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也没想过要一直瞒着外祖父,只是没料到他会出现在码头而已。
“从码头到归家,半个时辰的路途呢,尽够了。”
“看来是老夫久居江南,耳目闭塞,一时竟不知道京城风气已经开放至此,堂堂亲王之尊,追着有夫之妇跑都不算大事了。”
江瑶镜:……
“来吧,那就说说你两的小事。”
是哦,和离的事还没告诉外祖父呢。
“不是有夫之妇,我已经和离了。”
姜照野:“你两的女干情被你那个软饭硬吃的前夫发现了?”
“没有!”
江瑶镜整张脸都红透了,“是他有女干情,还妄图踩着侯府上位才和离的,和秦王没有关系。”
“我就说江鏖眼光不行!”
姜照野当场炸了。
“我当初就不同意这门亲事,他还振振有词,那手鸡爪破字连着写了几封信跟我犟,非要说是他亲自挑选考察了好几年才定下的,绝对没问题。”
“对了,他当初还说过,若是有问题,他就提头来见我。”
“头呢?”
江瑶镜:……
怪不得祖父至今没动静,原因在这呢。
木着一张脸听外祖父词不重复地骂了祖父至少一炷香的时间,好容易停下了,耳朵刚歇,心又跟着提了起来,因为对面的姜照野直接来了句。
“说你两的事吧。”
“说说你和秦王的女干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江瑶镜:……
再次痛骂岑扶光一万遍!
*
岑扶光从来都是越挫越勇的人,先前被姜家男丁浓浓的夫子气息糊了一脸,尤其是姜照野,感觉他只看自己和小月亮一眼,就能看透自己和她目前的关系,实在是眼明心亮。
但岑扶光现在已经回过神来,是,自己是唐突了他外孙女,可那是为了解决她外孙女的问题呀,自己愿意负责,也可以马上明媒正娶的。
是她不愿意的。
所以已经给出去的十万两和后面承诺的二十万两,其实是白费?只要告诉江鏖实情,江鏖肯定会配合,又何必怕他追过来呢?
岑扶光摸着下巴想了想,难得起了几分良心,所以自己对得起江家,唯独对不起父皇?
算了,给吧。
也不要父皇还了,就当是自己的弥补了。
心大的不孝子很快就把老父亲丢开,一门心思只想着自己媳妇,一想到她,上扬的嘴角就比过年的猪还难摁下去。
不要误会,不是思念。
而是暗爽。
以自己对她的了解,她必然不会瞒着至亲的,其他人可能不会说,可一定会对姜照野说实话。
现在就已经在被审问了吧?
活该。
让你不提醒我姜家旧事,让你暗戳戳等着看我笑话。
现世报来得可真快。
岑扶光暗爽了好久,直到他笑够了,随行在马车内的见善才道:“爷,没有买到姜家附近的宅子,离了有两条街。”
“下江南之前就告诉了你,现在都没买到?”
岑扶光不满看他,“你什么时候这么没用了?”
“不是属下没用,是姜家附近的宅子近百年来都没人卖过,就连战乱的时候都没人肯卖。”
见善为自己叫屈,“您不知道姜家附近府邸有多抢手,最好的那几个位置早就被那几个世家瓜分了,其他边角也都被人占据。”
“就算有人家道中落要卖屋子,外人还没听到消息就已经转手了。”
“属下都亮了秦王府的牌子,还是没人肯卖!”
小屋子见善自然是看不上的,可是大宅院都在那几个世家手里,他们的态度十分温和,但不管亲卫怎么说就是不卖。
见善也是一脸懵逼,这姜家附近文风就这么盛吗?秦王的面子都不顶用!
岑扶光:……
难道姜家还会时不时为街坊邻居讲学吗?不然怎么会一屋难求至这地步?
不过想到讲学,岑扶光也没心思追究见善的办事不得力了。
小月亮告诉了姜照野实情,那姜家应该也会配合自己演戏,可配合是一回事,考验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书。”
“不拘什么书,我得临时抱佛脚三天,往死里看。”
岑扶光闭着眼叹气。
虽然自认自己的学识在朝堂上已经足够,但对上专心育人数百年的洗鹤姜氏,岑扶光握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
鬼知道会考验自己何等的刁钻问题。
这三天是不能合眼了,要住在书海里了!
第56章 ……
这边江瑶镜的单人‘审问’已近尾声, 大部分都如实告知姜照野了,除了后续嫁娶的问题,这个她自己心里都还没想透彻, 就不必说与旁人听了。
说完就微垂着头, 端正身姿, 老实等着被训。
谁知对面的姜照野听完后,沉默半晌,手撑在桌上,俯身凑近, “你给他下蛊啦?”
江瑶镜:?
什么玩意儿,下蛊, 什么蛊?
姜照野一脸稀奇,“我只在书上看过所谓的同心蛊,本以为是夸大, 原来竟是真的?”
“可那不都是苗族的不传之秘么?江鏖就算在西南盘踞多年, 也没往深山老林闯啊?别人怎么会告诉他法子呢?”
“你是不是真的用心头血养的蛊?心头血是怎么取出来的?”
“身上还有其他蛊吗?”
“给我看看!”
双手都摊在她的眼底了。
江瑶镜:……
“没有下蛊。”面无表情再次强调, “没有,祖父也没有去探寻苗族的不传之秘!”
姜照野瞬间失望瘪嘴收回双手, 好吧,江鏖果然是个没用的东西, 在西南那么多年,面对这么神秘的部族, 竟然半点儿好奇心都不起的么?
老夫早晚要亲眼去看看何为千户苗寨!
江瑶镜看着对面和老顽童无异的姜照野, 眼角抽搐, 原来小舅舅说得是真的。
姜照野来过京城, 江瑶镜也和他相处过一段日子,那会儿年岁尚小, 只觉外祖父慈眉善目,是个爱笑健谈的老人。
后来年岁大了,和小舅舅通信频繁,经常听他抱怨,说父亲自卸任山长后,就愈发不羁了,大半个身体都埋进土地了,迟来的叛逆比谁都吓人。
她原是不信的,只当小舅舅鬼话连篇。
如今看来,居然是事实,小舅舅真的没夸大!
“您这思维跳跃也太广了,正常人谁能联想到蛊物去呢?”
江瑶镜有点遭不住现在这个外祖父,快把以前那个外祖父还回来。
“正常人谁能想到秦王是个情爱脑?”姜照野冷笑,“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的不孝了,媳妇还没进门呢,他已经捅他父亲几刀了,他是正常人?”
“还有你。”
姜照野的嘴毒从不分人。
“明明可以顺其自然走入婚姻,你非要作,非要把好好的亲事弄得一团糟,你也是个矫情怪。”
这话江瑶镜不认。
她瞪大眼为自己反驳,“我哪里是作?我明明是想到了最坏的可能,我不想牵连定川侯府,我希望祖父稳定,我做错什么了?”
“最坏的可能就是他继任失败。”
姜照野定定看着她,说得格外犀利,“无非就是圈禁流放,这自然是要连累家人的,可他现在是秦王,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秦王。”
“既然享受了他带来的富贵,自然也要受被他牵连的苦。”
“你只愿同甘不能共苦?”
“当然不是,我永远都会为我自己的选择负责。”
如果真的嫁给他,自然他如何,自己就如何。
“我只是不想牵连到旁人。”她垂着头,声音虽轻,却依然坚定,“总要给定川侯府留条后路的,我希望祖父晚年安康,不要受我连累。”
“还有你们。”
“如果定川侯府不受牵连,那么你们也会安然无恙。”
“我不能因为我一个人的决定,牵扯上这多人的前程……”
对面的姜照野听完,半分欣慰都无,冷笑一声,直接从抽屉里翻出信纸,研墨提笔,竟是半分都等不得,在马车上就开始写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