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走到身旁的母亲这样对自己说,话中带着显而易见,不加吝啬的夸赞,谢璟微扬面容,望着面前的卢宛,有些赧然地笑了一下。
面前的孩子笑起来眼眉弯弯,仿佛一轮月牙,明眸善睐,又有些被夸奖后的羞怯的模样,让卢宛心中不由得生出许多柔软来。
笑起来与方才内敛端正,一丝不苟的模样大不相同的谢璟,有些卢宛说不出的反差的感觉。
不待她再仔细去看谢璟面上的神色,坐在窗畔软榻上的谢晏久等不回来卢宛坐回去,见母亲一直在五哥哥面前,同五哥哥说话,不禁有些小小的等不及。
望着面前的母亲与五哥哥,谢晏想了想,眼睛转了一下,侧首望向身旁的谢茉,指着身旁安静坐着的妹妹,对卢宛笑道:“娘亲,您快过来看看,妹妹的头发好像需要再梳一下,方才都跑散了。”
听到身后的谢晏这样说,卢宛转过身去,走到谢茉身旁坐下,望着面前的谢茉整齐的双丫髻,还有上面点缀的几支完美完善的珠花,有些无奈地笑道:“晏儿,你一个男孩子,便不要总是挂心你妹妹的头发怎么样了,因为你什么都看不出来。”
坐在卢宛身旁的谢晏,听到母亲这样说,却只是眼眸弯弯地,有些狡黠地笑着,一语未发。
望着面前活泼顽皮,古灵精怪的弟弟谢晏,谢璟神色平静地坐在一旁,岿然不动。
不晓得
为何谢璟都过来了,谢行之却还是迟迟不曾露面,卢宛想了想,觉得谢行之可能还有事要忙,所幸这会子时辰也没有那么急,于是,她笑着将靠在自己肩上的谢茉抱在膝上,然后对坐在对面的谢璟摆了下手。
笑眼微弯地望着面前的谢璟,卢宛道:“璟儿,你过来,我们一起等你爹爹来了,便到你二哥哥家中去。”
听到卢宛这样说,谢璟似微有些别扭地微顿了一下,方才有些磨蹭地站起身来,仿佛不情愿似的,脚步慢慢地走到卢宛身旁,坐下。
望着身旁的母亲,谢璟道:“母亲,孩儿已经是大孩子了,不会吃弟弟妹妹的醋。”
卢宛温柔含笑地垂眸,望着面前微有些别扭的谢璟,伸手,握了下他的手掌,笑道:“娘晓得,璟儿是大哥哥,不过弟弟妹妹有的,璟儿也都要有,璟儿要记得娘说的话。”
听到面前的母亲温和又隐隐带着认真的一番话,谢璟顿了顿,点头“嗯”了一声,安静地坐在卢宛身旁。
房门被人自外面推开,卢宛抬起眼帘,循声望去,在看到来人是谢行之后,她笑着站起身来,向谢行之曲膝行礼。
行至卢宛面前,握住她的手让她起身,谢行之看了一眼在卢宛身旁的三个孩子,眼底浮起一抹清浅的笑意来。
望着面前的卢宛,谢行之唇角微弯道:“走罢,我们出府。”
听到谢行之这样说,卢宛笑着应了一声,然后牵着谢茉的手,随他走出房间。
……
二房府中,衣香鬓影,处处张灯结彩,放眼看过去,一片喜气洋洋的正红色。
谢璟随谢行之去了二房前院,卢宛带谢晏与谢茉,在厅堂中与房间里的几位夫人有一搭没一搭地笑着说话,等着吉时到了,新郎官谢弦在崔家接新娘子过来。
同卢宛坐在案前,有些坐不住的谢晏暗暗地东张西望,打量着房门,仿佛在等外面有人进来通传消息,卢宛见谢晏这副模样,不由得有些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
平日里,谢晏便是个这般坐不住,活泼顽皮的泼猴性子,卢宛心中,有时候想起来,真是有些发愁无奈。
不过想着谢璟小时候也是天真烂漫,爱玩爱闹,如今不过几年,便长得已经很像一个小大人,庄严认真,一本正经的,卢宛想到,或许再过几年,晏儿也同如今的璟儿一样,变得不再这样依赖她,而是性情内敛认真起来,到时候,她又会不会觉得心中有些惆怅呢?
这样想着,望着坐在身旁的谢晏暗暗有些左顾右盼的好奇与期待模样,卢宛心中的那抹担心,反倒被冲散了大半。
想了想,卢宛让身旁侍立的女使斟了一盏茶水,放在谢晏手边,对不肯老实坐着的谢晏笑道:“晏儿,喝点茶罢。”
微顿了一下,见谢晏的注意力被转移到了茶水上,卢宛笑着侧首,望着正在安静吃葵花籽的谢茉,也为她斟了一盏茶水,提醒道:“茉娘,小心咳嗽,喉咙疼。”
谢茉听到身旁的母亲这样说,不由得有些羞赧地笑了一下,然后乖乖地捧起茶盏来,慢慢喝茶。
正在这时,厅堂的房门被人自外面推开,房间中的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进来的是一个管事的婆子,过来禀报,前面已经将新娘子接了回来,请她们过去。
在卢宛站起身来之后,厅堂中的其他夫人,也都站起身来,同他们母子一行人到前院去……
夜色逐渐笼罩了天地之间的万物,张灯结彩,处处喜庆的二房府中,渐渐地送走了白日里登门贺喜的宾客,由喧嚣变成了如平日里一样的安静。
廊檐下的侍从们正在将点燃的灯盏悬挂在廊下,过会子,天便要彻底黑透了。
在见到已经将喜服换了下来,此时正穿着一身相对居家的正红圆领袍的谢弦之后,回廊中正在悬挂灯盏的几个侍从,忙都停下手中的动作,然后向谢弦躬身行礼。
看着灯火透明的回廊中,几个正在向自己行礼的侍从,谢弦微顿了一下脚步,点头和气道:“嗯,都起身罢。”
见面前如今这位二房的家主,今日的新郎官话音落下之后,却迟迟不曾再有抬步离开的动作,想到他方才平易近人的和气语气,还有寻常时对待下人宽和温善的态度,一个侍从不由得鼓起勇气,望着面前的谢弦,笑道:“夜里风寒,公子贵体,受不得凉,请快些回去罢。”
听到面前的这个侍从笑着,善意提醒的一番话,谢弦微顿了一下,未再言语,只是淡淡笑着点了下头,然后抬步离开。
走在回廊中,谢弦想了许多,又仿佛什么都没有想,只是神台清明,思绪一片古井无波。
如今的他,已经可以支撑起整个谢家二房府中的上下来,他变得不再那么软弱,也不再那么糊涂。
谢弦深刻地知晓,若当初自己不曾有那么多妄念,那么,母亲与妻子也不会那样仇恨卢宛,自己也不会失去母亲与妻子,以至于父亲也因此羞愤郁结地早早病逝,几个昼夜的时间,他家破人亡。
曾经谢弦痛苦,懊悔,想要自毁自伤地赎罪,可是三年多过去了,他在日复一日的悲痛与忏悔中,逐渐从软弱逃避变得坚强起来。
他明白自己不应该有那么多不该有的阴暗恶毒心思,母亲疼爱自己,视自己如珠似玉,可偏偏是自己,害死了自己的母亲,三年前,在一切纷乱与纷争看似彻底尘埃落定之后,深受重创的谢弦大病一场,仿佛冥冥中有报复与天道一般,他险些死掉,但最终,这一切,他都挺了过来。
他续娶了续弦,今后应该做一个至少合格的夫婿,应该……真的将从前的或念念不忘,或阴暗痛苦的记忆,全都尽数遗忘。
第126章 亲吻(肥章)
天气晴朗无风, 万里无云,初秋阴雨连绵,好不容易有这样阳光明媚的好天气,走在回廊上, 日光下澈, 回廊两旁的树木被照耀得清透耀眼, 灿烂温暖。
走在回廊上, 卢宛准备带谢晏与谢茉到寿安院去, 这几日以来天气转凉,身体素来娇弱的谢茉有些感染风寒, 卢宛看今日天气好, 便带谢茉一起出来晒晒太阳。
卢宛的怀中抱着面色微有些苍白, 隐隐流露出些病容的谢茉,手中牵着谢晏的手,身体尚还有些不舒服的谢茉蜷在母亲怀中,两只小小的手臂虚虚地环着卢宛的脖颈,光洁莹润的前额靠在卢宛肩头。
穿过回廊, 一行人来到了寿安院的门前,等守在寿安院门前的两个婆子进去禀报。
待走进谢老夫人的内间,见到谢老夫人,谢晏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小跑着, 跑到谢老夫人的面前, 上前抱住谢老夫人, 笑得眼眸弯弯的:“祖母!”
望着面前活泼灵巧,一举一动流露出些狡黠的小孙子, 谢老夫人眼中不由得尽是笑意。
抬手,抱了抱面前的谢晏小小的肩膀, 谢老夫人笑着抬起眼帘,看了一眼正在中规中矩向自己行礼的卢宛,让她起身,然后对方才被放下来的谢茉招了下手,道:“茉娘,快过来,让祖母瞧瞧。”
有些羞赧的谢茉微仰面容,看了一眼身旁的母亲,未曾说话,仿佛在等母亲的嘱咐。
卢宛对谢茉笑了一下,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道:“茉娘,去罢。”
谢茉走到谢老夫人面前,谢老夫人自一旁案上拿过一个匣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两支蝴蝶流苏珠钗来,笑着为谢茉戴在发髻上,慈眉善目地笑道:“茉娘带上这两支珠钗,像个小仙子似的好看,莫要摘下来,便这样戴着顽罢。”
说着,谢老夫人笑吟吟地抬手,接过一旁的嬷嬷奉上来的铜镜,在谢茉面前照着。
望着铜镜中面容姣好的小姑娘,想到方才所听到的面前的祖母
笑吟吟的一番话,谢茉不由得愈发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
一旁的谢晏望着身旁的妹妹,忽然抬手,轻轻碰了一下谢茉发髻上的珠钗的流苏,笑得眼眉弯弯的:“妹妹真漂亮。”
谢老夫人听到谢晏的这样说,慈和的目光扫量了一下面前的小孙子,然后在一旁的漆案上复又拿过一个匣子来,将匣子打开,从匣子里取出一只用金丝彩线做成的五彩缤纷的蹴鞠,放在面前的谢晏的手中,笑道:“晏儿,这是给你的。”
平素在寿安院便常常能得到祖母的礼物的谢晏与谢茉,笑着说了一句“谢谢祖母”,在谢老夫人身旁叽叽喳喳地说话,有些小小的雀跃的模样。
唇畔含笑地望着面前这一双乖巧可爱的孙子孙女,谢老夫人隐隐约约,若有似无地抬眸,望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一旁,此时此刻正安静地一语不发的卢宛,眼中划过一抹暗暗的得意的目光。
只是对谢老夫人显而易见,有些隐隐约约的骄傲的目光,卢宛却仿佛视若未睹一般。
看了一眼谢老夫人望过来的目光,卢宛只觉心中有些无言以对的好笑,老人上了年纪,有时候同小孩子一样幼稚,看来说的的确有道理。
有些无言的卢宛抬手,拿起放在手边的茶盏,垂首,慢慢地喝着茶盏中的温茶,卢宛晓得从前爱作妖的谢老夫人这是有些故态复萌,可是,想到从前的谢老夫人是如何对付自己的,如今的这些,在卢宛看来,不过是洒洒水,她可以当作未曾看到地忽略。
只要谢老夫人不再同从前一般,被人撺掇着闹到台面上来,要跟她抢孩子,撕破脸,卢宛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卢宛知晓,自己一个月也便带几个孩子到寿安院几回,又不是天天要过来看谢老夫人的眼色,日子,就这样随遇而安地平静地过罢。
带谢晏与谢茉在寿安院待了一上午,直到用了午膳,卢宛望着喝了女使奉上来的汤药,坐在案前,困得厉害的谢茉,唇角不由得微微起一抹有些无奈柔和的弧度来。
这个小丫头,每回喝了药,总会这样犯困。
起身,走到正在咬着口中的甜梅子,睡意沉沉,跟瞌睡做着斗争的谢茉的身旁,卢宛坐下,将谢茉抱在怀中,轻轻地在她的背后拍了一下,谢茉揉了下惺忪的眼眸,睁开眼睛。
卢宛想了想,抱着面前的小小的孩子,然后腾出一只手来,轻轻摩挲着面前困意懵懂的谢茉的面颊,放柔了声音问道:“茉儿,我们回玉衡院好不好?”
听到面前抱着自己的母亲这样问,平日里素来乖巧的谢茉抬手,复又揉了下睡眼朦胧的眼睛,点了下头,乖乖道:“嗯,娘亲,我想回玉衡院。”
得到怀中的孩子肯定的答复,卢宛看了看一旁的谢晏,虽然并不曾说话,但面上含笑的神色,与目光中的用意,却是显而易见的。
看了看面前的母亲,又瞧了瞧一旁靠在软枕上,这会子仿佛已经睡着了的祖母,谢晏口中也吃着梅子,这会子,腮帮一面随着咀嚼微微动着,一面,小小的面容上流露出几分犹豫纠结来。
只是想了想,终究,谢晏还是点了点头,然后抬起眼帘,望着面前的母亲,将一根手指放在唇上,轻声道:“娘亲,祖母睡着了,我们轻轻地走罢。”
望了一眼床榻上,这会子已经睡着了的谢老夫人,卢宛抬手,牵住身旁谢晏的小手,母子三人脚步轻轻地走出谢老夫人的寝间。
……
夜色深深,整个玉衡院被一片夜色所笼罩,渐渐地掌起灯来,整个院子里灯火透明。
坐在梳妆台前,卢宛将手中柔软厚实的帕子放回到漆案上,然后拿起檀梳来,慢慢地梳理着方才沐浴洗漱后,这会子还有些濡湿的长发。
已经是亥时,谢晏与谢茉早已经去休息了,此时此刻,内间中只有卢宛一个人在。
忽然听到房门处传来推门声响,卢宛凝眸望去,在看到进来的人是谁之后,她的面容上流露出一抹有些意外的柔和笑意。
望着正向自己走过来的谢行之,卢宛放下手中的檀梳,站起身来,笑盈盈地问道:“摄政王下午不是差人过来,说晚上不回来了吗?”
说着,卢宛走上前,伸手,为面前高大伟岸的男人解去身上略带寒意的厚实的外裳,将他的外裳拿在手上。
看他这一身的风尘仆仆,卢宛微顿了一下,不由得抬起眼帘,有些疑惑不解地问道:“摄政王这是去哪了?”
听到面前温婉美丽的妻子这样问,谢行之眼中划过一抹转瞬即逝,有些晦暗不明的情绪。
望着说罢,正将方才解下的自己的外裳挂在一旁的卢宛,在她转身到自己身旁的时候,谢行之抬手,握住卢宛的手指,唇角微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上扬弧度。
将卢宛的手指放在唇上亲了一下,谢行之深深墨眸中蕴起清浅的笑意来,他望着面前的卢宛,笑着回答她刚才的话:“今日有事出京,以为赶不回来了。”
卢宛听到他这样说,抬起的眼帘中不由得疑惑之色更深。
张了张口,卢宛仿佛想要继续追问什么。
只是谢行之却已经牵着她的手,将她带到了案前坐下,不再说什么。
觉察到谢行之并不想跟自己说他去了哪里,卢宛顿了顿,旋即,脚步如常地由谢行之牵着,安静温顺地走到案前,与他坐着。
片刻之后,卢宛起身,拿起放在梳妆台上的檀梳来,继续为自己梳着披散在肩头,尚还有些微微湿润的如瀑长发。
坐在卢宛身旁的谢行之便这样一直静静地望着她,直到不晓得过了多久,柔和的灯影之下,发出轻微的灯花迸裂的声音,卢宛有心想要继续磨磨蹭蹭,只是时辰却不等人,已经不能再推迟下去。
仿佛看出了面前的妻子的有意拖延,谢行之眼中划过一抹有些幽深的情绪,见卢宛有些迟疑地摩挲着手中的梳子,已经不再梳发,他展臂,将面前的女子打横抱起。
有些错愕怔愣了一瞬,卢宛回过神来,想了一下,然后安静柔顺地靠在谢行之的怀中,由着他将自己抱在床榻上,然后打落隐约朦胧的帐幔。
时间如白驹过隙,流逝得匆匆忙忙,温柔濡湿的亲吻仿佛不断落下的汹涌雨滴一般,落在面容上,然后辗转厮磨而下,缱绻温.存。
寝衣被身上的男人褪去,匆忙潦草地信手丢出帐外,卢宛心中涌上有些复杂纷乱的思绪,她抬起手臂来,回抱住面前的谢行之,在身体传来熟悉的,有些干涩艰难的异样之后,有些难耐地轻声低吟了一下。
听到卢宛发出的闷哼声,谢行之一只手臂的胳膊肘撑在床榻上,垂下眼帘,望着她,然后低头,怜惜安慰地在卢宛的唇上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