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甜食的谢璟, 在卢宛用汤匙舀起瓷碗中的甜汤, 喝了几口之后,秀致漂亮的眉心不由得舒展开。
抬起眼帘,望着面前的母亲,谢璟握住她的一片衣角,问道:“娘亲, 为何小璟会生病呢?生病好不舒服。”
听到怀中的谢璟这样问,卢宛不由得笑了起来。
将汤匙中的甜汤放到谢璟的唇畔,垂眸望着怀中正微仰面颊,看着自己的孩子, 卢宛想了想, 摸了下他的小脑袋, 回答他道:“这几日方才初春,还春寒料峭, 小璟出了汗,又脱外裳, 所以才会受寒生病。”
微顿了一下,目光柔和地望着面前的孩子,卢宛浅浅笑着说道:“等下回,身上有汗,莫要再随意脱衣服了,晓得了吗?”
听到母亲的这一番话,谢璟忽然咳嗽了几下,然后看着面前的卢宛,点了点头。
有些半知半解的孩子,点头乖巧地“嗯”地一声。
喂谢璟喝罢川贝雪梨汤,卢宛让女使上前,侍候着谢璟漱了口,然后准备让谢璟去外面的房间休息。
只是,谢璟方才要离开,便见外面有女使进来,禀报说摄政王身旁的人回来传话,说摄政王今日晚上不回来了。
听到女使这样说,卢宛点了下头,顺着这个话题,随口问道:“摄政王身旁的人,可有提起摄政王今日为何不
回来吗?”
女使听罢太太的这一番问话,想了想,摇首道:“回太太的话,那侍从只说摄政王今日出城了,赶不回来,所以晚上不回来了。”
闻言,卢宛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望着已经下了软榻,这会子将要离开的谢璟,卢宛瞧出他眼眸中的期待与跃跃欲试来,温和地点头笑道:“既然如此,璟儿你今日便留在娘这里罢,娘跟你一同休息。”
谢璟听到面前的母亲温柔含笑地这样说,不由得雀跃欢喜地欢呼了一声,然后展开小小的手臂,上前抱住母亲。
扶着腰肢站起身来,卢宛牵着身旁谢璟的小手,带他到床榻上去。
侍候在旁边的女使落下帐幔,外面的灯影被隔绝,朦胧隐约的光线,显得格外柔和。
伸出手臂,抱了抱面前的谢璟小小的脊背,卢宛在他光洁白皙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垂眸笑着说道:“小璟晚安。”
谢璟仰起面颊,在卢宛唇上也亲了一下,眼眉弯弯地点头道:“娘亲晚安。”
说罢,谢璟伸手,摸了摸面前的母亲的肚子,然后阖上眼眸,抱着怀里的一角锦被,静静地休息了。
抬手为面前的谢璟掖好被角,看他盖好身上的锦被,卢宛方才也阖上眼眸,唇畔微弯地准备沉沉入梦。
原本以为今日谢行之不会回来,所以,卢宛才会留下谢璟,带谢璟一起休息。
只是,夜半时分,卢宛快要睡醒一觉的时候,隐隐约约,觉察到身后传来轻微细碎的声响。
不晓得这会子是什么时辰了,卢宛有些困乏倦怠地睁开眼眸,侧首望去,在看到正上榻来的人是谢行之后,她的面容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诧异之色。
轻轻揉了下惺忪睡眼,望着面前的谢行之,卢宛想了想,问道:“摄政王怎么回来了?您不是差人回来说,今日不回来了。”
望着面前神色娇慵,睡眼蒙胧的妻子,谢行之点漆墨眸中浮出一抹清浅的笑来。
这会子已经是深夜,谢行之展臂,将面前的女郎抱在怀中,未曾说话。
卢宛见他沉默不语,身上一身沐浴之后,清新的气息,仿佛只有这些,才能让她相信,面前的人是真实的,而不是一场梦。
温婉顺从地由谢行之抱着,靠在他怀中,卢宛有些心不在焉,阖上眼眸,想要继续睡觉。
只是耳畔散落的长发被身前的男人绾在耳后,卢宛忽然听到面前的谢行之出声问道:“璟儿风寒怎么样了?”
听到谢行之这样问,卢宛想了想,想到谢璟已经不再发热,应该是快要好了,于是有些困乏地随口答道:“郎中说,若是不继续发热,再喝两日药,便能彻底好了。”
卢宛的语气,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略带不耐的敷衍。
垂着眼眸,望着面前困意沉沉的卢宛,谢行之晓得,她是犯困,所以才会如此。
只是……
只是,想到这段时日以来,妻子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的隐约淡漠与疏离,谢行之眼中,不禁划过一抹若有所思来……
半晌之后,谢行之垂首,在卢宛面颊上亲了一下。
他敛起心中思绪,望着面前妻儿美好恬静的睡颜,也阖上眼眸,渐渐沉入梦中。
……
翌日早晨。
卢宛望着身旁已经坐起身来的谢璟,见他正垂着小脑袋,用手揉着惺忪朦胧的睡眼,不由得弯唇笑了一下。
握住谢璟的手,让女使去倒一杯温热的开水来,卢宛将面前方才醒来,只着白色寝衣的谢璟抱在怀中。
想到昨日郎中所说的话,卢宛垂首,用自己的额头,在谢璟的前额上试了试他的体温。
觉察到谢璟并不曾再发热,卢宛心中方才松了一口气。
女使已经准备好了温水,卢宛接过女使奉过来的杯盏,让怀中的谢璟自己拿着杯盏,将里面的温水喝完。
两只小松鼠爪子抱着杯盏,谢璟将杯盏中的温水慢慢都喝完,然后,卢宛让他穿衣服起床。
虽然谢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为了避免再次病来如山倒,卢宛还是让女使煎了药,准备喂他喝。
用过早膳,等了一会子,卢宛拿过药碗来,让谢璟喝药。
望着面前母亲手中端着的汤药,谢璟白皙的小包子脸,不由得有些愁眉苦脸地微皱了起来。
见他明显有些不情不愿的模样,卢宛不由得弯唇笑了笑。
拿起放在一旁的汤匙来,搅了搅碗中的汤药,卢宛望着面前的谢璟,笑道:“娘喂你喝,好吗?小璟乖,待会喝完药,娘给你糖吃。”
听到面前的母亲这样说,谢璟想了想,见避无可避,有些勉勉强强点了点头。
苦涩的汤药还是温热的,谢璟越喝,越觉得委屈。
待到忍着鼻酸与眼眶的酸楚喝完药,谢璟
抬起眼帘,望着面前的卢宛,眼角有泪珠涔出,眼圈红红的,睁着乌润明亮的眼睛,声音中有哭腔,道:“娘亲,这药太苦了……”
望着面前眼圈泛红,面上尽是委屈之色,被苦哭了的谢璟,卢宛不由得有些心疼无奈地笑了起来。
见面前的母亲望着自己,不曾言语,竟还笑了起来,谢璟觉得自己更加委屈,不由得哭得愈发厉害。
听到谢璟越来越大的哭声,卢宛不敢再笑,忙接过侍候在一旁的女使手中端着的漆案上的蜜饯来,放在谢璟手中。
垂下眼帘,看了看卢宛放在手中的蜜饯罐子,谢璟渐渐止住了哭声。
他靠在卢宛怀中,打开蜜饯罐子的盖子,拿出一枚蜜果子来,时不时吸一下鼻子。
望着怀里哭的时候,给甜食就不哭了的谢璟,卢宛心中觉得有些好笑,但更多的,却是柔软。
璟儿这样乖巧,又展现出来天资聪颖,想来将来,会是个能支撑起谢家门楣来的孩子罢?
垂眸望着面前的谢璟,卢宛想到,这个她已经倾注了许多心血的孩子,是今后余生,她唯一有些指望的人了。
除了自己,便只有怀中的孩子,可以算得上靠得住了。
毕竟,她那么疼爱璟儿。
不知不觉,望着面前的谢璟,慢慢想到谢行之还有卢家,卢宛有些出神。
觉察到面前抱着自己的母亲,有些怔愣的模样,谢璟想了想,自手中拿着的蜜饯罐子中,拿出一枚蜜果子来,递到卢宛的唇畔。
因为谢璟的这个举动,卢宛不由得回过神来。
望着面前正瞧着自己,模样可爱的谢璟,卢宛用指腹摸了下他的面颊,唇畔浮起一抹浅浅的笑意来。
……
临近谢蕖将要出阁的日子,虽然卢宛如今身子一日沉过一日,但却也不能一丝一毫也不过问。
用过早膳,卢宛将谢璟留在玉衡院,自己带了几个女使,到谢蕖的院子里去。
到了谢蕖的院子,谢蕖正在房间中看书,见到过来的卢宛,她有些惊讶困惑,不由得站起身来,向卢宛曲膝行礼。
望着面前的谢蕖,卢宛笑着让她起身,自己也坐在一旁。
看了看坐在面前的卢宛,与她隆起的肚子,谢蕖不晓得她如今月份这样大了,今日为何还会到自己这里来。
面上浮现出一抹笑意来,望着面前的卢宛,谢蕖笑着问道:“不晓得太太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听到谢蕖这样问,卢宛看着她,点了下头。
侍候在一旁的女使上前,为卢宛与谢蕖倒了茶水,待到没有旁的事要做,卢宛出声,让房间中的女使们都退下。
谢蕖见到卢宛这样做,
不由得愈发有些诧异不解。
面上带着笑意,谢蕖正想要开口询问,卢宛要做什么,却见坐在面前的卢宛,自一旁带来的匣子中,取出一样东西来。
有些不解地望去,在看到卢宛手中所拿的,是一本书卷后,谢蕖不禁愈发茫然起来。
看了看面前的卢宛,谢蕖纳罕问道:“太太,这是什么?”
望着面前一直有些困惑不解的谢蕖,卢宛将手中的书卷,放在她面前的桌案上。
待谢蕖有些好奇翻开书卷看了一眼,一瞬间,面容变得甚是滚烫起来。
面容红透,羞赧望着卢宛,谢蕖有些磕绊地问道:“太太,这……这是什么?”
谢蕖将要出阁,身旁却没有亲娘,所以,卢宛今日才会过来,送书给她。
望着面前垂着头,羞窘不已的谢蕖,卢宛柔和笑着对她道:“蕖娘,这是延绵子嗣要做的事,不必这样害羞。”
微顿了一下,想到谢蕖因为守孝,十七岁方才出阁,卢宛心中,其实觉得这个年纪不大不小,正是合适婚嫁的年龄。
便这样望着面前的谢蕖,直到谢蕖红着脸,翻看了一会子放在桌案上的书卷,忽然抬起眼帘,愈发羞赧地看了看卢宛,声音有些低地问道:“太太,我听嬷嬷提起过只言片语,会不会很疼?”
听到面前的谢蕖忽然这样问,卢宛想了想,望着面前的谢蕖,轻声答道:“洞房花烛时会疼,但蕖娘你出阁的时候年纪大些,或许会没那么疼,会略好一些。”
微顿了一下,温和笑着望着面前的谢蕖,卢宛想了想,在她耳畔轻声说了些什么。
在听罢卢宛温和的一番轻声耳语之后,谢蕖的面容,不由得红得愈发厉害。
她面红耳赤地望着面前的卢宛,想到方才面前的女子,在自己耳畔所说的话之后,羞赧得有些不好意思抬首。
方才……方才,卢宛竟对她说,若实在有些难以忍受,可以真的或者假装哭着请求,让夫婿待自己怜惜一些。
谢蕖的嬷嬷也曾有些含糊其辞地告诉过她一些床帷之事,但再多的,却都是对她说,“将来姑娘成亲后,便都晓得了”。
哪里有人,同面前的卢宛这样实诚过。
越想,谢蕖便越觉得羞窘。
但她也并不是没心没肺的人,晓得卢宛提醒她,也是为她好,谢蕖垂首看着手中的书卷,半晌方才抬起眼帘。
她面容绯红地望着卢宛,羞赧地对卢宛轻声道:“谢谢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