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宛听到谢蕖这样说,笑着摇了下头,垂首继续喝茶,并不曾言语。
望着面前的卢宛,想到方才她所说的话,谢蕖复又垂下眼睫,看着手中的书卷。
想到卢宛所说的,这是延绵子嗣须要做的事,不晓得为什么,谢蕖忽然想到了面前的卢宛——她不过进谢府几年,便与父亲有了五弟弟,还有如今的两个孩子……
这样想着,谢蕖不由得愈发别扭羞窘起来。
卢宛自然不能知晓此时此刻,谢蕖心中正在想什么。
望着面前面颊通红的谢蕖,卢宛见她垂首翻看着书卷,只是唇畔带着一抹浅淡的笑意,望着她,未曾再言语。
……
夜幕降临,暮色四合。
卢宛坐在床榻上,正在梳着方才擦干的长发,忽然听到谢行之开口,所说的那一番话,不由得有些诧异。
见坐在一旁的谢行之起身,行至自己面前坐下,卢宛想到他方才所说的话,想了想,问道:“摄政王这次去,要多久才能回来?”
听到卢宛这样问,面上似有忧心忡忡之色,谢行之坐在她的面前,抬手,摩挲着面前女郎的面容。
垂眸望着她,谢行之沉吟片刻,方才答道:“宛娘,这些本王也说不准,本王只能告诉你,或许只有一个月,或许更久。”
卢宛听到谢行之这样说,忽然抬手,抱住面前的谢行之劲瘦的腰,将面容靠在他的怀中,便这样静静地坐着,没有说话。
如今边境有外敌侵扰,来势汹汹,身为魏王与大将军的谢行之,要到边境带兵打仗,的确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虽然想到谢璟方才那么小,战场上刀剑无眼,若谢行之不慎有什么事,她与谢璟所面临的将是重重危机,但,卢宛也无奈地知晓,她阻挡不住面前的这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去施展他的宏图。
两人便这样安静地依偎着,半晌,卢宛抬起眼帘来,望着面前的谢行之,轻声问道:“摄政王什么时候出征?”
听到卢宛这样问,眼中带着担心,谢行之笑了一下,垂首,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望着面前的卢宛,谢行之沉吟片刻,答道:“便在这几日了。”
未曾料到会这样火急,但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想来,也的确是如此。
卢宛依偎在谢行之怀中,听到他这样说,点头“嗯”了一声,然后低垂下眼眸,将环住谢行之劲腰的手用力地愈紧。
垂眸静静望着怀中的卢宛,谢行之心中划过一抹怜惜的柔意。
宛娘这样忧心忡忡,黯然失落,是太担忧他了。
心中一片柔软,谢行之静静地抱紧了怀中的妻子。
而对谢行之这回带兵出征,隐隐约约似有预感与猜测的卢宛,垂着眼帘,掩下眼中的一抹思索。
此时此刻,她的眼眸中带着几分若有所思的筹谋,哪里还有方才深重的怅然哀伤?
第115章 消息
几日后。
卢宛坐在窗畔, 身旁的案上亮着一盏灯影柔和的灯,手中拿着一册书卷,正在垂眸看着。
这会子夜色已经深了,将近一个时辰以前, 犯困的谢璟被女使抱到了外面的房间去睡觉。
虽然也有些无所事事, 困意翻涌, 但卢宛却始终坐在窗畔, 等待着谢行之回来。
不晓得便这样过了多久, 时间静静流逝,卢宛一直垂着首, 脖颈也有些发酸。
方才抬起头来, 便听到门口传来一道轻微的推门声, 循声望去,在瞧见来人是她要等的谢行之后,卢宛不由得眼眉弯弯地笑了一下。
笑着望着走进房间中,瞧见自己还没有休息,眼眸中划过一抹诧异之色的谢行之, 卢宛笑道:“妾与摄政王真是心有灵犀。”
听到卢宛这样说,想到她方才恰好抬首的动作,谢行之点漆墨眸中也浮出清浅的笑意来。
行至站起身来的卢宛身旁,握着她的手与她一起坐下, 谢行之在卢宛手中拿过她方才看的那本书, 放在一旁案上, 眼眸中带了几分无奈与怜意。
垂眸望着面前的卢宛,谢行之问道:“这样晚了, 怎么还没有去休息?”
卢宛闻言,望着坐在身旁的男人, 想了想,唇畔微弯的笑意不禁愈深。
侧了侧首,望着面前的谢行之,卢宛笑道:“在等摄政王回来。”
听到面前的妻子这样说,想到明日,自己便要带兵离京,谢行之眼中的怜意与疼惜更甚。
未曾说话,只是展臂,将身旁的女郎揽入怀中,谢行之灼热的大掌放在卢宛的肚子上,轻轻抚了一下,自她耳畔叹息道:“宛娘,本王离开之后,府中要辛苦你了。”
虽然谢府中的下人有许多,但,卢宛如今身怀六甲,谢行之离京之后,可以支撑谢府的主人,便只有卢宛一个了。
毕竟谢老夫人这几年来,一直久病缠身。
听到抱着自己的谢行之这样说,觉察到他方才的一番话中,似带着浓重的不舍,卢宛低垂的眼眸中,不由得微闪了一下。
便这样静静地由谢行之抱了片刻之后,卢宛抬起眼帘来,望着面前的男人,浅浅笑道:“妾没有那样脆弱的,摄政王不必如此担心妾。”
说着,卢宛伸手,握住面前的谢行之的手,与他十指交扣。
想到谢行之明日便会带兵离京,沙场上,刀剑无眼,卢宛微仰面容望着面前的男人,道:“妾晓得,没人愿意无缘无故地打仗,但外敌侵扰作乱,也该让他们知晓,我们大寅并非是轻易可以招惹的。这回,摄政王便放心去罢,府中妾会掌管好,也会照顾好自己与孩子们。”
听着面前的卢宛这样说,谢行之虽未曾言语,但眼眸深处,却隐隐翻涌着动容之色。
卢宛对闻言,一语未发的谢行之笑了笑,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自衣袖中取出一件东西来。
将这几日,自己所做的平安符放到谢行之的掌心,卢宛对谢行之笑道:“这是妾亲手所做的,里面有求来的符咒,但愿这个平安符,能保佑摄政王在战场上势如破竹,一切平安。”
谢行之望着面前柔和的灯影之下,面容与笑容更加温柔沉静的卢宛,见她虽这样说着,但眼眸深处,却仿佛有着深深的担忧与牵挂,心中的动容之情不禁愈深。
便这样看着面前甚是在意自己的卢宛,不晓得过了多久,谢行之垂眸,瞧了一眼被卢宛放在手中的平安符。
只见这个符咒的绣工并不怎么好,针脚有些歪斜,想到两人成亲几年,平日里从未见过卢宛做女红,如今怀中的妻子,却为了自己,而穿针引线……
谢行之看了看卢宛的纤指,果不其然,卢宛白皙的指腹上,有几处绣花针刺破的轻微伤痕。
他的眼中,不由得划过一抹疼惜来。
觉察到身旁男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卢宛望着面前的谢行之,摇了下头,笑着轻声道:“没什么的,妾只是不太喜欢,不太擅长做这些,所以方才会扎破了手。只是些小伤,摄政王不必担心。”
听到面前善解人意的女郎的这一番话,谢行之只觉心中愈发柔软动容。
垂首,在卢宛秀致的眉心珍而重之地亲了一下,谢行之低沉沉道:“宛娘,等本王回来,本王保证,不会让你等太久。”
卢宛闻言,望着面前许诺的男人,笑着颔了下首,道:“妾等摄政王凯旋而归。”
望着面前面容姣好的女郎笑起来,笑眼盈盈的柔美模样,谢行之心中微动。
墨眸深处蕴起几分清浅的笑意来,谢行之忽地将怀中的卢宛打横抱起,带她往内间的帐幔中去。
……
一个月后。
时间仿佛白驹过隙,不过一晃眼的时间,方才抽芽的花草树木渐渐变得枝繁叶茂,放眼望去,天地间都是一片浓郁清新的翠色,让人心旷神怡。
天气晴朗,半个月前,谢璟已经开蒙,去了私塾读书,所以,今日早晨,在与谢璟一同用了早膳,让谢璟离开之后,玉衡院只剩下卢宛一个人。
想到今日早晨,谢璟要去私塾前,望着自己,有些可怜巴巴,有些期待的眼神,卢宛唇畔不由得微弯起一抹浅浅的笑意来。
这半个月以来,每每谢璟要离开玉衡院,到私塾去的时候,总会期待看着卢宛,等卢宛在他面容上亲一下。
在谢璟要去私塾的头一日,卢宛并不打算送他到私塾门前,而是在玉衡院门口便止住了脚步。
一则如今卢宛有身孕,不方便外出,二来,她想让谢璟能自己独立起来,毕竟,卢宛觉得,开蒙以后,谢璟便不再是从前的小娃娃,而变成了一个正式开始读书的大孩子了。
只是,虽然平日里,谢璟总说自己是小男子汉,是大哥哥,但第一日去上学,要离开从未离开过的卢宛的身旁的时候,他却还是眼眶有些红红的,看起来有些可怜。
虽然卢宛想让谢璟坚强一些,但看着站在面前的孩子有些泛红的眼眶,她的心里,却还是不由得有些心疼酸软。
所以,在谢璟要去私塾的头一日,卢宛在他的面容上亲了亲,想着这样,可以让谢璟不要哭。
只是不曾料到,自那日以后,谢璟每回要到私塾之前,都要让她亲一下。虽然口头不说,但每回离开玉衡院之前,小小的孩子都眼眸亮晶晶地望着她,目光中暗暗带着期待。
想到谢璟方才开始读书,卢宛自己也觉得不舍得他,所以,卢宛每天都会答应谢璟的期待,让他带着雀跃开心去上学。
如今方才立春,但卢宛腹中孩子的月份已经很大了,加之她这次所怀的是双生子,所以,她的行动,现在显得格外不方便。
但,这些时日以来,闲来无聊的卢宛看了许多医书,晓得快要临产的时候,多四处走走,也对以后孩子要生下来的时候有益处。
所以今日跟谢璟一起用完早膳,谢璟去私塾,卢宛在玉衡院坐了一会子,喝了会茶,准备到后花园里去走走。
春初的后花园,草木萌发,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色。
坐在绣墩上,上午柔和的日光落在身上,温暖的阳光让人有些懒洋洋的。
女使站在卢宛身旁,为她斟了一盏茶水放在手边,然后望着面前的太太,笑着说道:“待今日小公子回来,明日便可以休息了,太太便不会觉得这样无聊了。”
听到身旁的女使这样说,卢宛笑着点了点头。
过了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卢宛抬起眼帘来,望着身旁的女使,问道:“这几日,可有边关送回来的信?”
侍候在一旁的女使闻言,想了想,答道:“若摄政王来了信,下面的人会第一时间将信送到玉衡院的,太太不用多虑。”
微顿了一下,望着面前的卢宛,女使笑着继续道:“这一个月来,摄政王身为大将军,带着我们大寅的将士们所向披靡,从未打过败仗,可是让那些本便惧怕摄政王威名的外敌,愈发闻风丧胆。按如今的战况,想来,很快便能听到摄政王领兵凯旋的好消息了。”
听到女使这一番奉承赞美的话,卢宛只是弯唇笑了一下,未曾说话。
不晓得过了多久,被温暖的日光晒得有些困意翻涌的卢宛,想要起身回去。
只是,她方才站起身来,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
有些纳罕地侧首望去,在看到来人是一个面露惊忧畏惧的小丫鬟之后,卢宛微皱了下眉,问道:“这样着急,怎么了?”
听到卢宛这样问,匆匆赶过来忙着禀报的女使,畏惧得快要哭出来一般。
望着面前的卢宛,女使声音中带着哭腔道:“太太,京城外如今暗中议论纷纷,说摄政王几日前带兵打仗,在沙场上受伤失踪,如今……如今还是下落不明……”
听到面前的女使所说的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卢宛先是心神一晃,心头涌上同样的惊骇来。
旋即,她用力揉了下太阳穴,按捺住一阵头晕目眩——虽然之前她命下人们府外若有风吹草动,便及时向她禀报,但,这个消息,很难不让她怀疑是空穴来风。
望着面前畏惧惊忧的女使,卢宛让自己镇定下来,问道:“这件事,除了传闻,便没有别的消息来源了吗?”
听到面前的太太这样问,面上有畏惧的泪水的女使方才要说些什么,却忽见水榭外面脚步匆匆走进来一个婆子,行色焦急对卢宛行礼之后,道:“太太,宫中的太后娘娘派人过来了,说有事要告知您。”
第116章 冷笑
听到面前面上尽是焦急之色的婆子这样说, 不晓得为什么,卢宛的心里,忽然涌上许多不祥的预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