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尽量找到宝藏具体地址。”岑扶光伸手扶住一脸狰狞地元丰帝,“没那么快,咱们没钱,他们只会更穷,不然早就明火执仗打起来了,何须废这些小心思?”
“朕知道。”元丰帝疲惫点头,拍了拍岑扶光的胳膊,“朕会嘱咐西戎的那边的驻将多留意,你也不必急着赶去江南,不差这一两日的,先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
“儿臣坐船去,坐船也就是休息了。”
岑扶光坚持今天就走,“不止氏族和西戎,儿臣还听闻江南那边的千年古刹有云游高僧回寺了,儿臣想马上赶过去,或许他们能为大哥延寿,万一耽搁几日,他们又离开了怎么办?”
又一声冷笑,眸色渐冷,“且大哥要重编医典的消息早就放出去了,除了洗鹤姜氏,有名有姓的那几家,竟无一人主动。”
又没收缴藏书,手抄本都不愿意给。
“儿臣去给他们紧紧皮。”最后三字说得杀气滚滚。
这次元丰帝没有让他收敛凶气,反而指了一队人给他,让他尽情去折腾,把水搅得越浑越好。
临走之前,本以转身向外的岑扶光忽然停下脚步,回身,几步又走到了元丰帝面前,一把抱住他,“爹,辛苦您了。”
说完就撒开手大步离开。
元丰帝眼眶微红,口里却笑骂,“这猴,离开几月还煽情起来了!”
嘴边的笑意是怎么止也止不住。
离开乾清宫后,岑扶光没有马上离宫,而是去给母后请安,得到一堆叮嘱后又马不停蹄去了东宫,和岑扶羲聊了一阵近况,特地拿了他的医脉记档才起身离开。
出宫后让人给见善传了信,连王府都没回,直接奔向码头。
而这边已经把江瑶镜送上官船的江鏖站在码头边,看着官船离开港口顺着河道缓缓向南驶去后,才抹了一把脸,神情逐渐悲伧,带着一腔孤勇递牌子进宫去了。
元丰帝还在回味老二难得的孝顺呢,江鏖直接闯进了乾清宫。
进去就一个飞扑跪地抱住元丰帝的大腿哭嚎。
“皇上啊!”
“老臣为您出生入死拼搏半生,从不敢妄想其他,就剩一个孙女了,那是老臣唯一的念想啊,求您了,让秦王放过她吧!”
“老臣只想让她安静快活过完这一生,真的没有肖想过天家富贵,您管管秦王吧,他两,真的不是良配哇……”
元丰帝当场懵在原地。
啥玩意儿?
老二瞧上了江鏖的孙女?近期和离的那个?
江鏖接着嚎,满目悲愤,“秦王真的太过分了,就算他是秦王,他也不该强闯女儿闺房!”
“他,他他今天当着老臣的面闯进去了!”
“呜呜哇哇——”
江鏖眼泪鼻涕横流,全都淌在元丰帝的衣摆上了,他忍着恶心,强行想把腿从他手里抽出来,但脸都涨红了愣是没抽出来,“没事,老二去江南了,他没空缠着你孙女……”
“啥?!”江鏖一下子从地上蹦了起来,“我才把孙女送上去江南的船!”
元丰帝:……
脑海忽然想起了刚才的话。
爹,辛苦您了。
看着江鏖震惊后又开始倒地抱大腿的哭嚎,元丰帝的脸色逐渐扭曲铁青,哪里是孝顺,明明是小畜生惹了大事还自己跑了,剩下了一丢丢良心给朕这个老父亲,都不肯说句实话,好歹让朕有个准备来面对如今的情况!
等他回来,朕一定打断他的狗腿!!!
第41章 ……
江鏖抱着元丰帝的大腿哭嚎了半天, 是真的嚎啕大哭,耳边全是他的吱哇乱叫不提,这身衣裳也不能要了, 裤腿都湿哒哒的, 他一个大老爷们怎么那么能哭?
“够了!”
江鏖被这声龙吼震得一个哆嗦, 抽噎一声,小心翼翼松开龙腿,倒也强忍着不嚎了,就是哭太久, 有点控制不住了。
“嗝、嗝嗝——”
不停打嗝。
吩咐人带江鏖下去梳洗整理一番,自个儿也回内室换过了一身衣裳, 直到再出来时神情还有些呆滞,无他,江鏖起码嚎了两炷香, 他嗓门又大, 就算现在停了, 他的脑瓜子还在嗡嗡作响呢。
刚在龙椅上做好,一抬眼就撞上了一双通红又幽怨的眼睛。
元丰帝:……
咋说呢, 君臣几十年,元丰帝是深知孙女就是江鏖命根子的, 为了她不惜爵位降等,和宗族大战了几十个来回愣是没伤到他孙女半分, 结果这才刚和离呢, 又被家里那个小兔崽子盯上了?
若是平时, 元丰帝肯定理直气壮拍桌子反问, 朕的儿子还配不上/你孙女?
偏偏老二那个孽障,光天化日强闯侯府, 还闯到人姑娘闺房去了!又想到他曾经说过的还是别的妻,回想那天,好像那会儿真是人还没和离他就惦记上了!
“咳!”元丰帝清了清了嗓子,“朕……”
楞是不知该如何说,几次张口都是自称后面的话不知道该如何接,不停开口又数次闭嘴。
而江鏖的眼神也从最初的期待到最后的心如死灰。
他起身,拱手,“皇上,臣想去东宫看望太子殿下。”
元丰帝:……
咋的,朕靠不住,太子就靠得住呗?!
“太子养病呢,就你那个嗓门去嚎一通,他去太医院,你去大理寺。”
江鏖瞅了元丰帝一眼又快速收回,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脸上已经明明白白的表现了出来。
还不是你不中用!
元丰帝继续忍,这事目前看来确实是自家理亏,江鏖又是个混不吝的,先顺毛撸,“朕会给秦王去信,问明他的具体打算,你放心,无论如何,朕一定会给你个交代。”
对于这个回答江鏖自然是不满意的,他几度想说话又强行闭嘴,又过了片刻才瓮声瓮气道:“半个月,半个月秦王没回来,臣也要去江南!”
元丰帝:你一脸狰狞要去吃-人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嫌朕不中用,你以为你追去江南你就能拿老二如何了?
“再说再说,反正朕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连番催促终于把江鏖撵走了,元丰帝揉着额头在椅子上坐了好一会儿才吩咐人去查这件事,重点查老二近期的异常。
虽未深探,但岑扶光以前的一些动作并没有特意避开元丰帝的人,于是他很快就收到了他儿子几次三番被拒绝不说,现在好像还开始玩强制那一套了?
元丰帝:……
手中折子一摔,除了骂岑扶光还是骂岑扶光!
这事还真怪不到人江鏖孙女头上,他最初暗戳戳调-戏人家的时候,人还没和离呢,好声好气拒绝已是修养到家了,他倒好,恬不知耻继续纠缠!
朕上辈子到底是做了多少恶事才换来今生这个就没消停过的不孝子!
骂骂咧咧开始研磨写信。
*
船上的厢房已经收拾好,江团圆坐不住,这还是她第一次去江南,很是兴奋,拉了张妈妈在船上到处看新奇,刘妈妈晕船有些严重,上船后就天旋地转,现已吃了药睡下了。
除了她们四人之外,江风还领了一队侍卫在附近厢房住着。
江瑶镜胳膊抵着下颚趴在窗台上,看着外面缓缓倒退的波光碎金的流水和对岸的杨柳依依青木成行,眸中期待甚浓。
这也是她第一次去江南。
终于可以亲眼看看母亲口中的烟雨江南了。
想到母亲,江瑶镜原本灵动的眸光一滞,虽很快消弭,但到底不复先前兴致,坐直身子,垂眸看着眼睛已经失去茶烟的杯盏,开始思考正事。
既然做了大逆不道的惊天之举,就要承担由此可能会带来的最坏结果。
虽然以自己对岑扶光的了解,就算他发现这些事其实是自己故意的,最多决裂,以他的骄傲,也不会到处宣扬他栽在了女人身上。
可他不提,不代表别人就真的察觉不到。
尤其是,现在这桩事现在大概皇上已经知晓了,应该不会派人跟来江南监-视,但若后面岑扶光控制不住情绪或者情伤一段时间,皇上必然会深入调查。
身为皇上,他若真的想知道某件事情,瞒不住的,就算他不能清晰了解全部,只要知悉大半,就能猜到源头在自己这里。
而震怒的皇上,是不需要确切证据的。
就算因为祖父因为孩子的关系,他不会刁难自己,但祖父那边,影响肯定甚大。
开弓没有回头箭,没有时间后悔,只能尽量消减最坏结果的严重程度。
祖父最大的依靠是他自身,是他在西南拼搏大半生的经验和阅历,这点谁也替代不了,但如果不是那边爆发巨大混乱,祖父是不会再领兵的,一般的平叛年轻小将已经可以胜任。
所以祖父那边已经无法再努力,保持现状就好。
不能用战功抵,那就只能换其他。
而且还得是皇上心尖上的难题。
其实皇上的难处很明显。
银子。
国库非常缺钱。
祖父跟自己说过,现阶段国库的银子最多只能支撑两场天灾,今年还好,算是风调雨顺无甚大灾,所以皇上态度还算平静,一旦大灾降临,皇上怕是要不顾脸面的捞钱了。
新朝初立,战后的百姓需要时间来修生养息,对他们必须要试仁政,只能连年减赋。
可其他人都在跃跃欲试。
就不说四方边境从未停过的摩擦试探,就说朝臣。
一路跟着皇上的老臣还好,就好比刘宰相和祖父,虽然双方政见不和,当朝干过架,但都是忠心皇上的,这点毋庸置疑。
而其他人,就好比自己此次要去的江南。
那些氏族都已经绵延数百年,根基庞大,在文人那边颇具风骨名声甚好,可他们都做了什么?
是,天子门生明年才出,他们的族内子弟明年才会上京崭露头角,目前双方都还没开始试探,但其实这边氏族的高傲姿态已显。
太子编纂医典的事就算没有广告天下,不信消息灵通的他们一点都不知情,好,你说你耳目闭塞就是不知道,那外祖他们送医书进京的动静可是没有瞒过任何人,同在江南,这次你还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