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有八千两的疑账。”
“咳咳。”褚昭杯子里的水,因他咳嗽间荡出了些,桌面流了茶汤,腿上亦被沾湿小块儿,不多。
楚盛窈赶紧拿出帕子,褚昭还当她要替自己擦,结果只是将桌面上的水,清理干净,然后目光担忧的瞧着他,“夫君可有碍?”
褚昭抖了下水,又瞧了眼她的手帕,一时也不知晓先气哪个!
八千两?!
府中庶女出嫁,也不过是陪嫁五千两,三叔母,这可是生生掏了一副半嫁妆出来。
知晓厨房油水多,以为不过是千八百的,谁曾想这么多。
褚昭沉下脸,眼里泛起凛人的寒意。
“夫君那么吃惊作甚?”想起褚昭方才说的话,她道,“三叔母说不定有苦劳呢!”
这么促狭句话,倒是让凝滞的气氛好些。
“夫人做何打算?”
她做何打算,自然是将周氏手里的事儿,接过来。
话却不能这般说,她装作苦恼,“祖母要妾身做事儿,便是信任妾身,妾身自然得要开诚布公。不过方才夫君说了,不可做的太绝,便想听听夫君的意思。”
褚昭未说话,反倒是盯着她。
平白的,楚盛窈背脊发凉,好似自己的那点儿小算盘,全被他看明白了。
“夫君?”
她紧张的叫了句。
褚昭移回了目光,“此事善了不了,治府当严,贪心既缘,利嘴斯凿。”
听了他的话,楚盛窈放心多了,可依旧问道:“此事妾身处理不了,不若请母亲来?可母亲与三叔母妯娌多年,怕”。
王夫人若是听闻,是她将事情捅了出来,不知是,庆幸铲除蛀虫,还是埋怨她的多事?
总之并非好的选择。
“请祖母。”褚昭直接了当,然后将账册收走了。
见褚昭要管此事儿,楚盛窈一下子松了口气。
有褚昭在前面挡着,既不怕得罪周氏,亦不会,让王夫人给她扣上,使家族不睦的帽子。
瞧楚盛窈隐有得逞之色,褚昭眸子下垂,心中烦闷,又盯上了自己的衣袍。
褚昭指着这团水渍,“夫人,不若替我擦擦?”
这水渍分明就快干了,有何可擦的?
不过他到底替她担了件事儿,擦衣裳是小事儿一桩。
她拿着手帕,上面的湿润,叫她反应过来,褚昭不会是,因她方才只擦了桌面,而忘了他,才非要她擦的吧?
“这帕子湿润,夫人是想叫我衣裳越发湿吗?”
褚昭只好从柜子中,拿出另外的手帕,刚弯腰,发丝顺着曲线滑落,几乎挡住了视线。
莫名忆起一些不好的事儿。
他也当真有胆,竟然还敢让她擦拭。
本就要干了,也没甚个擦头,也就是做个样式罢。
手帕扫了下,便当是擦过了。
这般的敷衍,便是连装都懒得装,褚昭遮住眼底的黯然。
就在楚盛窈即将要离开时,抓住了她的手腕,“夫人还是仔细些,边儿上的水渍,可还未擦干净呢?”
楚盛窈真不知,有何好擦的,可见他竟然拉起她的手,往腿中间的位置去,却还未触到,她恼羞成怒。
“夫君作甚呢!”
想收回手,手腕却被他抓的紧,逐渐的靠近,然后朝着侧腿的另一处,拇指大小的水渍。
“夫人仔细些,”他目光盯着她,又说的缓慢,“也要小心些,以免碰到不该砰的。”
楚盛窈皮笑肉不笑,“夫君手也当稳些,不然妾身,还以为是夫君想要妾身去碰。”
房里的人,早在褚昭拿过账本时,便早就行礼告辞,伺候的人,向来都是有眼力见儿的。
褚昭近来举止言行,越发的放肆,即便是回了侯府,也不见有收敛。
两人眉眼相对。
一个饱含怒意,除此外并无其他。
一个却晦涩难耐,藏起了太多的东西,浅表的仅是对她的无奈。
明义堂内,周氏战战兢兢,她未曾想到,楚氏竟然这般的快,就将东西查了出来。
一个久居府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又怎会了解的这般清楚。
知道褚昭开始理账本,周氏恍然大悟,其中定是有褚昭插手的缘故。
侯老夫人视线下垂,看着坐在椅子上,明显慌了神的周氏。
王夫人和张氏坐在两侧,未敢言语,也是头一回儿知晓,周氏胆子竟然会这般的大。
“还有什么说的吗?”侯老夫人声音依旧淡然,不过眼眸中失望难掩。
这账册摆的明明白白,便是她私下里,做的小账也被人翻了出来。
褚昭身边一直有暗卫,能拿到,也不足为奇。
不过周氏却没想过,他竟然会对她这个为府中操劳多年的老人下手,她起先是想为清婉攒些嫁妆,到底是利益动人。
几十两无人发觉,百两亦然,渐渐的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三老爷是个没出息的,官职不高,跟在侯爷身后捡饭吃,老夫人虽然看中三房,更多的却是秉公处理,靠着公中那些钱,虽够得上日常花销,到底也不够富贵。
日后分了府,也得多为自己考虑。
“儿媳,知错了周氏嗓音干涩,就摆在眼前的东西,没得她狡辩的机会。
侯老夫人叹了口气,望向褚昭,“既然如此,你说如何是好?”
“身为晚辈本不该言长辈不是,可三叔母确实太过了,八千两银子还请三叔母如数填补上,府内的事务,也不敢再让三叔母插手。”
王夫人明显的不赞同,并不想褚昭出这个头,到底是一家人,传到外边儿怕会觉得他罔顾亲情。
内宅账册的事儿,不该将儿郎牵扯进来。
目光看向一侧的楚盛窈,满含不悦,账本是她拿走的,说不定,便是他撺掇的慎之出的头。
侯老夫人虽然未说,但明显也是赞同褚昭的意思,“三夫人此后半年,便留在西跨院好好反省,手里的事务,便叫盛窈来吧!她行事比你稳妥。”
楚盛窈捏着手帕,喜怒不形于色,微微颔首,称是。
瞧见楚盛窈这般稳重的模样,侯老夫人更加的满意。
周氏却很快稳定心神,“一时糊涂犯了错,母亲便是不原谅我,也得为了三房的子嗣考虑。”
原本生下褚清婉,大夫曾说她此生难以有孕。
这孩子当真是福星。
听这话侯老夫人有一丝分神。
周氏捂着肚子,将自己有了身孕的事情说了。
也是因此,她不怕查账。
她看了眼楚盛窈和褚昭,他们的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侯老夫人一喜,连忙叫了大夫来看,三房子嗣凋零,尽管三老爷院里儿,少不了莺莺燕燕,可始终没个能生出孩子的。
如今周氏竟然又有了身孕,若是个男孩,三房也后继有人了。
便是再高兴,也不能将事情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这账目周氏还得填,不过侯老夫人定会私下补贴。
“恭喜三叔母,不过三叔母年岁也大了,该好好养胎,府中事务自有盛窈处理,您也不必操心。”褚昭一句话直接断绝了周氏想要要回管家之权。
侯老夫人深感赞同,周氏这般年纪已经算得上老蚌生珠,若是要平安生下孩子,劳累不得。
侯老夫人直接拍板,周氏嗫嚅。
今日事,侯老夫人很是满意楚盛窈的态度,尽管是她将事情查出,并未直接挑明,反倒是先问了她的意思,才将人给请了过来询问。
且她本身也不是个爱出风头的,做事又专注。
离开明义堂后。
褚昭瞧她视线若有若无落在他身上,“怎么了?”
“夫君怎会向祖母进言,叫妾身管事儿?”楚盛窈虽然有这样的心思,可不过是顺势而为,没想到褚昭,竟然大庭广众替她提了出来。
“夫人不就是想要?”褚昭抓住她的手,“夫人其实可以信任为夫些。”
第68章 第68章
不知晓褚昭为何这般说,楚盛窈愣怔了瞬,又重新展露了笑颜。
“妾身自然是信任夫君的,夫君是妾身的天,是妾身日后的依靠,若是夫君都不值得信任,这世间怕是没有人能护着妾身。”
却又在暗地里扯了扯唇角,神情讥讽。
信任?放在褚昭身上未免太不可思议。
至亲至疏夫妻。
他们不过是恪尽职守,她无法做到真心信任与他,就说他又能真的信任她?
说实话,太可笑了。
同林鸟,大难各自飞,若能信任为何那么多的夫妻反目成仇?为何那么多的宠妾灭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