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做戏(二更)
卢宛目光中尽是柔和笑意, 望着正有些摇摇晃晃,同几个女使一同踢毽子的谢璟,唇畔微弯。
正认真专注,心绪愉快地瞧着, 却忽听身后, 传来一道教人厌恶的声音。
“太太真是好兴致。”
唇畔笑意淡了几分, 卢宛坐在原处, 虽未动, 却思量着,是否应该起身, 去带谢璟离开。
瞧出卢宛面上的冷意来, 谢芙却行至她面前, 有些黯然委屈问道:“太太何必待我这般冷漠?”
顿了顿,见卢宛闻言,置若罔闻的冷淡模样,谢芙眼底闪过一抹愠色与恨意,但面上却不显。
谢芙有些垂泪地伤感道:“我受了罚, 又被关了两年,已经晓得自己从前错得离谱,太太便不能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吗?”
见卢宛仍旧望着不远处正在踢毽子的谢璟,神情含着淡淡笑意, 待自己不闻不问, 视而未见的反应, 谢芙站在她面前,忽地屈了屈膝, 做出要跪下的姿态来。
她垂眸掩下眼中冰冷恨意与思绪,抽泣道:“太太, 我真的晓得自己错了,求您原谅我罢……”
原本,谢芙不过是想要装模作样。
这个卢宛,平素最会惺惺作态,仿佛什么温柔和善的性子一般,见她下跪,定会为了自己的好名声,而劝阻她。
谢芙心中打着算盘,只是,却不料,她抽泣着屈膝片刻,卢宛始终不曾出声或出手,阻拦她要跪倒的动作。
算盘落空的谢芙,只得真的跪在地上,心里愈发恨意滔天。
已是深秋,青石板铺就的地面坚硬冰冷,谢芙极力压住心头愤恨怒火,哀伤委屈望着面前卢宛,眼泪仿佛断了线的珠子,一滴滴砸落在地面上。
倒是不用再假惺惺佯作哭泣,从未受过这般委屈,今日为了自己的筹划,只能对卢宛忍气吞声的谢芙,已恼恨得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下。
卢宛这个贱人,竟真的教自己向她下跪!
心中愤恨难言的谢芙,在女使们偷偷惊诧望过来的目光中,已气得快要昏过去。
平生以来,她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半晌,卢宛终于侧眸,轻飘飘望了一眼面色愈发发白的谢芙,神色漠然地淡声道:“你起来。”
听到卢宛这般说,谢芙立时打蛇上棍道:“太太若是肯原谅我,我便起来……”
不待谢芙一席话说完,卢宛已厌烦看她一眼,起身,准备带谢璟离开。
见卢宛烦不胜烦的神色,与抬步欲离开的模样,今日已豁出去了的谢芙,岂肯教自己功亏一篑。
起身,追上抱起谢璟,要离开此
处的卢宛,谢芙拦在她的去路,眼泪簌簌而落,仿佛甚为委屈地不依不饶纠缠道:“太太!”
望着面前眼泪涟涟,柔弱哭泣,眼底深处却尽是按捺着的,无穷无尽森冷与怨憎的谢芙,卢宛神色漠然平静道:“谢芙,你要做什么,不妨说出来,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见怀中谢璟好奇张望涕泗横流,哭得凄惨的谢芙,卢宛微一思忖,将怀中孩子,交给身旁女使看顾。
望着卢宛面上明摆着的厌恶,与不欲同自己多言的模样,谢芙暗自微一咬牙,忽地又直直跪在她的面前,抬手拉住卢宛的裙角。
唯恐卢宛会抬步离开,谢芙紧攥她的衣裙下摆衣料,绷得发白的指尖生疼。
她抬起面容,难过黯然地摇首,面上尽是泪痕地哀泣道:“太太,我真的晓得自己从前错了,若您不肯原谅我,我今日便一直跪在这里,不会离开。”
见卢宛虽不曾有所动作,却也并未言语,待自己,再无只言片语,谢芙恨得暗自咬碎了一口银牙,心中更是愤恨难当,却只能按捺着,对卢宛试探地,恭敬地问道:“太太?”
微垂眼眸,望着面前哭得凄惨的谢芙,卢宛终于开口。
她看着这个相识多年的女子,如今名义上,是自己继女的女郎,神色冷淡平静道:“谢芙,你用不着同我道歉,因为道歉是这天底下最无用的东西。”
微顿一下,卢宛目光中尽是碎雪浮冰,继续道:“木已成舟,后果已然酿成。我不会原谅你,亦不会再理睬你,自此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只要你莫要出现在我面前,我不会拿你怎样。”
说着,卢宛平静望着谢芙的目光,不禁尽是冰霜冷意。
她语调冰冷问道:“若你仍旧居心叵测,死性不改,我亦不会放过你,懂了吗?”
听卢宛这般说,话中似有原谅自己从前过错之意,谢芙眼底神色沉了沉。
而卢宛则看着跪在面前的谢芙,心中憎恶冷嗤道:便这般容易放过她,怎么可能?
她必不会教谢芙活到明年春后出阁,曾将她撕得遍体鳞伤,血淋淋的残忍兽类,她必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第54章 手刃(本文晋江文学城独发)
卢宛敷衍应了谢芙请求原谅的哀哀哭求, 只是,犹不肯放弃纠缠的谢芙,却仍旧跪在地上,手中紧攥她的裙摆不肯松手。
垂眸, 厌烦扫了一眼面前的谢芙, 卢宛不耐地冷声问道:“又做什么?”
听到卢宛话中不加遮掩的厌恶与冷意, 谢芙顿了顿, 指尖掐得掌心愈发疼, 却抬首,眼中含泪地柔弱哀求:“我想请太太到外面酒楼办一场宴席, 当作赔罪宴, 请太太成全。”
闻言, 卢宛看着谢芙,一时未曾言语。
她不晓得,谢芙忍辱负重到这般地步,又在打什么算盘。
而瞧见面前卢宛这副冷漠的模样,与始终不曾言语的冷处理, 谢芙等了半晌,仍旧握着她的裙摆,道:“若太太不肯答应我,那我便不起来。”
听到谢芙这般说, 卢宛心中只觉可笑至极。
见卢宛仍旧一语未发, 谢芙不由得泪眼朦胧, 试探问道:“太太?”
本以为还要继续费口舌教卢宛同意,却不料, 垂眸俯视自己的女子却忽地一笑,颔首道:“嗯, 我答应你了,现在可以让我走了吗?”
听到卢宛这般说,谢芙不禁怔了怔。
她以为,如今卢宛定对自己十分防备。
而卢宛心中,却带着一抹冰冷的冷嗤,想要瞧瞧,这个谢芙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
品香楼。
谢轩第无数次打开窗子,急不可耐向外看去,再转过头来时,向谢芙迫切问道:“二妹妹,她怎么还没来?”
听到谢轩这般问,见他叫人作呕的急色模样,谢芙眼中有浓重的鄙夷之色一闪而过。
垂下眼眸,掩了掩眼中情绪,谢芙笑了笑,道:“大哥哥急什么?今日良宵还早着呢。”
两人正说着话,却忽听门外传来几个女使行礼的声音:“奴婢见过太太。”
听到这样的声音,雅间中的两人对视了然一笑,旋即,谢轩脚步匆匆推开雅间中的一道暗门,闪身走进隔壁雅间。
宴席间。
谢芙身旁的女使斟了两觞酒,待到在卢宛与谢芙二人面前放好,谢芙端起其中一杯来,对卢宛笑道:“第一杯酒,芙娘敬太太,希望太太能原谅芙娘从前的年少无知。”
可谁知,她的手在半空中举了许久,却见不见面前的卢宛有所反应。
面上流露出几分黯然伤感来,谢芙眼眸低落地问道:“太太不肯接这杯酒,是仍旧不曾原谅芙娘吗?”
她便这般一直抬着手,虽不再言语,一脸委屈黯然,却隐有逼迫之意。
半晌之后,卢宛神色淡淡,一语不发地拿起放在面前的酒觞,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见卢宛喝下酒,谢芙眼中尽是得意喜色,不禁也将酒觞中的酒喝了,笑道:“芙娘便晓得,太太是宽宏大量的人。”
只是待到喝完酒,不过一会子的功夫,谢芙便已控制不住地沉沉昏了过去。
方才一直不曾在场的陈嬷嬷走进雅间,对卢宛行礼后,回禀道:“太太果然预料得分毫不差,咱们带来的几个婆子,已将悄悄躲在隔壁雅间的那个打昏捆起来了,如今只等太太下令,押这两个恶毒忤逆的贱人回去。”
听到陈嬷嬷这般说,卢宛却抬眸望着她,忽地笑了一下。
“仅仅是押他们回府,嬷嬷不觉得有些太平淡了吗?”
闻言,陈嬷嬷眼中不禁划过一抹诧异。
却见卢宛笑得似有所思:“我倒是想看一场波澜横生,有趣的折子戏。”
陈嬷嬷隐隐有所会意,不禁有些迟疑地猜测:“太太的意思是……”
看着面前的陈嬷嬷,卢宛忽而笑道:“去取些安神助眠的熏香来。”
听到卢宛这般吩咐,心中隐隐约约猜出她要做什么的陈嬷嬷心中一凛,应道:“是。”
翌日清晨。
谢芙院中的女使倚翠,在品香楼雅间门口对两个守卫的婆子不依不饶:“为何不教我们进去?你们在掩饰什么?做贼心虚什么?”
说到最后两句的时候,女使故意转身,面向站在雅间之外的所有人。
却不期然,瞧见了一张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面孔。
看着在昨日便应该被打昏的,卢宛的贴身女使,倚翠惊诧茫然了一瞬,下意识问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她心中一惊,试探问:“你们家太太昨日不曾到品香楼来?”
听到倚翠这般问,女使不禁笑道:“倚翠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家太太,自是昨日晌午便自品香楼回去了。”
闻言,倚翠不禁愈发惊诧与一头雾水,她反问道:“若你们太太昨日便回去了,为何这会子你会在此处?”
听她语气有些咄咄相逼,女使却笑得毫不在意,为她解惑道:“一大清早,倚翠姑娘便叫了几房的夫人与府中的女使仆妇们来品香楼,我自也是听闻了消息,方才过来。”
倚翠心中惊诧愈深,但到底想起昨日二姑娘的吩咐,此时此刻她虽是强作镇定,却安慰自己面前贱蹄子定是在装模作样。
转过身去,倚翠这回竟轻松挣开两个守卫在门前,傍大腰圆的婆子,一把推开了雅间的门。
雅间中一室腻人靡丽的甜香,帐幔落下的床榻间,更是隐约可见被翻红浪。
倚翠压着心中的那抹不解,大着胆子上前将帐幔一把拉开,却在瞧见床榻间的那两人是谁后,一下子面如土色。
“二姑娘!怎么……怎么是……”
“天呐!那不是……那不是长房大公子吗?”
跟随倚翠走进来的几房夫人低低惊呼起来,看着惊得呆若木鸡的倚翠,与床榻上的两人的目光,面上虽不敢置信,但眼中却尽是思索与饶有兴味。
长房竟然出了这种丑事,真是教人虽不敢言,但心中却甚有探寻缘由的念头。
……
谢芙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摔碎了房中一切可以被摔碎的东西。
房门忽地被人自外面打开,谢芙闻声望去,在瞧见来人是卢宛之后,她声音尖利问道:“你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