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宁当然听到了,她只是有些不好意思而已。
她略抬头,看着桌案上放着的一只雪白的玉碗,盛着茶棕色的汤药,勉强按捺下紧张,状若正常道:“不如我先下去,师父先喝药吧?”
可她却听到赵翊靠近她,在她耳边低声道:“可是昭宁,我的手抬不起来,如何能喝药呢。不如……你喂我吧?”
他的气息极近,微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耳垂,将她的耳垂连着半侧的脸也带得红了起来。
昭宁心中啐道,什么手抬不起来,方才搂住她带到他怀里的东西什么,怎么没见着抬不起来!他恐怕是已经完全不痛了,不过是逗她罢了。她轻哼道:“既是抬不起手来,那我叫宫人进来服侍你喝!”
一时连‘您’都不用了,立刻又要站起来。
赵翊却只轻轻一按,就让她根本起不来身,继续维持姿势,在她耳边道:“……可我只想喝你喂的。旁人喂的,恐怕都太苦了。”
这次昭宁不止一侧脸,整张脸都染上了红,心也跳得极快。挣扎了几下的确起不来,师父不想让她起来,她当然就是起不来的。何况她被他搂着这样耳语般说话,心里不知为何觉得痒酥酥的,一直痒到脚心去,她终于伸手将那玉雪的碗端起来,道:“那我喂了你药,你便要放我起来。”
赵翊就笑道:“好。”
昭宁便舀了一勺汤药,也不知烫不烫,轻轻地吹了吹,像对孩子那样的珍重,觉得不烫了才喂到了赵翊唇边。赵翊看着她温柔地给自己吹药,然后他喝了下去,随即两个人都笑了笑。两人也不说话,屋内只燃了一半的烛光,可就这样安静地喂药,却使得殿内温暖如春。
赵翊其实并没有说谎,此药为了压制毒性,是做得极苦极苦的。他是个天性毅力极强的人,这一碗药都时常喝得皱眉。可是昭宁喂他喝,他当真不觉得苦,不一会儿这碗药竟就见了底。
最后一勺药喝完,她眼看着终于有些松口气,赵翊心里暗笑,略松开手,却并没有真的放开她,而是问起她回家之事:“这次回家可觉得还好玩?”
师父说到回家,昭宁便忘了要从他怀里出来的事,想到了祖母和母亲等人,她眉眼之间都是笑意:“好得很,祖母的身子好了许多,母亲和弟弟也过得很好,还有父亲、哥哥,也都蒸蒸日上……母亲和大舅母还做了许多吃食叫我拿回来,还有您的那一份呢,不过我已经让人拿回崇政殿去了,咱们一会儿可以回去吃!”
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家里人的事,很是热闹,看得出回家一趟她很高兴,其实暗卫已经将这些都告诉了他,赵翊都知道,甚至连她拿回来的东西是些什么都知道,但他仍然笑着说:“是么,那我可有些期待了!”
但是他顿了顿,又缓缓问:“可还遇到了旁的什么人?”
昭宁却想了想,她方才已经说了许多人,不过没有说大伯一家,谢明雪和魏氏。难道师父问的是这二人?是了,说不定师父也听说过她家的人,想听这二人的事呢。她便又同师父讲了跟谢明雪和魏氏的事,讲了谢明雪的亲事,甚至连见了药行掌柜也同赵翊说了。
至于姜焕然,倒不是她不想说姜焕然,而是想着姜焕然即将要科举殿试了,也就是两个月之后的事,此时在师父面前提起姜焕然。她怕师父误会她是想给姜焕然讨官位。
姜焕然是个极得用的才干,她希望师父能自己去发现,等殿试的时候仍如前世一般封姜焕然为探花郎,以后用到朝政上,必然裨益甚多。
昭宁继续道:“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什么人了,祖父他们也注意得很,没有让旁人来家中拜访……”
昭宁继续跟赵翊说话,却没有看到赵翊开始有些沉默,听她说再没有别的人之后,眼神突然一冷,可是笑容却没有变。他的手指微动,不知在忍耐着什么。
昭宁仍然没有注意到师父神情的变化,说完自己这次回谢家的事,正想问师父关于今日朝堂上发生之事。还没问出口,却突然间被赵翊反身压在了书案上,他仅用单手就扣住了她双手的手腕,随即他俯身亲吻她的侧脸,昭宁才反应过来。她有些不解,更有些紧张,师父为何突然……她连忙挣扎,身体却纹丝未动,她道:“师父,这里……这里不行……”
这可是垂拱殿,是师父上朝的地方啊!
赵翊却没有回答,仍然扣按住她的手腕,她身体本能的轻微挣扎,只是让这情愫快速升温。
昭宁模糊地想着,难道他太想念她了,她不是才回去了半天吗。
昭宁有些茫然,但想到师父方才才发了病,而此时殿中并无旁人,便也不再反抗,反而揽住他的脖颈主动亲了回去。紧接着无数的吻落下来,她被他卷入浪潮之中。只能随着他的手掌而动,被他所掌控,被他所占有。
屏风所挡,一切便都看不见了。
……
一切结束之后,昭宁却在他怀中,当真是又累又酸麻,一点也动不得。
她想起方才仿佛看到了有千堆的浪潮涌起,又是一片云宫彩霞的仙境,如梦似幻,她浑身发软无力。可是赵翊却只在短暂的停歇后,继续亲吻她,仍然带着灼烫的温度,他低哑的声音说:“昭宁,还不够的。”于是他带着她继续领略此间山水风光,随即昭宁被层云携卷而起,她看到了五光十色的天景,又回落到水面上,观云蒸霞蔚的日出。她筋疲力竭。可是师父实在是天赋异禀内力深厚,能带着她于此间遨游,她着实是无力承受了,故而挣扎了起来。但是师父却仿若未闻,单手便将她的双手再次束缚,偏要带她登寻云宫秘境,于是她被他逼得哭了起来。后来和风细雨又变成了狂风骤雨,美景再美也不能见了,即便再有烟花乍起,毕竟也还是无法继续欣赏了。
后来她意识不清之时,只能被迫看向赵翊的脸,却发现师父的眼尾带着一丝猩红,是带着一丝兽性的。她瞬间怀疑自己看错了,而这次终于在这次巨大的浪潮过了之后,师父终于不再继续,才收了云与雨。
而此时他的身体似乎仍然带着热度,但也只是静静地抱着她,轻轻地在她的眉眼间落下吻。
昭宁倒也没觉得刚才有什么不对,虽然身体有些不适,但仍然软软地躺在他的怀中,只在心里模糊地想着,她该如何给师父治这个病,决不能让师父永远这般下去。但是究竟有什么办法呢。
只有赵翊看着殿宇中一半的光明一半的阴暗,他微微皱了皱眉,似乎,他对她的爱欲越来越强了,方才好像就有些失控,昭宁明明都有些不舒服了,他也没有停……
与之相同的,他对她的占有欲也越来越强,所以有些难以忍受,她离开自己,或是隐瞒自己。
赵翊闭了闭眼。
见昭宁躺在自己怀中熟睡的模样,他轻柔的吻落在她的眉心,睫毛,带着无限的缱绻,与浓重得逼人的爱意。
第140章
昭宁这夜累极, 是以在赵翊怀中沉沉睡去,连什么时候被抱回崇政殿的都不知道。她拥着绵软的大红绫被,一直睡到日上三竿, 还是被一阵朦胧的声音叫醒的:“娘娘,娘娘,已经巳时了,您可要起了?”
昭宁本还有些倦怠,听到已经巳时, 立刻睁开了眼。紫磨金色的帷幕已经被女官拉开, 外头的日光透过隔扇倾泻进来, 竟已是日光大盛的光景了, 而芳姑正立在她的床头, 方才正是她叫的她, 赵翊自然也不知什么时候早就去上朝了。
昭宁不由揉了揉太阳穴,大概是习武的缘故, 赵翊不想扰她休息,因此每辰起身总是能让她毫无察觉。她昨日交代过她们, 今天最迟巳时要叫自己起身, 她要去贵太妃娘娘那里一趟,故芳姑才在此时叫自己。
不过倒睡得极好。
其实她嫁入皇宫之后, 睡得一直便不错。无需早起向谁请安, 太上皇和贵太妃都没有这样的规矩,赵翊也不许她太早就去处理宗务,自由自在, 自然睡得好。
昭宁要起身, 芳姑立刻上前扶她,她却感觉到了双腿的酸痛, 一时差点没站稳,顿时脸色一红,想到了昨夜的那些纠缠……师父生得高大又是习武之人,那方面还天然强大,她总是初初能配合,到后来就只能哭着说不要。以前他总会就此停下,可昨夜却不顾她的哭闹抓着她来了三四回,虽也让她体验到了极致的美景,却也让她有种放纵过度,掏空了身体的感觉。所以现在腰腿酸痛不过是后遗症罢了。
芳姑见娘娘面色薄红,却又不语,哪里又不懂呢,笑道:“君上临走时给娘娘备了好些药膏,是舒筋活络的良药,说娘娘觉得不适可以用。奴婢立刻让人拿进来?”
昭宁脸更红,师父怎么连这个都给她考虑周到了!还嘱托了芳姑传达,多不好意思。她道:“不必……还好。”
她扶着芳姑的手走到妆台前,刚一坐下,立刻双腿又一阵难忍的酸痛传来,昭宁脸更是红透了,略忍了忍道:“……还是传药进来吧。”
芳姑抿了唇笑而不语,知道娘娘脸皮薄,只到外面去传药进来了。
药备了有七八种,都是巴掌大的小罐,或玉或薄瓷,绘着细细的工笔花鸟图样,里头则是各种颜色的膏体,有的透明带粉,闻之淡香。有的有的则是琥珀色泽,闻之有淡淡的药味。
昭宁去了盥洗房涂抹,发现其实只是颇有些红肿,真正有伤口却不至于,想来师父还是心里有数的,绝不至让她真的受伤。那些药膏是极好的,轻轻涂抹过后,顿时一股清凉感传来,她便也不觉得有多酸痛了。
待简单梳妆完毕,进了碗青坞她们端进来的碧梗米粥并一些小菜,昭宁便去了庆寿殿。昨日是贵太妃娘娘暂替她管宗务,自然要去贵太妃娘娘那里一趟,另外……她还要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一问贵太妃娘娘。
不过到了庆寿殿,宫人却说贵太妃娘娘并不在庆寿殿,而是在后苑的花园中散步。
昭宁在后苑找到贵太妃时,只见贵太妃正坐在后苑的八卦亭中歇息,面前是一簇簇的万年青,冬日的万年青也是苍翠的颜色,一只雪白的狮子犬正在万年青下玩耍,它周围竟还围着四五只只比巴掌大一些的雪白毛团,毛团们腿却很短,在地上跑着宛如在滚动一般,贵太妃坐在不远处一脸笑容地看着,她脚下还趴着一只狮子犬。
她见到昭宁来,更是笑了,招手让她过去:“昭宁,快来,我正带着大乔二乔出来玩呢!”
昭宁之前在琼林宴是见过二乔的,却不知竟还有个大乔。这四五只小毛球想必就是它们的孩子了。
那只正陪着小绒球们玩的狮子犬嗅了嗅,仿佛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抬头看到昭宁,竟好似认出她了一般,汪地一声朝她冲过来,把昭宁身边的青坞等吓了一跳,连忙挡到昭宁身前。
昭宁却笑道:“不碍事,二乔只是想跟我玩!”
她自然已经认出玩耍的这只是二乔。青坞等迟疑片刻退开,果然见二乔跑到了昭宁面前,对着她又是吐舌头摇尾巴又是趴脚,很是亲热。昭宁也极喜欢这些毛茸茸的小东西,伸手摸了摸它的头,才朝着贵太妃走来。
昭宁走到贵太妃身旁,见狮子犬靠着贵太妃趴着,腹部微凸出,皮毛间还有乳微垂,明显是刚生了狗崽的母犬。好奇地问:“母亲,您脚边这只就是大乔了?”
贵太妃摸了摸大乔的毛发,道:“正是呢,它生了狗崽后便不爱动弹了,二乔是她妹妹,倒是活泼得很,成日带着狗崽子们玩。你快来坐下!”
又拉昭宁坐在自己旁侧,而大乔只是看了昭宁一眼,就转过了头。
原来两犬并非夫妻,而是姐妹,昭宁心想。
二乔跟着昭宁跑了过来,在她面前亲热,又去跟自己的姐姐玩,轻咬姐姐的耳朵,大乔实在是性子好,只是甩了甩尾巴赶它。那些毛团团们也滚了过来,跟着它来到昭宁面前,也来趴她的脚,奶声奶气地汪汪叫,一双双黑豆豆般的圆眼睛水润可爱,昭宁看得食指微动,有些心痒痒。
贵太妃看得出昭宁心中所想,就道:“哎,抱吧,随便抱!大乔大方得很,不介意的!”
她老人家甚至亲手捞了一只长得最圆滚滚的,放在昭宁怀中。
小狗狗四只短短的小爪只在空中划拉了一下,很快就落到了昭宁怀中,当真是软得像云团一般,小尾巴微微地摇晃,竟一点也不怕生。昭宁伸手摸它软软的耳朵,它有点害怕,但还算镇定,甚至伸出小舌头舔了舔昭宁的食指,昭宁看得心都要化了,小奶狗真是太可爱了,也好好摸,好想养。
贵太妃见她果然喜欢,笑着说:“前两次你来我那里,大乔刚生了狗崽,它们便被我关起来了。如今狗崽满月能跑了,便才带出来玩。昭昭可想养狗?你若是想,这只最胖的便给你留着,邕王妃也看中了,想要这只呢,不过我再给她别的就是了!”
昭宁听贵太妃这般说,就有点心动了。她以前便很喜欢小猫小狗,只是害怕自己养不好,所以才一直没养过。但现在反正也有贵太妃,她不懂便来问贵太妃就是了。
只是毕竟养在崇政殿,还得问问师父,万一他不喜欢小狗呢。
她笑道:“那母亲等我回去问问君上。”
贵太妃笑眯眯地答应了,想着昭宁来找她,大概是有事与她说,便让宫人将大乔二乔连同小狗崽们都带了回去,同昭宁在后苑沿着湖泊边走边说话。
贵太妃秉性柔和,对昭宁又极好,昭宁向来与女性长辈亲近,挽着贵太妃的手向前走。
冬日的湖面只余几个瘦骨伶仃的莲蓬,干瘦的荷叶,结了一层薄冰,却不算太冷。
昭宁先同贵太妃说了明日宫宴之事,宫宴反倒比正旦祭礼简单,只有皇亲进宫拜见,再看一场傩戏就是。尔后问起她真正想问的问题:“君上昨日发病凶险,母亲可知道……君上这个病究竟是何起因,若是我想给君上治的话,可能有什么法子?”
贵太妃便猜到昭宁要问她这个,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从前非常心疼赵翊,总是担心赵翊会孤独终老,现在他有了皇后,有了他愿意相伴的人,贵太妃比谁都要欣慰。不过赵翊恐怕没有跟昭宁说太多当年之事,怕她听了难受。但是她想将这些事告诉昭宁,她希望昭宁能更了解赵翊一些。更何况……这些事情昭宁总是要知道的。
她道:“阿翊这病,是因为当年习武的缘故。可阿翊当初为什么要习这功法,却又是一桩事了……”
昭宁听贵太妃竟单刀直入直接讲起,便认真地聆听起来。
贵太妃眼睛微眯,看着这后苑熟悉的山水,仿佛渐渐褪色、重染,带她回到了当年,她道:“当年太上皇还是君上的时候,最宠爱的并不是皇后娘娘,而是当时的贵妃薛氏,薛氏出身不如娘娘,却跳得一曲极好的霓裳舞,几乎是专宠后宫,也生了一个皇子,便是大皇子,太上皇极是喜欢。娘娘出身极高,从来心高气傲,又爱极了太上皇,不甘心被薛氏夺去宠爱,所以处处要与薛氏论短长。宠爱她已经全然比不过薛氏,可是当时年幼的君上,却不知比大皇子优秀了多少,因此娘娘时利用君上争宠……”
贵太妃说到这里,昭宁已心中微寒。
师父的生母,居然利用师父争宠,她究竟用了什么手段……
贵太妃继续道:“当时大皇子读书全然比不过君上,可习武却也颇有天分,他又比君上大了许多,君上一时如何能赶上他。可是娘娘并不能接受,在大皇子因习武第二次受到太上皇称赞后,娘娘便找来了一本功法,要君上的师父教君上练。君上的师父告诉娘娘,这功法虽厉害,却很凶险,可是娘娘并不肯听,一定要逼君上练,否则就要用藤条抽打君上……君上练了三年后,果然武功大进,别说长他许多的大皇子了,就是一般的禁军小统领都不再是君上的对手。这时候君上开始有了经脉逆行的症状,倘若这时候停下来,许还有救,可是那天晚上……娘娘走进君上的寝房,掐住君上的脖子,逼他必须往下练。说就是因为他不得太上皇喜欢,所以才害她也不能得,倘若他不继续练,她便把他掐死……”
昭宁听得浑身发麻,喉咙发痒,根本说不出话来。
当时师父告诉她的时候,她曾想过,为何师父身为太子会练这样霸道的功法,原来竟然是这样的,他竟然是被自己的亲生母亲逼迫,难怪他对宣仁皇后的牌位如此淡漠,难怪他提起此事时并不愿多说……
一个母亲怎能如此对自己的孩子!而且那个孩子还是赵翊,是庆熙大帝啊!他这样优秀,这样温润,这样好的人,为什么会遭到母亲如此的对待。年少的他被母亲这般逼迫和对待,该是何等的无助。昭宁一想到这里就根本受不了,气得胸口起伏,眼眶也红了。她道:“君上他……他竟然……”
贵太妃一看昭宁已经红了眼,就知道她对赵翊也是感情深重。这样的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足以让人心神俱焚,更何况还是放在赵翊身上。她叹息道:“从此之后,君上发病起来就更严重了,幸而当时凌圣手还在宫中,辅以药丸压制,才让君上不至于经脉逆行而亡。后来凌圣手遍寻千山,也是为了君上找药,只是这么多年再没有音讯,不知他是否找到了药。不过当时凌圣手走前曾说过,倘若君上能不靠药,便能抵挡经脉逆行,自然也不会继续再被阳毒侵蚀寿命……至于该如何抵挡,谁也不知道,凌圣手只说过一句话,经脉逆行一半是功法,一半是心疾。”
昭宁听完沉默了许久,贵太妃告诉她的已足够多了,至少她明确了一点,倘若她能让师父抵挡过去发病而不吃药,至少就不会再让此毒侵蚀师父的身体了。至于该怎么抵挡,的确还需要再好好想想。
可师父年少竟有如此遭遇,实在是超乎她的想象。她以前只知道皇后对他不好,却不知道,是这样残忍而逼迫的不好。恐怕还有其他更多的事情,她也只是知道冰山一角罢了。想到这里,昭宁根根握紧了手指,又听贵太妃叹了一句:“其实,娘娘是可怜又可恨,她爱太上皇爱得太偏执,甚至试图控制太上皇,太上皇如何会喜欢她。所以后来,在她彻底得不到之后,已神智不清,自缢在了自己殿中……”
昭宁已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毕竟民间传闻,宣仁皇后是病死的。
她看着那些华贵的宫宇,看着那些幽深的长门,突然有股寒意直逼胸口。
贵太妃能与她说这些宫闱秘事,已是很难得,很信任她了。昭宁低声道:“多谢母亲今日倾尽告知。”
两人此时已经走了很远,宫人们隔了不远跟在身后,昭宁远远地,看到了一群在空中盘旋的鸽子,看到了太上皇所住的太康宫,她想起方才贵太妃说,太上皇最喜爱的是大皇子。
如果她没记错,大皇子齐王是三年前病死的,就在君上登基前不久。当时还有传闻,说齐王其实是被君上亲手所杀,而太上皇是被君上亲手囚于后苑的。
她停顿了脚步,又轻声问道:“母亲,所以当时……太上皇并不想立君上为太子么?”
远远地,贵太妃也看到了那群盘旋的鸽子,她脚步微微一顿,突然想到了当年那个容貌俊美,总喜欢将鸽子放在肩上的华服青年,想到了总是表情冰冷,望向华服青年,抿着唇的貌美女子,想到那些湮没在禁宫深处的那些陈年往事。她想了想道:“太上皇这个人……怎么说,他是少年心性,就算他如今已年过五旬,也仍然是少年心性。他不喜欢娘娘,所以连带着不喜欢君上,但当时高祖皇帝想要立君上为太子的时候,他并没有反对。”
这倒是出乎昭宁的意料了,她以为太上皇必定是大力反对的。
贵太妃看着她震惊的样子,又笑了笑,的确,这一点许多人连同她都没想到,谁也不知道太上皇究竟是怎么想的。她继续道:“但是后来齐王想做太子,便成日与太上皇说君上的不好。那时候高祖皇帝已经驾崩了,太上皇便被他说动了,差点废了君上想立齐王为太子。再后来,你应该也听说过,齐王就出了事。”
贵太妃最后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但昭宁自然能感受到当中的肃杀之气。她不由问道:“母亲,齐王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