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安这才告退离开,昭宁则带着芳姑回了浣花堂,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浣花堂点了灯笼,透出暖黄的灯光, 昭宁听到屋内好似有动静传来, 有人在等自己?
她对一旁的青坞道:“青坞,你亲自带芳姑下去先安置,就住你旁边的那间屋子吧。”又对芳姑说, “若她们有招待不周的, 姑姑告诉我就是了。”
芳姑立刻恭敬笑道:“娘子客气了,奴婢随姑娘们安排就是了!”
青坞听说这位是从宫里来的姑姑, 也很是慎重,生怕让人家看出她们这些浣花堂女使就是草台班子,十分有礼地道:“请姑姑随奴婢这边来。”
这时昭宁才跨进了屋中,果然见着母亲正坐在罗汉榻上等着自己,手肘支脸,面带愁容。这是怎么回事?她下午离家的时候,母亲不是还很高兴吗?
姜氏看到她回来,好似松了一大口气,连忙向她走来,问道:“你大舅妈下午过来,跟我说了前院的事,如何……君上责怪你了吗?”
因姜氏一直在后院忙碌,并不知道前院发生的这些波折,知道竟发生如此大事后,姜氏才忐忑起来,又联想到君上突然叫走了昭宁,她生怕君上会怪罪昭宁——那毕竟是他的亲侄儿,昭宁还没有做皇后,就惩戒了他的亲侄儿!
姜氏始终还记得,昭宁告诉过她,她与君上是假的。如果是假的,她还为她表姐出头,岂不是更会被君上斥责么!
昭宁安慰道:“母亲,您不要担心。君上并没有斥责我,并且——”
想到垂拱殿中发生的事,君上说的那些话,昭宁的心又跳起来,但今日之事还是必须要让母亲知道的,她深吸口气平复了一下,才缓缓道:“母亲,这件事成真了——我……真的要嫁给君上了!”
姜氏愣了一瞬,女儿说……她真的要嫁给君上了?她没有听错?
心中的喜悦顿时涌出来,但姜氏已经失望过一回了,还记得要克制,强压着喜悦问道:“昭宁,你……说的是真的?这次不再假了,你没有骗母亲?”
昭宁点头确认。
顿时一阵狂喜将姜氏淹没,这下是确凿了,昭宁真的要嫁给君上,她真的要当皇后了!姜氏喜得都不知该说什么了,只拉着昭宁的手,不住地道:“这极好,这极好,母亲就说,我的昭宁要嫁给了这世间最好的男子,如今真的这般了,我的昭宁要当皇后了!”
她激动得眼眶都红了,擦了擦眼睛,又想起了什么,道:“不行……母亲立刻得去同你父亲说这桩喜事,还得给姜家传个话,你舅舅舅母他们还在担忧呢!”
姜氏喜不自胜,风风火火地赶紧报信去了。
其实何尝是姜氏反应不过来,昭宁也是如此。她回头看着屋内与从前一般无二的情景,觉得就连屋子好似都有些不一样了,究竟是怎么不一样了,她也不知道。她现在应该做什么?她应该叫女使进来服侍梳洗了,可是昭宁现在却想一个人待会儿,因为她的心还在砰砰直跳,脚下仍然如踩在云端,脸仍然在发烫。
她在书案前坐下来,拿起自己时常翻阅的那本庆熙大帝的传记,却迟迟未打开。
她现在也觉得不可思议,她竟然真的要嫁给庆熙大帝了,要嫁给她的偶像,要做皇后了!以后,她的名字会在史书上跟他写在一起,所仰望的那个人就在她的身旁。她应该要做什么,她能做好大乾朝的皇后吗?
他说喜欢她,他竟然喜欢她……他是什么时候喜欢她的,他为什么喜欢她呢?
昭宁心中满是各种胡乱的思绪,根本静不下来,原来这就是两情相悦的感觉吗,她觉得还有点陌生,有点不真实。但是毋庸置疑她是喜悦的,今日明明奔波了一天,可是她却一点都不累,甚至也不想睡觉。
君上现在又在做什么呢,处理政务吗?
昭宁胡思乱想了很多,又想到了更重要的一则。
这些先放一边,最要紧的是,既然决定了要嫁给庆熙大帝,要做他的皇后,那她便要想想,如何做他的皇后,总不能让人以后笑话他,娶了个西平府来的蛮夷之人吧!本朝历代的皇后可都是汴京那些世家的大家闺秀,温恭俭良,知书达理。从没有她这样出身的人。别的不多说,比如诗词曲赋、读书写字这些东西,多少要略通一二的吧!而她擅长的那些东西,做皇后好像是用不上的。
这样想来,她若是要做皇后,需要做的事还多着呢!
昭宁轻轻出了口气,招了樊星她们进来,事情以后再说,今日总得先歇下了再说。
但是无论怎么说,她平安归来,并没有被君上训斥,甚至还有些因祸得福的味道,都让谢家和姜家松了一大口气。
但是第二日,昭宁在母亲处选布料给钰哥儿做肚兜时,父亲匆匆归来,却带回了一则不好的消息。
君上今早在朝会上,给知制诰钱复功下了封后的旨意,但是被钱复功给封还词头了。理由便是谢昭宁出身西平府,名声颇差,无贤良淑德之名,还曾与云阳郡王议亲,为陛下的千古英明,他拒绝拟这道圣旨。并且哪怕谢昭宁已经上了宗碟,他也固执己见,认为谢昭宁可为妃,但决不能为后。
这是大乾朝的为政特色,君上并不能全然一言堂,倘若君上的旨意不恰当,负责草拟圣旨的知制诰便可以拒绝草拟圣旨,被称为‘封还词头’,以示对该决策的抗议。其背后多半代表着群臣对该决策的反对。
虽然立后看似只是君上之事,可实则却是朝政大事,群臣、言官的眼睛全部盯着。因为君上已给谢昭宁上了宗碟,他们无法阻止君上娶谢昭宁,但是可以阻止君上立后的圣旨。
姜氏也没想到突然会发生这样的变故,群臣竟然会反对君上立后的圣旨,那该怎么办才好!问谢煊:“昭昭会不会就做不了皇后了?”
谢煊想起历史上好几次封还词头,道:“倒也未必,还是要看君上和群臣如何僵持,谁能胜出。”谢煊缓缓出了口气,跟姜氏说起了朝中局势:“朝中有一群老臣,资历颇深,其实都对昭宁为后颇为不赞同,都上折子请陛下撤回旨意,只是陛下未曾理会。这位钱大人就是其中代表,他与台院御史大夫司马文是好友,认为君上年轻气盛,对君上时常有管束之言。与李家那些人不同,他们老成谋国,都是言官,两袖清风,君上对李家可以赶尽杀绝,可对这些言官他却没有办法……”
姜氏很少听谢煊说朝中局势,并不是特别明白,但是也知道言官杀不得,而且他们多半也不怕死。所以当他们群起反对昭宁立后的圣旨,是很难办的,何况几位朝中重臣也不赞同。
昭宁也在旁听着,她倒是没有很意外,这是她早就预料过的,也是当初她拒绝君上帮忙的一个重要原因。甚至这场景已经比她想的好了太多,应该是君上暗中操作的原因,竟然不是群臣下跪反对,还只是被知制诰封还词头而已——
这个钱复功她不熟悉,但是御史大夫司马文她却有所耳闻。此人是言官的中流砥柱,高祖皇帝时期就做言官了,可以说是看着君上长大的,且由于此人的文章诗词十分出众,流传甚广,在文人中非常有声名。甚至到了后世,他因诗词上的成就,是个与君上的声名并驾齐驱的人物,他骂过的人和赞誉过的人,都可以千古留名。
昭宁记得,前世后来他写过诗骂君上,并且不是私下骂,是呈到了君上的案上。君上看了置之一旁,并未处罚他。但是这首诗却流传了下来,给君上的骂名增加了不少直接的素材。昭宁还能记得其中的两句‘功名利禄几时休,庆熙何见布衣愁’。
也不知道君上会怎么办。他若是忌惮言官反对,暂缓立自己为后,昭宁觉得也是情有可原的。
她将选好的布料给母亲,笑道:“这块软江罗的料子好,给钰哥儿做肚兜肯定舒服!”又安慰道,“你们不必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强求也是不来的!”
看女儿并不为此担忧,姜氏和谢煊也暗中松口气。只要她不难过就好!
只是第二日事态又有了发展,原来君上直接将钱复功贬成了滁州团练副使,另让一位姓王的副知制诰继续拟制。
结果再一日,这位姓王的副知制诰仍然拒绝拟旨,再度封还词头,理由同钱复功如出一辙。于是君上也贬了他的官,这次不是团练副使,这次是直接让他去守城门了。
这下事情才真正严重了起来,明显君上和言官两边都不退缩,一时间朝廷中气氛紧绷到了极点,谢家也被这样的气氛感染,所有的人走路都轻手轻脚的,做事小心又小心。许多人嗅到了不妙的气息,往来谢家想要交好的人也变少了。
就连稳得住的昭宁都有些稳不住了,她实在是非常不想看到君上被骂,也不想看到君上与言官对峙,何况还是因为她。君上继位两年来,施政有方,下的圣旨何曾被封还过词头!都是因为她的缘故。且君上只言片语都没有传来,她更为他担忧了。
于是昭宁临窗铺了张纸,给君上写信道:师父,切莫因我之故而为难。倘若累及师父名声,万望师父以已为重,不要以我为后,不必顾及我!
她将这张燕子笺折好交给芳姑,道:“劳烦姑姑替我送入宫去了!”
赵翊在傍晚就收到了这张信纸,在他要跨进太康宫之前。
他只看了一眼,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但很快就将信纸收了起来,告诉吉安道:“传话给她,让她不要担心。”
吉安应喏而去,而赵翊抬头看了看这座他极少踏足的太康宫。
此时天色淡黑,太康宫庭院里满是积雪,枯藤缠绕太湖石,景色萧瑟。但屋檐下修着许多的鸽笼,太上皇赵俭极喜欢养鸽子,养了上百只。眼下暮色深了,鸽子们都已经归了笼,笼内传来咕咕的鸽子声。
赵翊突然想起小时候不懂事,与赵俭的鸽子玩时,无意中弄伤了鸽子的翅膀,被赵俭罚跪在雪地里,冻得两只膝盖都差点坏了。倘若不是祖父南巡及时回来,他也许真的会从此成为跛足,他那时候深刻地意识到,也许在赵俭眼中,他还没有他养的一只鸽子来的重要。大概在此之前,他还是对自己的父亲,有一些极微弱的期待的,但是从那次之后,便再也没有了。
赵翊收回了思绪,跨入了殿内。
赵俭并不喜欢烛火太过明亮,说是会影响鸽子休息。因此殿内很昏暗,伺候赵俭的宫人跪在两侧等赵翊进来。而正前方是一张书案,书案上还停着两只鸽子,一个头发和胡须已经有些灰白,但是梳得极整齐,穿一身江边贡罗的长袍,面容与赵翊有两分相似,坐在案桌的后面。一只鸽子落在他案桌的盆景上,他正在给鸽子顺毛,眼角余光瞥到赵翊带着人进来了,冷哼道:“你还知道来么?”
他继续冷冷道:“从你自边关回来,从你对顾家和李家动手,朕多少次传话让你来见朕,你却是来也不来,你眼里还有朕这个父亲吗?”
赵翊则行了跪礼,嘴角带着一丝浅笑:“父皇此话言重了,我眼里有没有您这个父亲,您最是清楚不过了,不是吗?”
赵俭听了他这话,却激动得突然站起来,鸽子都被他吓得飞起来,扑着翅膀躲到了房梁上去,他怒道:“朕是你的父亲,即便如今退位了,朕也是名正言顺的太上皇,朕有资格参与朝政!你以为你派禁军守着太康宫,朕便没有办法了吗?朕告诉你,你弑兄之事尚不算完,你若胆敢对朕下手,天下悠悠之口都不会放过你,朕培养过的那些人更不会放过你!你除掉李家,削弱顾家之事,朕没同你算账,现在立后一事,朕也绝不会让你好过!”
他继续说:“你若是想封后一事无阻拦,便让朕听政!”
赵翊静静地看着他。
他的父皇。
他在暴躁控诉他,他不甘于居于太康宫。从小到大,他看到的都是这样的一个人。
可是这个人又是他的父亲,是这个国家的太上皇,是给予他骨血之人。他还是要称他为父皇,好吃好喝养着他。
他道:“父皇不如,先看看这个再说话吧?”
他手一扬,一个圆滚滚的包裹就被扔到了赵俭的案桌上,发出沉闷的‘咚’声,这样的声音令赵俭眉头一皱道:“赵翊,你这是什么态度!这是什么东西!”
那包裹只是松松地系着,赵俭用手挑了两下,那包裹的布就散开了,于是,他看到了一张人脸直面着自己,已经苍白失血很久了,是一张青色的脸,眼睛还睁开着,但也浑浊了。他与这个熟悉的头颅的眼睛对上了,顿时吓得啊一声惊叫,身子也向后跌去。脸色骤然苍白。
赵翊……赵翊,他竟然把他的密使杀了!他杀了,还割了他的头颅扔给他看!
他又想起了赵翊杀他的兄长赵准的那个夜晚,那是一个有着宁静的月光的夜晚,月光如霜洒在庭院上,他一剑就穿透了赵准的心脏,看着他在地上痛叫,血流尽而死,自己也被他吓得面色苍白,瘫软在地上说不出话来。虽然赵准密谋夺他太子之位,但好歹是他的亲哥哥,他竟然连自己的亲哥哥都能杀!
他从赵翊小的时候……就没看错,赵翊从来就是个真正的无情之辈!他面上永远是谦和的笑着,蒙骗所有人的眼睛,为了他的目的,做些事情却无情到了极致。否则,他如何能坐在现在这个位置上。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绝对是常人不能想之人,赵翊是,父亲也是!
赵俭又惧又怒,身子止不住地发抖,道:“你……你同他真是一模一样!你这个人冷酷无情,什么征战西北收复失去,什么除去李家,不过是为了满足你想的侵略和控制的欲望罢了,天下人迟早会看清你的!”
赵翊却只是笑了笑道:“父皇,东西我带到了,只是希望父皇日后不要再做这些无谓的事情了,浪费了彼此的精力。对了,建州刚进贡了几只红血蓝鸽,我已经让人给父皇送来了,给父亲打发闲暇罢。如此,我便先告退了。”
赵翊说完,转身走出了太康宫,众禁卫军立刻跟在了他的身后。
而赵俭仍然在他身后不忿地道:“赵翊,朕告诉你,朕是你的父亲,你便一辈子都得恭从于朕……你便是再不想,这也是你永远改变不了的事!”
赵翊面色平静,仿若未闻。
月色落在他的身后,像是他杀了赵准那个夜晚,溶溶地落了一地,流淌得既像血,又像极了眼泪。
第126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 这时候的东跨院却有人正舒心着。
魏氏披着件外衣,坐在小几旁,拿着一只银签子, 正叉了被水温好的梨块吃。烛台上的蜡烛烧到了芯结处,光暗了下去,她便顺便用银签子将蜡烛挑亮。问道:“都两次被封还词头了,还没有下文?”
她的女使结香正伺候在一旁:“正是呢,今儿老太爷, 堂老太爷把三郎君叫去说话了。可是又能商议出个什么结果呢, 也只能等着罢了。”
魏氏挑了挑眉, 顿觉舒心了些许, 仰靠在了迎枕上。
她前几日过得简直如同身在噩梦一般, 莫名其妙的谢昭宁居然和君上相识, 且要做皇后了,姜氏要做皇后的母亲了!从前老太爷最重视的是大房, 她在二房面也一向趾高气昂。可是事发之后,她居然要跪下求谢昭宁原谅, 要在姜氏面前谄媚讨好, 生怕惹得她不快。
而老太爷呢,以前将明雪爱若珍宝, 现在却将二房放在了第一位, 甚至把自己和谢明雪都叫了过去,让她们都要恭敬谢昭宁,决不可让谢昭宁有丝毫觉得怠慢了……
想到这些, 魏氏就觉得心中一股憋屈无从发泄。明明她的女儿才是贵命之人, 她的女儿才应该做皇后,偏不知谢昭宁摊上了什么好运, 竟与那高高在上的帝王结识,帝王还要娶她做皇后!
所以发生了两次封还词头的事,魏氏哪怕在人面前不敢显,心里也像吃了蜜糖一样甜。
从没听过这样的事,一道立后的圣旨,竟然能被两次封还词头!恐怕是朝中的文武百官,也觉得谢昭宁根本不是做皇后的料吧,否则何以群臣反对。
她知道二房最近都愁的不得了,谢煊每日都在和谢昌商议,姜家的人也往来好几次了。听说今日,就连一向坐得住的谢昭宁,都写信去了宫中,虽然不知信的内容,但如此泼天的富贵,她定是要请求君上不要放弃。而君上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看到了她的信说不定就更不想立后了,甚至厌恶她也不是没可能。
总之,她觉得封后这件事恐怕是成不了了。至于谢昭宁日后的命运,那就只有天知道了,反正她的明雪仍是能安稳嫁入安国公府的,她才懒得管谢昭宁的。
魏氏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笑,觉得日后怕是有好戏看了,才对结香道:“准备睡吧!”
魏氏这一觉终于睡得香甜了些许,她甚至做梦梦到了谢昭宁最终果然被君上嫌弃,不得不跪下来求她给条生路的模样。而明雪则因为才情出众被选入宫中,深得君上的宠爱,只是这美梦还没有做多久,她就被人摇醒了:“夫人、夫人,您快起来!”
魏氏半睁开眼,看到结香正焦急地摇着自己,已经到起来的时候了吗?她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只是微微亮罢了,恐怕才到卯时吧!想到方才被打断的美梦,她很是不高兴:“这么早叫我做什么?”
结香道:“方才老郎君那边来人传话说,宫中内侍省来人了,说一会儿圣旨就要过来,老郎君让大家尽快穿戴准备好,一会儿要去影壁跪接!”
魏氏立刻被惊醒了。前两天还在封还词头,竟然这么快,就要来宣旨了!
是什么旨意?是封后的还是斥责的?既然两次被封还词头,总不可能是封后的旨意,魏氏心情越发激动,立刻翻身从床榻上起来,推了推还在一旁打呼的谢炆,又让结香把鞋给她拿过来:“快快,给我梳洗,将我的诰命服制找出来!”又道,“明雪那边,也赶紧派人去叫她起来!”
整个谢家不光大房,正房、二房,甚至隔壁的东秀谢家都收到了消息,都纷纷起床忙碌起来。
昭宁被青坞推到妆台前梳洗,却是心中直跳。
怎么会这么快来圣旨?封后的圣旨被封还词头了,两个知制诰都被贬官了,没有知制诰拟圣旨,那来的又是什么圣旨呢?也许是君上觉得的确不能违逆朝局,所以决定不封自己为后了。那昭宁倒也觉得松了口气,只要君上和群臣和睦,她觉得是什么衔位都不重要。
她对青坞道:“梳个整齐发髻即可,不必太过隆重。”
很快整装完毕,昭宁带着两个女使去了照壁,结果发现,自己竟然是最早来的,偌大的影壁此时竟空无一人。昭宁嘴角微动,幸而青坞拿了张杌子来,她坐着等,好在不多一会儿,谢昌、谢景,父亲母亲便都到了,最后姗姗来迟的是大伯、魏氏和谢明雪,二人都打扮得格外隆重,足见是精心装扮了一段时间。
魏氏和谢明雪先过来给昭宁打招呼,可是神情却与以往不同,嘴角带着压也压不住的笑容,姜氏也不知她们究竟有什么好事发生,倒是看到魏氏如此盛装打扮,姜氏的嘴角动了动,要接旨也是她们接,魏氏打扮得如此隆重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