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昭一如以往的温和,只是竟然隐隐有些客气。
楚盛窈心头一动,亲自捧着点心过去,捻了块儿递到他嘴边,“夫君尝尝。”
褚昭后退了步,没去接。
楚盛窈这才意识到了不好。
坏了!若是分房再久些,他莫连自己的夫人都不记得长何模样了。
分房实在不易太久,便是分房,她也该如李嬷嬷说的那般多去嘘寒问暖。
可是她刚接管铺子,这几日事杂,忙昏了头,便是李嬷嬷劝着她送些汤水过去,她只是敷衍的点头,连起身的姿态都未做。
最后褚昭自己拿了块儿点心尝了起来,夸赞道:“夫人手艺极好。”
楚盛窈面露尬色,“厨娘做的,夫君若是喜欢,改日妾身亲自做给你尝尝。”
褚昭忆起翰林院的同僚大都有夫人做的吃食,便点了点头,“那辛苦夫人了。”
一来二往说着话,关系被拉近了些。
“妾身该做的楚盛窈眼珠一转,想起一事儿来,张开双臂。
褚昭还以为她要做什么亲昵的举动,接连退了数步。
楚盛窈一脸莫名,“夫君我给你瞧,那日我选的东西,你躲什么呢?”
那日自库房出来后,褚昭很快便知道楚盛窈选了什么,但还未亲眼所见。
这玉佩确实与她很相称,纤细的腰肢几乎一只手便可全部揽过每每双手掐住她的腰肢,娇儿无力……
点心在褚昭的手里几乎被捏成了渣,楚盛窈心中惶恐,还以为他不喜自己拿了此物,想说自己将东西还给他。
抬头对视间,楚盛窈吓得后退了步,他眼中墨色翻滚,比夜还要深沉,再一看又什么都没有了。
褚昭微敛神色,平静的坐在绣凳上,“与夫人正相宜,夫人眼光不错。”
楚盛窈还在琢磨自己方才瞧见的,在床榻上失控时,褚昭的眼神便如方才一般,应当是看错了。
褚昭只在脱了衣服后,成另一幅面孔,如今衣服好好穿着呢!
入睡时,褚昭又从柜子里抱出来一床被子,铺在床上。
见楚盛窈望过来的目光,褚昭解释道:“夜里渐凉。”
十月的天,确实凉了起来,不过楚盛窈总觉得他这般的姿态,像是在防备着什么。
两人平躺在床上,各自盖着一床被子,中间犹如隔了个楚河汉界。
“母亲明日若是问起你分房的事儿,便推到我身上,”褚昭嗓音温和,“母亲性子偶有固执,但只要你真心孝顺她,她也会真心疼你。”
自然是他的事儿,毕竟自己也没有赶他去劳什子书房。
楚盛窈在心中犟到,说的话却柔顺,“夫君放心,身为媳妇儿,孝顺公婆是应当的。”
褚昭知晓,她虽然嫁来的时间短,做的倒是极好,便没有在提。
许久没听见褚昭的声音,应当是睡熟了。
她睡前用了些不好克化的点心,是她最喜爱的桂圆藕粉丸子,现下胃里涨。
加上旁边又躺了个人,他们同床的日子不多,常常都是楚盛窈昏了过去,对后来的事儿没了印象,现在身边躺了个活生生的人,一时间很不习惯。
楚盛窈原是背对着他侧躺着,胳膊麻了,刚转过来,楚盛窈才发现两人不知何时靠近,面对面,呼吸相近。
灼热的呼吸扑在她脸上,烛光几乎快要燃尽,他的脸隐在黑暗中,很朦胧,一缕发丝垂在了眼睑。
褚昭长得极好,气质淡雅,如天上仙,怪不得京都那么多的姑娘爱慕于他。
品行上无可挑剔,只是太守礼,他们的婚事并未他所愿,至少作为夫婿他比京都许多的男子做的好。
如今的生活,比起婚前的臆想,实在是要好上很多了。
她想任何人嫁给他,应当都会过的很好的即便不是她。
楚盛窈看的仔细,毕竟是在睡中,不必担心失礼,又见他眼睫毛眨动了下,可惜烛光渐暗,看的不真切,她俯下身逐渐的靠近,又是一下。
应当是那缕发丝的缘故,刚将它挑开,她的手便被握住。
“规矩些!”暗沉的声音突然出现。
身子忽然被提了下,整个人回到了被窝中,接着被子的边边角角,被褚昭压在了她身体下面,她像是个被捆住的毛毛虫,动弹不得。
褚昭同样的回正了身体,两人中间又空出了好大一块儿。
确定了,褚昭这模样就是在防她!
可为什么?
向来是女子防男子,怎的到了她这里,便掉了个顺序!
楚盛窈想着想着便睡着了,便也没注意到旁边的人身体,僵硬的犹如石块儿,呼吸看似故意放缓,却比平常要重。
好半晌,他才吐出了口浊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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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院里,今日楚盛窈并未被安排在王夫人身边伺候,倒是叫她回了席面。
楚盛窈面不改色的行礼,坐到了褚昭的身边。
她给褚昭夹了些平日里喜食的东西,“夫君,你多尝尝,近日公务劳累,瞧着瘦了。”
褚昭一一吃了。
张氏身边的褚清皎眉眼弯弯,语气羡慕,“大嫂真疼大哥。”
镇国侯府原是武将出身,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
毕竟是一家人,若席间少了推杯换盏,只剩死板克制,没个亲情味儿。
褚清婉也在默默的打量,但心里都是不屑。
不过是觍着脸罢了,笃定大哥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落了她的面。哪有刚刚新婚的夫妻便分居的,依她看来,大哥必定不喜这桩婚事。
策海院儿传出的夫妻恩爱的话,全是做戏给他们看的。
席间王夫人多次探究的目光,落在了他们身上,楚盛窈不是没有察觉,不过是装作平淡,思来想去,便和褚昭姿态亲密了些。
褚昭没有拒绝,还多次给她夹东西,体贴到她都快吃不下去了,碗里还剩下好些。
“夫君够了够了,”楚盛窈扯了扯他的衣袖,用只有两人能够听见的声音道,“妾身饱了。”
褚昭这才停了手,这顿饭楚盛窈用的最慢。
无他,只碗里的菜太多了。
用了膳,基本都是要散去的,王夫人将楚盛窈叫到了内室。
王夫人坐在了上方,并没有开口叫她入座,楚盛窈只得站着。
“听说昭儿近来一直宿在书房?”
一开口,便是质问的语气。
好在楚盛窈已经习惯了,恭敬道:“回母亲,确有其事。”
王夫人恨她不上进,说话又嫌又气,“白长副好样貌了!夫君连房都不回了,若再这样何时才能诞育子嗣。”
原先她担忧楚盛窈妖媚样,勾的他儿心神不定,如今看来这楚氏空有外貌,实则木讷,连让自己夫婿回房都做不到,真是瞎了这张脸。
如今褚昭已经及冠的年岁,换作旁人家,孩子都能走路了,若再耽搁下去,如何能够瞧见镇国侯府的下一代。
府内本就子嗣单薄,只得两个儿郎。
王夫人气的给楚盛窈扔了本册子,“好好学学!”
楚盛窈侧头去拿册子的时候,眼睛不由得放大,若她想的没错。
这?不会是新婚前赵夫人给她的那种东西吧!
一想起那难看的捣锤,楚盛窈简直碰都不想去碰,可王夫人在此,她只得硬着头皮捡起东西递给了李嬷嬷。
王夫人见她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又是一气,赶紧叫她离开,免得碍眼。
若非昭儿不愿,迟早安排几个通房,放在他院子里,没有嫡出的,有了庶出也是好的,不至于膝下空空。
若是楚氏再不争气些,便是昭儿再不愿,有些事儿,她也得给办了。
离开正院,楚盛窈和李嬷嬷一行人,往花园的方向去。
亭子里忽然站着个人儿,瞧这模样打扮,应当是个官家小姐。
她记起府中还住着位表姑娘,是三房周氏的亲侄女儿,周平遥。
想来这应当是了。
周平遥父亲任通州巡抚,三年前举家搬到了通州。
可周平遥体弱,一到通州便水土不服,受不住那里的生活,便回了京都,养在镇国侯府,由周氏这个姑母照料着,两月前及笄,十五的年纪。
按理说这个年纪应该早早定了亲,周平遥父亲不急,便是周氏这个做姑母的都不急。
想来是有原因的。
只见她病弱西子,简单的梳了个单发髻,坠了个白玉发簪,样貌是美的,可瞧着身体单薄,似有体弱之症。
周平遥走到楚盛窈面前,表明身份然后行礼,“见过表嫂。”
声音宛若柔风飘过。
楚盛窈连忙扶着她,周平遥咳嗽了声,歉疚道:“早想见表嫂了,可刚入秋,凉风入体,歇了些日子,身体才好些,没想到在此处见过表嫂”
“不打紧的,都在府里,想什么时候见都成,表妹身体不好,还是多歇歇,可有请过大夫。”楚盛窈声音关怀。
周平遥道:“原是娘胎里体弱,吃了药就好些了,让表嫂担忧了。”
周平遥目光一直盯着她,似有几分火热。
无他,这表嫂未免也太美了些。
“平遥,让我好找,快和我回去讨论衣服样式。”假山处,褚清婉的身影出现,她亲热的挽起周平遥的胳膊,然后才注意到楚盛窈也在。
想起自己的布料被抢,就每个好心情,“你怎么和她说起话来!”
又将嫌弃的眼神落在了楚盛窈身上,“有些人插根羽毛,还真当自己是凤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