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这般,以孩子为借口,让她不上不下。
若他真的在乎孩子,为何开始时要招惹她,这会子反倒来装正人君子。
被逼出一身汗的卢宛,仿佛方才从水中捞出来一般,整个人湿淋淋的,披散的长发落在光洁如玉的肩头。
她的贝齿咬着柔软唇瓣,半晌,终于眼泪盈盈地松了口。
眉心微皱,眼波流转地望着面前的男人,卢宛很不痛快地眼眸含泪道:“呜……谢世伯,饶过宛娘罢……”
想让他不要再这般作弄厮磨自己,卢宛世伯,夫君,郎君,胡乱地叫他。
望着面前面容红透,娇慵妩媚的卢宛,谢行之眸底笑意愈深。
最后,卢宛气恼地哭着,平生头一回,生气地叫着谢行之的名字,他方才终于满意一般,在她耳畔低沉沉笑了一声。
片刻之后,卢宛一直皱着的眉心,方才眉目舒展……
其实卢宛觉得,今日的谢行之,仿佛格外有些凶。
好似狂风大作中,被抛在茫茫无际的海浪间的一叶孤舟,无从寻找躲避的地方
卢宛只能眼眸含泪,寄希望于所攀附的海浪仁慈些,莫要教她无依无靠。
但所攀附的海浪,却因着示弱,而越发汹涌激狂起来。
无可奈何的卢宛,不想教自己太过狼狈,于是只能默默饮泣着,不肯再向谢行之开口……
不晓得过了多久,起伏的帐幔,终于渐渐恢复平静。
此番事了,卢宛只觉自己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疲乏困倦得只想歇息。
只是尚不曾等到她阖着眼睛,平复起伏不定的气息,身旁男人已靠近过来,将她揽入怀中。
他身上炙热的温度,让她的脑海中涌上许多方才的情形,卢宛面上不禁滚烫了起来。
好在她的面容,此时此刻本便是嫣红一片,所以,倒并不曾让谢行之瞧出她的那一抹羞赧至极的异样来。
睁开眼眸,水眸潋滟羞怯望了一眼将自己抱在怀里的谢行之,卢宛抬手推了他一下,力道与微哑的嗓音都软绵绵的。
“已经很晚了,快些休息罢……”
卢宛觉得自己困倦疲乏得厉害。
而此时此刻,面前罪魁祸首的墨眸深处,却尽是得意的清浅笑意。
卢宛不晓得如今自己娇容绯红,湿发凌乱的模样有多么诱人可口,但谢行之的眸光落在她面上,将她面上一颦一蹙的神色尽收眼中,却心念复又微动。
此时此刻的卢宛,眼角眉梢间,带着掩藏不住的娇艳妩媚,仿佛红艳艳的腊梅一般。
想到今日回来时,所见到的卢宛身着珍珠白寝衣,微绾的发髻上戴着腊梅花环的娇俏模样,谢行之眸色愈深。
他正垂眸,望着卢宛仿佛有些出神,却忽然看到面前的妻子好似被自己这般瞧着,有些警惕一般,正转身要躲开自己。
此时此刻,实在困乏得紧的卢宛,拉过身旁锦被,便要蜷缩起身体来,侧身睡去。
望着睡在身旁,神色恬静的女郎,谢行之抬手,将她自身后揽在怀中,然后垂首,亲了亲她柔顺馥郁的发顶。
虽然仍旧未曾餍足,但炙热掌心落在她隆起的肚子上,心中却渐渐平静下去。
便这般抱着卢宛,不再有动作的两人,相拥着静静睡去。
……
夜色深沉,伸手不见五指。
已经是深更半夜,但房中的灯盏却仍旧亮着,郑柔将手中钥匙放在桌案上,抬起眼帘来,看了一眼身旁侍立的女使。
瞧出女使的惶恐来,郑柔想到之前已经做成了的那些事,心中却无一丝担忧,而是不在乎道:“怕什么?前两日都不曾被发现,今日夜深,更不会被碰到。”
说着,郑柔侧身,拿过一个包袱来,递给身旁女使。
听到郑柔这般说,虽然晓得十三姑娘说的也有些道理,但是,胆小的女使,还是有些畏惧。
张了下口,女使正想说些什么,郑柔却已经又开始催促:“好了,莫要犹豫了,快些去罢,接应的人,还是在府外的老地方。”
被郑柔这般催促着,女使拿起包袱来,终于点了下头。
乌浓如墨的夜色里,唯有房门的锁,被钥匙打开时,轻微的“咯噔”声响。
环顾四周,在确认没有人经过之后,黑影轻轻推开门,走进房中,然后将房门关上。
不晓得过了多久,房门再度被打开,如来时一般关好上锁,黑影鬼鬼祟祟拿着包袱,走在回廊中。
只是,方才走出几步路去,回廊的拐角处,却已经走过来一队提着灯盏的守卫。
踪迹被无所遁形地照亮,女使心中一惊,忙丢下手中赃物,想要朝着反方向跑去。
而回廊的另一边,也有提着灯盏的守卫走了出来。
不晓得自己的运气为什么会这么差的女使,一下子面色苍白如纸。
巡逻的守卫长想到主子身旁的人先前透露的吩咐,又看到面前这个见到他们,便丢下方才拿在手上的包袱,一举一动甚是可疑的女使,呵斥问道:“什么人?”
被现场抓了原形,人赃俱获的女使,被这一声呵斥,给吓得面无人色,颤巍巍半晌说不出什么来。
想到听到的吩咐,以及如今的夜半三更,天色已晚,守卫长对其他守卫道:“将她绑起来,押回去,找几个婆子,先关起来审问。”
其实不必严刑拷打,胆小怯懦的女使,被吓得魂不附体,几番盘问下来,便已经将什么都交代了。
很快,后门管着守门事务的两个婆子,以及铤而走险,在府外接应着,最后人为财死的当铺掌柜,都被抓了起来。
婆子手中拿着盘问出来的口供,看着被打开的包袱中,所摆放着的甚多的首饰,玉佩,以及口供中所交代的被偷梁换柱的三姑娘的妆奁,在寿安院老太太那里偷窃的官窑瓷器,花瓶,以及画卷,心中不由得感慨,这些与太太之前所预料的,果然分毫不差。
这位郑家十三姑娘,真是被放进米仓的硕鼠,如入无人之境一般。
而此时此刻,不同于已经掌握证据的婆子这边,尘埃落定的平静,在房间中久等女使不回来的郑柔,忐忑不安的心中,不由得生出些不好的预感来。
但是,想到从前她已经做过这件事很多回,因着谢蕖对她的信任,所以并不曾败露。
郑柔控制不住心中畏惧与烦躁,在房间中踱来踱去,宽慰开解着自己,一切都已经打点好了,或许,只是路上出了一些差错,所以女使才会耽误了时间。
她难以睡下,畏惧不安地在房间中走着,直到天光拂晓,露出鱼肚白,已经是清晨时分。
有人安宁祥和,一夜好眠无梦,有人惊忧畏惧,做贼心虚,但一晚,便终于这样过去了,黎明最后的平静无波后,是即将来临的风波乍起……
第78章 喜欢
谢蕖走进房中时, 还有些恍惚与难以相信。
看着跪在地上的郑柔,与放在一旁案上的那些赃物,如今人证物证俱全,她却仍旧有些不能置信, 自己的这个小姨, 竟是会做出这种事来的人。
想到自己从前曾同郑柔说过, 在自己出阁, 她要回郑府时, 会送给她一份厚礼,谢蕖心中便觉得伤痛黯然。
郑柔对她的不信任是明摆着的, 可是谢蕖不晓得为什么会这般。
明明这段时日以来, 各方各面, 谢蕖都觉得自己所做的已经甚是尽善尽美了。
望着跪在地上的郑柔
,不知不觉间,谢蕖泪盈于睫。
她实在太伤心,自己一片真心错付,实在不明白, 郑柔为何会对她如此猜忌,在自己说了会帮她,她竟还这样。
瞧着面前的郑柔,谢蕖失望摇首, 声音中带着哽咽, 问道:“你……你为何要这般待我?我自以为待你不薄的……”
听到谢蕖近乎喃喃自语地, 语气迷茫痛苦地这般问,郑柔却仿佛被点燃了心中压抑已久的爆竹一般, 开口时声音变得甚是尖利。
她忽地抬起面容来,目光中尽是仇恨与憎恶地望着站在身旁的谢蕖, 鄙夷地冷嗤了一声。
想到自己那个伪善的,嘴脸高高在上的嫡母,也就是面前谢蕖的亲外祖母,如今事情败露,郑柔控制不住地对谢蕖口出恶言,发泄心里按捺多年,无穷无尽的怨气与怒气。
郑柔冷笑地看着谢蕖,不留情面地讽刺道:“还能为什么?因为我讨厌你,恨你啊!”
说着,瞧见面前本便弱不禁风,面色微有些憔悴发白的谢蕖,听完自己的这一番话后,变得更加摇摇欲坠,郑柔心里快意更甚。
她不屑瞥了谢蕖一眼,怎么痛快怎么说:“像你这般虚伪,假惺惺,喜欢在旁人面前展示优越感的人,若非你是谢家的三姑娘,你以为谁会众星拱月地簇拥,巴结你?别做梦了,你不过是个叫人作呕的,别扭的伪君子!”
听到郑柔这一番倒打一耙,白眼狼的话,谢蕖身旁的女使,不由得愤怒起来。
谢蕖怔愣在原处,眼泪仿佛断了线的珠子,不断落下。
女使见自家姑娘失魂落魄的模样,为谢蕖觉得不值当的同时,忍不住横眉冷对,呵斥郑柔道:“姨小姐,最虚伪的人难道不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你吗?若你不喜欢我们三姑娘,为何老夫人要让你回郑府时,你要让人在三姑娘面前苦苦哀求着想要留下?这会子说讨厌我们三姑娘,当初拿好处的时候却不见你手软。”
被女使这一番话拆穿了的郑柔,不由得有些无地自容。
她恨恨咬牙,却说不出什么来。
而谢蕖看着跪在地上,待自己的神情鄙夷怨恨的郑柔,想到自己之前见到她时的第一印象,心中伤痛难过,觉得被背叛之后,也不禁生出怒意来。
瞧着面前的郑柔,想到这个人从前的时候,不动声色奉承讨好自己是何种做派,如今又是这面目可憎的模样,谢蕖失望难过的同时,心中不由得骂道:果然是上不了台面,小家子气的东西。
她既然已经说过,要为郑柔备一份厚重的礼物,要最大可能帮郑柔,便是真心实意的。
看了一眼放在案上的那些被郑柔偷窃的赃物,谢蕖心中伤心的同时,又有些好笑,郑柔的眼皮子,真是够浅的。
为了这么点东西,便这般同她说话,奔着撕破脸去一般,真是太可笑了。
望着郑柔摇了摇头,谢蕖用帕子慢慢擦干面上的眼泪,神色也渐渐冷静下来。
她心中仍旧有些对郑柔的失望,但更多的,却是对这个竟敢欺骗她的女子的厌恶。
虽然来之前,谢蕖便已经听说郑柔偷窃东西,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但,那时候的谢蕖,心中还抱有一丝幻想,为郑柔想着借口,或许,她只是缺钱但不好意思提起,或者有其他的苦衷。
此时此刻,谢蕖还是觉得郑柔做了什么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这副丑态百出,两面派的嘴脸,让她觉得厌烦恶心。
她的东西,她可以给郑柔许多,让她不用再在困窘中挣扎。
但郑柔不能偷,不能觉得她做这一切,是好骗的冤大头,是理所应当的。
目光定定垂眸,看着郑柔,谢蕖摇头道:“真是升米恩,斗米仇,若有一回再重来的机会,你以为我会再理会你这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除了会阿谀奉承,再没旁的优点的小人吗?”
听到谢蕖这般贬低自己,郑柔张了张口,正想愤愤辩驳些什么,却忽然听到房间外,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与几道脚步声。
在听清房外的声音的主人是谁后,郑柔的神情,一下子变得甚是难堪。
面色有些发白,想到自己在谢府的所作所为,以及给郑家丢的人,方才冷嘲热讽谢蕖的郑柔,心中被畏惧所笼罩。
下意识地抬起眼帘,看了一眼面前从前总是待自己甚是柔和的外侄女谢蕖,却见她冷漠地看着自己。
心中懊悔方才不该贪图一时口舌之快,而将话说得那么绝的郑柔,面色愈发难看起来……
房门被女使自外面推开,恭敬地垂首站在两旁,为主子们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