之物。”
“察觉到异常后,末将就仔细观察。”
“发现她的破绽挺多。”
“不止个人惯用物品,茶水沉香甚至熏衣服的香料都不是寻常香料,末将对这些不太了解,只知道它们是好东西,绝对不是略有财产的普通人家用得上的。”
“后来有一日,终于发现了她家中还有密室。”
“进去后,叠了满墙的大箱,*7.7.z.l随便打开一个都是金银书画满箱,当时末将就起了据为己有的心思,但仔细查看才发现,它们不是一般的财物,不仅有龙纹雕刻,甚至还有前朝皇室专用的印章……”
“这只能说明她的身份可能是前朝遗孤。”元丰帝冷眼出声,“你是如何确定有前朝宝藏的?”
程星回:“末将发现后没有擅动,却在几日后不翼而飞,且她出手阔绰,完全不把金银俗物等放在眼里,更有一次醉酒后,她曾放言,空有巨财又如何,到底复不了国……”
岑扶光已经确定,这人是被人做了局,偏他还一副自信模样,只问他,“为何故意装扮得和江侯爷的孙女有几分相似?这主意,是你提的,还是她提的?”
“她。”
程星回老实答了,“她说进门礼对一般妾室来说过于浓重了,未免夫人不喜,还得掰扯一些其他的由头遮掩过去才是。”
“她出的这个主意哪里是遮掩,分明是侮辱我孙女,偏你为了那些钱财,做个聋子瞎子还依了,贱男贱女,我呸!”
江鏖又没忍住,骂了出去。
这次岑星回没有阻止江鏖,等他骂了两句尽兴了,才又接着道:“那你如何确定,她一定会用宝藏助你青云直上?”
闻言,程星回下意识的回答竟然是,“她都是我的人了,为何不助我?”
岑扶光:……
他真的被他的理所当然给蠢到了,若真所有女子都柔顺温婉,哪里还会有河东狮惧内等等词汇的出现?就算不提民间,自己翻史书,太后涉政皇后公主夺权的事还少了?
他凭什么认定只要是他的人就一定为他所用,凭他脑子不好使吗?
“父皇。”岑扶光看向元丰帝,“儿臣不想再听蠢货说蠢话,儿臣去审那女子?”
元丰帝抽了抽嘴角,点头,“去吧。”
岑扶光行礼后衣袍生风直接大步离去。
江鏖也跟着上前,“皇上,臣也想归家,再去家中侦查一遍,同时还想请位太医,治一治臣这眼盲心瞎的毛病。”
元丰帝:……
也颔首应了。
江鏖也虎步离开,余光都不带扫程星回一眼的。
元丰帝又看向襄王,你在这也没什么用,也退了吧?谁知这憨憨反而凑近一步,信誓旦旦道:“父皇放心,不管何时都有儿臣陪着您,儿臣和老二那个薄情寡义的可不一样!”
“出去,你在这屁用没有。”没有外人,元丰帝也懒得给他留面子,襄王不满,“怎会无用,儿臣还惦记着分钱装点王府呢,不能走。”
这宝藏是真是假都尚不清楚,这姓程的明显是被人下套了,而且就算真有宝藏,也不可能今天查出明天就去挖。
“若真有,朕还会贪你那份?”
“你当然会!”
襄王回答的那叫一个干脆。
元丰帝吸气再吸气,气沉丹田,指着门口,一声龙吼,“滚!”
襄王圆脸都拉成了马脸,脚步声极重的滚了。
只留程星回一人跪在原地,皇上和襄王的相处过于随意家常,这样的状态是不该在自己这个微末武将面前展示的。
该不会,自己不能活着出宫了罢?
死人当然是不能说皇室是非的。
整个人无法自控的哆嗦颤抖起来,身后两小太监都差点支撑不住他,元丰帝定定看了他好一会才回身坐上龙榻,“继续。”
程星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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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鏖回来的时候江瑶镜已经问过具体松懈失职的是哪些侍卫,将人单独关起来,留着等江鏖回来处理。
她此时又在书房第四次巡查。
还真让她找到了新的不对劲,除了被动的舆图,在书架角落的格子里,发现了新的指尖痕迹,因这格子里放的是江鏖曾经在芙蓉城的随笔,里面记载的都是他自己当日的见闻和心情。
这些随笔下人不敢轻易翻动,江鏖自己也懒得收拾,面上那两册都积了一层薄灰,也是有这一层灰尘在,指痕才算明显。
江瑶镜蹲在这个角落,仔细看那痕迹,应该还没翻开过,或许有人来了,内鬼不敢轻易暴露,只好起身离开。
“你蹲这干什么呢?”
江鏖踏进书房就看她蹲在那,也跟着蹲了过来。
江瑶镜把新的发现指给他看,末了脸色难看到:“不止侍卫巡逻的疏忽,怕是家中还有其他深埋的内鬼。”
这些随笔在江鏖看来不怎么重要,但因是自己亲笔,什么脏话臭话都有,不允下人收拾只是怕他们看到里面的脏话连篇失了体面而已。
但这也不是府中人人都知晓的事,仅限于能进书房的人。
而能进书房的人,哪怕洒扫的,就算不是心腹也是极信任的。
江鏖的脸色也在瞬间极为难看。
“看来老夫这几年确实良善了许多,什么牛鬼蛇神都来了。”
站起身来,一脸凶骇。
“这家里,也是时候该清理一番了!”
江瑶镜撑着膝盖站了起来,也是长叹一声,缓了片刻才提起精神问到,“程星回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说起程星回,江鏖的火气就更重。
噼里啪啦把程星回的大概重复了一遍,末了点评,“他肯定察觉到这是套了,谁家小妾要故意装扮得像主母来遮掩?”
“摆明了就是冲你冲咱家来的!”
“他又不是真蠢货这点都看不出来,无非就是为了那些财物装聋作哑罢了,说不定他心里还巴不得咱家出事呢,我若是出事,只能把你托付给他,那些势力利益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收入囊中,他真是太贱了!”
江瑶镜:……
这人,真是一次比一次卑劣。
“无心也好,假装不知也好,他是实打实的动了私心要贪墨巨财的,皇上怎么处置他?”
“不知道。”
江鏖板着一张脸,“实在懒得听他那些虚伪的话,反正皇上肯定会处置他的,一会儿等消息来就是。”
“今儿你也忙了许久,回去歇着吧,我再清查一遍就开始清理门户了。”强作平静的语气也压不住他话尾的暴躁。
她知晓祖父接下来的动作大约会有些血腥,是特地让自己回避的,江瑶镜点头,安慰了他几句,起身回了长庚院。
回去后告诉团圆,家里要有大动作清理叛徒,让长庚院没做亏心事的人不要惊慌,当然,若有那心慌的,行色异常的,非要找借口出去的,也不必审了,直接押送到苍梧院去。
江团圆严肃着一张小脸领命出去办事了。
江瑶镜就坐在窗边,自是无心看书的,索性泡了一壶清茶,一边喝茶一边等待,等宫里的消息,等程星回的最终下场。
又在想他会不会连累家人,如果连累了,程星月要怎么办?
没有让她等太久,刚摆上午膳,消息就传来了。
没有贬为庶人,没有没收家产,但一撸到底,且明日就要出发去闽越边城,此生都只能是一名守城小兵,永不晋升,三代内不许科考,不许归京。
“刘妈妈!”
江团圆在外面安抚下人顺便抓有鬼之人,现在是刘妈妈伺候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