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卢宛心中尽是懊悔时,天旋地转之间,她忽然被抱着,躺在了床榻上。
卢宛并不愚钝,觉察到此时此刻,面前的谢行之垂眸静静望着自己,一身的低气压,卢宛真是后悔,方才为何要问起自己为什么没有嫁给二房的那位二公子。
只是事到如今,便是懊悔,也已经晚了。
不曾遮掩一身凛冽与醋意的谢行之垂首,吻住面前的卢宛柔软的唇。
在一瞬间的僵硬与错愕之后,卢宛蓦地睁大了眼眸,有些茫然地直愣愣望着面前近在咫尺的,阖着眼眸的男人,记忆中前所未有的感觉,让她一瞬间面红耳赤,生涩而不晓得该如何是好……
……
半个时辰后。
卢宛平躺在床榻上,尽力平复着汹涌起伏的呼吸,只是只有她自己知晓,这会子自己心跳如擂鼓,久久难以平复。
便这般与身旁的男人肩并肩躺着,卢宛心中的思绪复杂而紧张,她抬手,敛了一下有些散乱的寝衣,正打算坐起身来,然后下榻。
今日无论如何,她是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只是,不待面红耳赤,整个人都有些发烫的卢宛有所动作,仿佛对她的情绪与想法甚是熟稔,身旁躺着的谢行之,已经伸手,忽然抱住她,然后将她抱在自己身上。
卢宛错愕了一瞬,旋即,面上流露出羞愤的神色来。
觉察到动作有些迫切微挑着自己腰间系带的修长指节,卢宛下意识地想要阻拦,拒绝,只是,她方才抬手,手指便被扣住,不能再动分毫。
旋即,眉眼之间被珍重地轻轻吻了一下,正当卢宛有些出神地望着面前的男人,张了下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谢行之柔和的墨眸凝着她,忽然低头,在卢宛的耳垂上咬了一下。
灼热的气息起伏不定,谢行之在卢宛耳畔轻声道:“宛儿,莫要拒绝朕,朕会让你如从前一般畅快的。”
虽然卢宛并不晓得面前的这个男人是什么意思,但,两人之间近在咫尺的距离,却让她的体温逐节攀升。
想到白日里三嫂嫂陈素云同自己所说的那些事,还有记忆里,母亲曾经拿给快要出阁的自己看的那些画册,卢宛缓缓阖上了眼睛,只是纤长的眼睫,止不住地轻颤着。
她不再有所动作,像是睡着了一般,仿佛甚是顺从的模样,但清艳姣好的面容,却因为面前的人的动作,红得愈发厉害起来……
翌日早晨,卢宛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是明亮。
以袖掩口,卢宛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正想要翻一个身,但很快,她便自清晨方才醒来的悠闲慵懒之中,变得不自在起来。
睁开眼眸,垂眸看了一眼横在自己腰.间,正在抱着自己的谢行之的手臂,不晓得想到了什么,卢宛的面容,又有些发烫。
阖了阖眼眸,尽力让自己忘掉昨晚所发生的一切,卢宛深吸了一口气,再度睁开眼睛。
只是,却不料,正巧与睁开眼眸的谢行之四目相对。
如今还在酸痛的,绵软的身体,让卢宛清晰地知晓,昨日夜里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那并不是一场梦。
有了那样的关系,卢宛自然不能再自欺欺人地躲避,望着面前近在咫尺的,也正在静静望着自己的谢行之,卢宛想,她不能再继续叫他谢世伯,这不太合适,可是倘若如三嫂嫂陈素云唤三哥哥一般,叫面前的男人夫君,卢宛又实在难以启齿。
纠结片刻之后,卢宛决定,还是叫他陛下罢,这样她能接受,也中规中矩的,让人挑不出错来。
……
起身之后,卢宛由宫人侍候着穿衣洗漱,然后有些绵软无力地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铜镜中正在为自己梳发的宫女。
如今她要静养,白日里并不出门,只需要整日同谢茉在一起,所以发髻梳得简单平常,只斜斜戴了一支白玉的茉莉簪。
待到梳完发髻之后,阖着眼眸,静静小憩的卢宛,有些懒洋洋地睁开眼睛,却发现,站在自己身旁的人,不晓得何时由方才的宫人,变成了如今长身玉立的谢行之。
目光中带着一抹诧异之色,卢宛望着铜镜中的谢行之,见他手中拿着自己的螺子黛,还有一支眉笔,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卢宛不由得有些惊诧。
瞧了一眼铜镜中的谢行之,卢宛转身,想要自他掌中拿过眉笔来,哪怕自己为自己画眉,也要比这般好。
虽然已经接受了他们二人如今是夫妻的事实,但,卢宛还是做不到,像恩爱伉俪的古人那般,与谢行之相处。
微微皱了一下眉心,转过身去的卢宛微仰面容,望着面前高大伟岸的男人,轻声问道:“难道今日陛下不忙吗?这些,妾可以自己来的。”
听到卢宛这样说,谢行之却仿佛不为所动。
短暂的接触,让卢宛已经差不多摸清了面前的这个人的性格,许是因为掌权多年,男人杀伐决断,说一不二,这让还有些不习惯这一切的卢宛常常觉得无可奈何。
想着三嫂嫂陈素云所说的那些,卢宛想,或许,这十年以来的自己,与身旁的这位陛下,便是这样过来的?
或许他们是恩爱的,只有如今的自己,会这样别扭。
既然不能拒绝,那便顺其自然罢。
这样在心里开解宽慰着自己,卢宛想让心里的那抹异样与别扭渐渐消退,只是,望着铜镜中,正在如古代恩爱亲密的夫妻一般,偶尔来了兴致,为自己画眉的男人,卢宛心中,下意识地很不喜欢,如今谢行之的所作所为。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烦闷,不知所起,与之前生疏的异样有些不同,让卢宛觉得心中不快极了。
半晌,不晓得想到了什么,卢宛忽然转身,开口问身旁的谢行之:“从前陛下便常常这般,为妾画眉吗?”
听到卢宛冷不丁地这样问,谢行之仿佛微顿了一下,未曾料到她会忽然问起这个。
抬手,摩挲了一下卢宛的面容,谢行之清浅地笑道:“也不是,只有偶尔朕有闲暇,方才能有这样的兴致。”
说罢,谢行之垂首,爱怜地自卢宛唇上亲了一下,然后展臂,将她抱在怀中,仿佛复又得到了失而复得的珍宝,餍足而愉快。
便这般静静地由身前的男人抱着,卢宛睁着乌润的眼眸,想了许多,又仿佛只是在漫无目的的出神。
不晓得便这般过了多久,侍候在外面的宫人推门走了进来,低垂着头,不敢多看一眼地恭敬禀报道:“陛下,娘娘,小殿下过来了,正在外面等着,可要见?”
听到宫人这般说,反应过来是昨日答应明天见的谢茉过来了,卢宛抬眸,看了一眼面前正在抱着自己的谢行之,轻轻用手推了他一下,微牵唇角,浅淡地笑道:“陛下,是女儿来了,请您松开妾罢。”
第146章 爱怜
接连一段时间, 谢行之闲暇的时候,都陪伴在卢宛身旁。
聪慧的谢茉仿佛觉察到父母之间的疏远与异样,她很想让自己的父母如从前那般亲近。
坐在凉亭中,卢宛手中拿着一个绣绷, 正在神色淡淡地绣花, 虽然这些年来, 她的绣功还是不怎么好, 但如今的卢宛, 喜欢在不想动脑筋的时候,用绣花来放空自己的头脑。
靠在卢宛身旁的谢茉瞧了瞧身旁的母亲, 又看了一眼手中虽然拿着书卷, 但目光静静落在母亲身上的父皇, 想了想,谢茉忽然抬起手臂来,抱住坐在自己身边的卢宛。
有些不明所以的卢宛垂眸,望着坐在自己身旁的谢茉,眼眉微弯地笑了下, 问道:“茉儿,怎么了?”
这段时间以来的相处,让卢宛对身旁这个漂亮乖巧的小姑娘渐渐熟络起来,此时此刻见身旁的谢茉抬手抱住自己, 乌润潋滟的眼眸眨巴眨巴地望着自己, 卢宛只觉得心中有些好笑, 又渐渐像云彩一样柔软了下去。
听到面前的母亲这样问,神色柔和含笑, 谢茉却忽然侧首,看了一眼坐在母女二人对面案前的谢行之, 有些期待地问道:“母后,您绣的这个荷包,是给谁的?”
未曾料到身旁的谢茉会这样问,只是,微顿了一下,卢宛却仿佛不曾瞧出方才谢茉的那有些明显的暗示似的,笑着轻轻摇了下头,回答道:“随便绣的,拿不出手去,谁也不给。”
谢茉听罢面前的母亲的这一番话,却犹有些不肯死心。
安静地垂眸想了片刻,谢茉若有所思的模样,在卢宛已经复又垂首,有些慵懒地继续绣花的时候,谢茉忽然又怯声怯气地说道:“母后,您已经绣了一上午的花,还是歇歇罢。”
闻言,卢宛侧首,望着身旁的谢茉,虽然不曾说话,但眼中却带着一抹浅淡的诧异之色。
她总觉得,这会子的谢茉,有些怪怪的……
正当卢宛在心中这般思忖的时候,谢茉已经对坐在她们面前的谢行之招手,笑意浅浅道:“父皇,您也过来坐罢,儿臣想听父皇跟母后给儿臣讲故事,好不好?”
虽然没有了从前与谢茉相处的记忆,但卢宛却晓得,谢茉虽然方才五六岁,却是个玉雪聪明的小姑娘。
此时此刻,听到谢茉这般说,带着笑意的声音中带着怯声怯气的询问,卢宛发觉到,虽然身旁的这个小姑娘年纪不大,却有她自己不动声色的心思与打算。
看了一眼坐在面前的男人,见他听到自己的女儿这样说,望着自己仿佛微一思忖,果然站起身来,向自己与谢茉所在的地方走了过来,卢宛心里不由得有些无奈:这个孩子,为什么总是向着她的父皇,而不是她呢?难道是因为,从前的自己与谢行之甚是恩爱,所以谢茉才会这样撺掇,想让他们的感情恢复如初?
在心中这样想着,卢宛望着行至自己身旁的谢行之,微微抿唇笑了一下。
她面上的笑容浅淡,让人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想让自己的父母亲近的谢茉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微仰面容望着坐在自己身旁的谢行之,然后转过头去,看了看坐在自己另一边的卢宛,谢茉漂亮稚气的白皙小脸上,尽是笑意和兴奋的晕红。
伸手握住卢宛与谢行之各自的一只手,谢茉因为太过开心,面容都有些红扑扑的。
她带着自己暗暗的小心思,让这段时日以来,变得有些疏远的父母牵着彼此的手。
想到了什么似的,看了看谢行之手中拿着的书卷,谢茉神情中流露出感兴趣来,有些好奇地问道:“父皇,您这是看的什么书?”
清浅的目光柔和地落在面前挚爱的女人所生的女儿的身上,谢行之将手中已经半阖的书卷阖上,然后拿给谢茉看。
只是小小的谢茉,却对谢行之正在看的枯燥严肃的书不感兴趣。
翻看了几页从爹爹手中拿过来的书,谢茉兴致缺缺了一会子,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笑着抱住谢行之,抬起头来,明润的眼眸中尽是笑意与撒娇地说道:“父皇,您给母后还有儿臣讲故事罢!便讲我们之前,没讲完的三十六计的故事……”
望着面前的谢茉眼眸亮晶晶的模样,仿佛甚是期待自己为她讲故事一般,谢行之宽大的手掌握着卢宛一动不动,有些沁凉的手指,笑着颔了下首,答应道:“好。”
谢茉不曾言语,只是雀跃欢喜地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父母,像是一只偷到了糖果,开开心心的小松鼠……
……
将要子时,因为有事所以晚归的谢行之,回到他与卢宛的房
间。
只是在走进房中,看到不曾被落下的帐幔,更不曾见到自己的妻子的身影时,谢行之顿了一下脚步,旋即,微微侧首看了一眼身旁垂首敛目的宫人。
觉察到陛下冷淡的目光看向自己,宫人忙轻声细语,告诉身旁的陛下,今晚皇后娘娘去了哪里休息。
其实,卢宛在心中告诫过自己许多次,面对这位一觉醒来,竟然变成了自己夫君的陛下,自己应该波澜不惊,对这件事平淡处之。
这些道理卢宛都明白,但在面对记忆里冷清冷肃的谢世伯,夜里的亲近与索取时,她却还是不免觉得太过羞耻,下意识地想要逃避如今的她,暂时还无法接受的一切。
所以,在今晚准备休息的时候,卢宛来到了另外一间房间,想要躲着晚回来的谢行之。
她想,今日一整天都不曾在刺史府中见到谢行之,或许谢行之事情很忙,人也难免倦怠,不会觉得两人分房住有什么。
而因为心中不再有那般多纷乱复杂的情绪,所以自己在另外的房间睡下的卢宛,独守空房,反而睡得越发香甜。
两个内侍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谢行之走进卢宛如今休息的房间,一切都是悄无声息的。
在谢行之脚步声轻微地缓缓走到卢宛的床榻边上时,高大挺拔的男人站在床边,垂眸望着床榻上,正蜷在柔软的床褥与绸被中,好梦正酣的妻子,目光柔和。
解衣上榻之后,轻轻将面前的卢宛揽入怀中,虽然今晚,谢行之还是来了卢宛的房间,但他只是静静地抱着她,与她相拥而眠,克制地没有做什么。
清浅的目光落在面前近在咫尺的女郎身上,窗外洒落进来的冷白皎皎的月光下,谢行之仿佛连面前的卢宛莹润的鬓角旁,细微的细发都看得清楚。
在卢宛秀致的,舒展的眉眼之间亲了一下,谢行之抱着她,慢慢阖上眼眸。
因为知晓自己有多么爱她,所以,谢行之尊重卢宛的意愿,在她恢复记忆之前,不会一定要迫使她做什么。
几年恩爱伉俪,亲密无间的感情,让谢行之心中,对卢宛生出既是爱情,又是亲情的占有欲与爱怜来。
第147章 迷路
春日明媚的日光落在地上, 刺史府草木葱茏,春意盎然的后花园中,谢茉坐在月牙凳上,正在跟身旁侍候的几个宫人学着打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