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恼怒道:“呸,小丫头片子,奉承她几句便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寒碜谁呢!”
身侧的贴身女使见主子发脾气,不免有些战战兢兢地问:“姨娘,那可要将这两样东西给扔了?”
家生子出身的应姨娘,喜好绫罗绸缎,锦衣玉食,从小跟管着谢府几个庄子的父兄见过不少好东西。
闻言,她秀眉一挑,张口骂道:“扔了?不知道好赖的败家东西,这么好的白毫银针与螺子黛,可是价值千金,扔它作甚?还不好好地放起来。”
“是。”
饶是贴身女使在应姨娘的身侧侍奉了多年,早已见惯了她的反复不定,此时心中也不禁有些无语地暗暗腹诽。
好歹也是个姨娘,却比她们这些女使都贪财,小家子气。
可见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文翠院里,孙姨娘坐在铜镜前,由贴身女使侍候着拆了发髻上的几支珠钗,又梳了个简单居家的发式。
侍立在一旁的嬷嬷,有些犹疑不定地担忧道:“姨娘,咱们的这位新夫人虽然年纪尚小,但瞧着可不是个善茬。”
闻言,孙姨娘望着铜镜中虽然仍旧貌美,但到底不复青春韶华的自己,好似不在意地轻描淡写道:“怕什么?该来的早晚会来,提早忧心也没用。”
只是,瞧着瞧着铜镜中的自己,复又想到貌美年少的卢宛,那生得倾国倾城的好模样,与新婚之后,她被滋润疼爱得艳丽妩媚的芙蓉面。
孙姨娘的心底,慢慢地生出些冰凉的恐慌与不忿来。
从前是郑氏多年缠绵病榻,她方才有机会掌管着谢家的后宅。
如今这位新夫人卢氏是明媒正娶的正妻,又深得主君宠爱,那今后的掌家权……
忽地冷哼了一声,素来为人圆滑和善的孙姨娘,忍不住泛酸地阴阳怪气。
“这么多年,珠翠院的那个过惯了受宠的好日子,岂会轻易善罢甘休,咱们便等着看戏就是了,先不要轻举妄动。”
嬷嬷瞧了瞧铜镜里,孙姨娘有些复杂难看的面色,心中知晓她是因为想到了今后的掌家权归属,
而心情不虞。
不敢再多嘴饶舌,生怕引得孙姨娘发怒,嬷嬷与贴身女使皆缄默不言。
……
下午的时候,谢行之身旁的侍从前来禀报,今日摄政王政事繁忙,会晚归些时辰,教夫人不必等他。
卢宛闻言,暗暗松了口气。
昨晚她着实是累着了,虽然下午也有休息了一会子,但仍觉有些不够。
抬手,揉了揉自己发酸发痛的腰.肢,卢宛决定起身沐浴更衣,换一身舒适的寝衣,便上榻歇息。
沐浴之后,被温热馥郁的花瓣热水蒸腾得面颊飞红的卢宛,懒洋洋地出了浴池。
她瞧了一眼整齐叠好,放在案上的浅茜色中衣,似有所思地思忖了片刻。
暮色四合,层层叠叠的帐幔垂曳在地上,榻上娇艳如花的女子一张娇容睡得红扑扑的,仿佛含苞待放,鲜嫩的花蓇朵一般。
如墨夜色中,伟岸挺拔的身影抬手撩开床幔,解衣上了床榻。
卢宛是被夜间肌肤上传来的凉意,与若有似无游走在自己身上的抚.摸惊醒的。
睁开睡意朦胧,水雾蒙蒙的眼眸,望着面前长臂一展,将自己揽入怀中的男人,尚还不曾适应这一切的卢宛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抬手抵抗。
“你……”
抵抗着的纤细手腕被男人轻巧地抓在有些粗粝的大掌中,慢条斯理地细细摩挲,然后顺着光洁如凝脂般的手臂,轻轻辗转而上。
意识瞬间清醒了大半,反应过来面前与自己近在咫尺,气息交.融的男人是谁,卢宛的面颊腾地烧了起来。
察觉到偎在自己怀中,身量娇小的小妻子的身体有些发僵,谢行之指节分明的修长大掌摩挲过她光洁如玉的纤瘦脊背,垂首,轻轻含.咬了一下她玲珑小巧的耳垂。
察觉到怀中女子因为自己的动作而轻微颤栗了一下,唇齿间溢出一缕娇.吟来,谢行之垂首,微凉的唇贴在女子甜软馥郁的唇瓣上,低沉沉地笑问。
“怎么没穿寝衣?”
第7章 口脂
被撩拨得头脑昏沉的卢宛,面颊滚烫,下意识道:“妾……妾在家中习惯了……”
听到卢宛这般说,谢行之低沉沉的嗓音愈发喑哑起来。
捏着卢宛想要垂下头去的下颔,迫使她不得不抬起头来,谢行之如玉石珠玑相撞一般,极有质感的嗓音低沉如醉。
“是个好习惯。”
卢宛的思绪被搅得好似一团浆糊,闻言,她张了张口,正欲说些什么。
却被面前的男人趁虚而入,一瞬间,席卷占据了一切。
“嗯……夫君……”
细碎微小的声音自掩映的轻曳帐幔中传出,汗涔涔的身体陷入在柔软的榻上,乌发如瀑披散于枕面与肩头,卢宛细细皱眉,勉力忍耐着。
她心中有些懊悔不该不穿寝衣的,现在这般,简直是给谢行之大开方便之门,让自己措手不及。
但如今悔之晚矣,心中懊恼的卢宛,也只能纤纤藕臂攀着身前的男人,伴随着男人的动作,轻泣娇.吟,与他一同浮沉……
……
翌日,天光大亮,身体酸痛疲乏至极的卢宛沉沉睁开眼睛,望着床幔的帐顶,有些怔怔出神。
怀中拥着锦被,卢宛微微侧身,想要支起白皙藕臂,自床榻上坐起身来。
只是甫一动作,卢宛方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尤其是腰.肢处,酸痛得好似被车轱辘碾过一般。
低低痛呼了一声,卢宛扶着腰缓缓坐起身来,娇容因为吃痛,而微有些苍白。
帐幔之外,侍立在一旁的女使听到帐内传来的动静,轻声问道:“夫人,您醒了?”
卢宛“嗯”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嗓音却还是有些沙哑。
她带着些许无可奈何地抚了下额,吩咐道:“将床帷打起来罢。”
由女使侍候着穿好里衣与衫裙,梳洗打扮过后,卢宛撑着倦怠酸痛的身体,走出自己珠帘掩映的寝屋。
却不料,外间里,身姿挺拔如松的伟岸男人,正坐在桌案旁,静静摩挲着手中的玉釉茶盏。
望见男人手上的动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卢宛的面颊忽然可疑地飞上一抹红晕。
听到珠帘被撩开,所发出的清脆悦耳的声响,谢行之的目光同样望了过去。
只见他走出寝间的新婚小妻子,此时梳着斜斜的随云髻,身着珍珠白长衫裙,并同色薄褙子。
她盈盈不堪一握的腰间,束着浅碧色绣素白菡萏束带,愈发显得她身段纤纤,袅娜风流。
不知为何,瞧见这般的卢宛,青天白日里,谢行之竟觉得自己的喉口有些微干。
轻呷了一口清香馥郁的茶水,谢行之望着卢宛,眸光微凝地淡声道:“明日便要归宁了,今日你在家中稍做些准备。”
闻言,卢宛嫣然一笑,颔了下首:“是。”
谢行之不再言语,他起身,行至卢宛的身侧,牵着她的手往玉衡院的花厅去。
“用早膳罢。”
卢宛有些诧异地望了一眼身侧牵着自己的谢行之,似未料到他会这般做。
不过,她也只是诧异了那么一瞬,反应过来之后,卢宛浅浅笑着,回握住谢行之握着自己的手掌。
……
因为明日要归宁,所以晚上,谢行之并没有像前两天那般无所节制地索取。
但,第二日清晨,被女使唤醒的卢宛,身体却还是绵软酸痛得紧。
拥着锦被,有些无奈地揉了揉自己披散如瀑的长发,卢宛心中暗暗叫苦不迭,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
只是心里抱怨归抱怨,面上却不显,卢宛抬眸,瞧了一眼正在挂床幔的女使,嗓音有些沙哑地问道:“摄政王呢?”
女使闻言,忙曲膝回禀道:“摄政王一大清早便起来了,这会子在书房处理劄子呢。”
听到女使这般说,卢宛“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心里郁闷了片刻为何谢行之精力那般充足,好似察觉不到疲惫一般,卢宛由女使侍候着穿衣梳洗。
瞧着铜镜中娇艳欲滴的女郎,想到今日可以回卢家,见父亲母亲,卢宛不禁微微笑了起来。
方才的那点子郁闷,也都烟消云散了。
用了早膳,谢行之带卢宛上了马车,准备到卢家去。
一路上,卢宛虽然努力佯作端庄克制,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那颗雀跃欢喜的心。
想到待会便可以见到自己的母亲卢夫人,卢宛抬手撩开车帘往外望了望,举止间隐隐透出些迫切来。
知晓还有好一段路才能到卢府,卢宛眼眉弯弯地转头,坐正身体。
目光却不期然,与谢行之正望向自己的视线相撞。
“夫君……”
卢宛有些赧然地对谢行之笑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
今日她穿了一身浅茜色织金月华裙,百合髻上戴着几支珠花钗,因为要出门,面容略施了些粉黛。
这般嫣然一笑,明眸善睐的模样,鲜妍娇嫩得如花蓇朵一般。
心念微动,谢行之抬手,捏着卢宛的下颔。
在她有些茫然不解的潋滟眸光中,他垂首,微凉的唇印在她温软馥郁的唇瓣上。
看着面前放大的男人的面庞,卢宛有些诧异地睁大了眼眸。
卢宛一直知晓,谢行之是个性情冷淡,克己复礼的人。
新婚三日,她每天清晨醒来的时候,枕边早已不见了男人的身影。
听谢家的嬷嬷女使们说,谢行之在每日卯时一刻,都会准时起身操练,无论寒暑。
这样一个严于律己的人,现在这样的昭昭白日,忽然毫无缘由地垂首亲吻自己,这怎么不教卢宛惊讶困惑。
半晌,卢宛有些娇.喘连连地偎在谢行之的肩头,阖眸歇息了一会,方才佯作无事地敛好微乱的衣襟领口,坐直了身体。
谢行之垂眸,望着卢宛微红的娇容,眸色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有些微的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