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眸善睐,唇红齿白的模样,像个小姑娘一般漂亮,但因着剑眉星目的长相,却又并不会让人觉得,面前的谢璟是个小姑娘。
这样生得粉雕玉琢,又天真烂漫的孩子,谁会不喜欢呢?
饶是方才王韵书看着他,便因为恨屋及乌,觉得心中来气,此时此刻要离开了,见谢璟模样乖巧地向自己与谢弦道别,心里却又不由自主有些柔软。
想到方才谢弦抱着这个孩子,亲近的模样,王韵书眼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筹谋的思量。
她的相貌,虽不是什么顶尖的美人,但也能算看得过去。
至于身旁的谢弦,当初自己在赏花宴上,对他的一见惊鸿,念念不忘,不正是因为他那张俊朗不凡,教人惊艳的面庞吗?
这般想着,王韵书唇畔的笑意不由得有些微苦。
望着面前此时由女使抱着的谢璟,王韵书自心中想着,若她也能有一个谢璟这样漂亮的孩子,或许,谢弦便会渐渐收心罢……
无从觉察王韵书心中是怎么想的,待面前的谢弦与王韵书夫妇二人向自己行礼要告辞之后,卢宛点了下头,带谢璟离开。
而他们一行人转身离开后,谢弦与王韵书二人,却仍旧站在回廊之中,一时谁也不曾有动作。
侍候在身后的女使与侍从,暗地里悄悄交换了一下眼神,皆有些面面相觑。
只要一想到方才被自己抱在怀中的,那个生得既像自己辗转反侧,寤寐思服,却可望不可及的女子,又像他的父亲的孩子,谢弦便压抑不下心中冷意。
他掩在袖中的手渐渐紧攥成拳,望着消失在回廊拐角的,那个被女使抱着的孩子的身影,眼中阴暗深沉的情绪翻涌。
方才与谢璟做出其乐融融的模样来,已
耗尽了谢弦所有伪装的能力。
只有他自己知晓,他有多么厌恶,憎恶这个孩子,却又有时那么发自内心地爱护他,喜欢他,因为他与他母亲相似的容貌与神态,聪敏认真的性子,以及,天真活泼的灵秀模样。
强烈的情绪,几近要刻入他的骨髓。
……
回到玉衡院,卢宛让跌了一身灰尘的谢璟去沐浴洗漱。
换上一身宽散舒服的衣衫,因为房间中生着温暖的地龙,所以,谢璟并不曾穿太多衣服。
又因为在后花园跑来跑去,结果摔倒了,所以,这会子的谢璟格外乖巧老实。
垂首,自沐浴之后,有些不爱说话,瞧着似有几分困倦的谢璟眉心亲了一下,卢宛摸了摸他不曾束起来,披散在肩上的墨发,问道:“小璟,你要不要喝牛乳?”
听到母亲这样轻声细语地在自己耳畔问,正想要阖上眼眸的谢璟闻言,立刻摇了下头,抬手捂了下嘴,摇首,有些警惕地拒绝道:“不要!”
瞧着他这副稚气的模样,卢宛眸中笑意不由得愈深。
靠在卢宛肩头,谢璟与正在看书的母亲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待到卢宛再度开口,同身旁偎着自己的谢璟言语时,却久久不曾等到答复。
有些纳罕地垂眸,却发现,身旁的孩子,早已不知何时,阖眸睡着了。
抬手,为谢璟绾了绾耳畔散落的一缕发丝,瞧着他安静的睡颜,卢宛唇畔不由得弯起一抹浅浅的笑来。
合上手中书卷,放在一旁桌案上,卢宛看了一眼身旁的女使,示意她将谢璟抱去休息。
原本想着谢璟困倦,便让他歇息一会,小孩子,总是要多睡一会的。
但,晚上的时候,卢宛却晓得了,何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看着平日里也会午睡两刻钟,但却并没有今日睡得那般久,所以今晚格外有精神,已经子时一刻,也不曾睡着的谢璟,卢宛只觉自己的黑眼圈,此时,一定甚是严重。
不晓得第几回抬手,揉了揉谢璟的墨发,瞧着同样坐在床榻上,坐在自己面前,正在笑得眼眉弯弯,雀跃地拍手唱歌的谢璟,卢宛心中既柔软,又无奈。
若再给她一次机会,那么,她绝不要教面前的孩子,白日里多睡那一个多时辰了。
想着谢璟在后花园摔着,年纪太小的孩子或许会有些惊魂未定,所以谢璟一直睡着,卢宛也不曾教人去叫醒他。
谁料,这小东西白日里睡够了,晚上却这般精力充沛,哪里有半分受惊了的模样?
越想,便越觉得无可奈何,拿面前的孩子没办法。
在复又打了一个哈欠之后,卢宛正要抬手,“威逼利诱”地让面前身着寝衣的谢璟躺下,与她一同酝酿睡意,却忽听落下的朦胧帐幔外,传来一道轻微的推门声。
晓得是谢行之回来了,犯困的卢宛心中哀怨地重重叹息一声,望着面前正在往帐幔外瞧去,探头探脑,甚是喜悦的小猫头鹰,不由得想到:这得是多晚了?
第86章 克制
探头探脑往帐幔外瞧去, 在见到来人是自己的父亲之后,谢璟笑得更加眼眉弯弯。
抬手撩开落下的帐幔,看着行至床榻,坐在床榻边上的谢行之, 谢璟雀跃笑着展开两只小小的手臂, 要让面前的父亲抱自己:“爹爹!”
谢行之望了一眼倚靠在床头引枕上, 模样困倦无奈地望着自己的卢宛, 见她面上似有头疼之色, 谢行之将面前欢喜的孩子抱在膝上,唇角带着几分笑意。
抬手, 轻轻拍了一下谢璟的脊背, 谢行之问道:“璟儿, 你怎么还没睡?”
听到父亲这样问自己,谢璟拿起被丢在床榻一旁的小老虎布偶,弯着眉眼在谢行之面前晃了晃,笑着回答道:“在等爹爹回来,跟我和娘亲一起玩!”
谢行之闻言, 方才晓得,卢宛眼角眉梢间的那一抹倦色,是怎么回事。
抱着怀中雀跃地说着话的孩子,谢行之揉了下他的面颊, 将他抱在怀里轻轻摇晃着, 想要谢璟快些睡着。
只是, 谢璟亮晶晶的眼眸,却始终不曾有沉沉欲睡的意思。
瞧了一眼被谢行之抱着的谢璟, 见他们父子二人正在说话,谢行之唇角含笑望着谢璟, 谢璟言笑晏晏,终于有机会清静一会的卢宛,躺下将被子盖好。
哪怕此时此刻谢璟清脆的笑声时时传来,卢宛困乏得也顾不得这些了。
在卢宛面朝里墙,方才背对着谢行之与谢璟躺下,还不曾睡着,谢璟便要自谢行之身上下来,抬手去碰背对自己的母亲。
想到方才卢宛困倦的神色,谢行之握住谢璟的小手,不让他捣乱,去打搅正在休息的卢宛。
被父亲这样阻止,谢璟觉得有些委屈。
他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卢宛,又看了看面前的谢行之,下意识张了张口,想哭。
谢行之抬手,在谢璟唇上掩了一下,微有些无奈地对他道:“璟儿,你娘亲困了,让她睡罢。”
虽然谢璟很想让卢宛起来,同自己一起顽,但听到面前的父亲这般同自己说,他委屈地垂首,皱眉想了一下,终于还是乖巧地点了下头。
平日里谢璟睡得总是很早,在卢宛犯困之前,他便睡着了。
今晚这样的情况,还是谢璟头一回遇到,所以,他虽然有些不理解为何母亲要睡觉,不同自己顽,但却还是听话地安静了下来。
抱着怀里的谢璟轻轻摇晃着,想让他快些睡下,然后将他抱到外间去。
谢璟靠在谢行之身前,白嫩的手指攥着父亲领口的衣襟,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抬起头来。
想到方才父亲所说的,母亲困倦,要休息了,谢璟刻意压低了声音,努力抬首凑到谢行之耳畔,小声道:“爹爹,我今日在花园摔倒了,摔得可疼了。”
说着,潋滟澄澈的眼眸中涌上一抹委屈的水雾,谢璟抬手,绾了绾自己身上宽散寝衣的裤腿,露出早已看不出什么来的膝盖,还有被轻微擦伤,涂了些伤药的手掌。
将白嫩的,微有些擦伤的掌心平摊,放在谢行之面前,谢璟微皱眉心,望着面前的父亲道:“爹爹,您看,都摔红了。”
看着放在眼前的小松鼠爪子,以及面前神色委屈可怜的小团子,谢行之伸出大掌揉了揉他的脑袋,轻声问道:“还疼吗?”
说着,谢行之握住谢璟捧起来,放在眼前的小手,轻轻为他吹了吹。
听到谢行之这样问,谢璟想了想,摇头道:“已经不疼了,刚摔了的时候,可疼了。”
望着面前的谢行之,谢璟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一般,转过头去,看了看身后静静睡着了的母亲,然后再度凑近谢行之的耳畔,对他认真地轻声道:“不过在娘亲面前,我没有哭,因为我晓得,我是男子汉大丈夫,不能随便哭。”
谢行之闻言,看着面前正色的谢璟,唇角有些忍俊不禁。
低头,在怀里的谢璟额头亲了一下,谢行之轻拍了拍他的脊背,看着面前有些期待的孩子夸赞道:“小璟真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
被这样夸奖,谢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眸弯弯的模样,稚气可爱。
不晓得便这般过了多久,谢行之怀中抱着的谢璟,方才终于困意上涌了一般,牵着他宽大的袖角,渐渐沉沉入梦。
在阖着眼眸,安静睡着,漂亮秀致的眉眼舒展的谢璟眉心复又亲了一下,谢行之望着怀中既像自己,又像恩爱伉俪的妻子,两人骨血相融的孩子,心中不由得一片柔意。
将睡着了的谢璟交给侍立在一旁的侍从,谢行之看了一眼床榻上,面朝里墙,沉沉睡着的卢宛,点漆墨眸中蕴起清浅的笑来。
沐浴之后,谢行之上榻,轻轻掀开卢宛身上盖着的锦被,将她揽在怀中。
觉察到身后传来的熟悉的清
浅的木质香气息,以及轻落在腰间的劲瘦手臂,卢宛在灼热的怀抱中迷迷糊糊地醒来,转头瞧了一眼身后抱着自己的谢行之。
睡眼惺忪地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卢宛想了想,又扫量了一下帐幔之中,见谢璟已经被抱走,她有些迷糊地问道:“小璟睡着了?”
听到卢宛这般问,谢行之长指抚了一下她的下颔,在她莹润白皙的下巴上亲了一下,颔首应道:“嗯。”
闻言,想到今晚精力充沛,闹腾的谢璟,卢宛忽然又有些头疼的同时,扶着有些酸乏沉重的腰肢,在谢行之怀中动作轻缓地转过身去。
睁开雾气蒙蒙,睡眼蒙胧的眼眸,仰起面容来,在谢行之侧颊上亲了一下,卢宛温柔地浅浅笑了笑,对面前的谢行之温声道:“辛苦了。”
见到怀中女郎明眸善睐,浅笑盈盈的模样,谢行之眸中也浮起一抹笑意来。
垂首,吻住怀里卢宛嫣红柔软的唇瓣,缱绻克制,却又来势汹涌地亲吻着她。
灼热的大掌顺着面前之人柔美的曲线一路向下,带起一片颤栗与炙热,然后隔着一层寝衣,落在怀中女子隆起的肚子上。
想到这里正孕育着他们的孩子,谢行之心中柔意怜意更甚,却又有些无可奈何,要忍耐下去。
觉察到面前的男人灼热起伏的气息,以及不得不克制的无奈,额角微有些汗湿涔涔,打湿了耳鬓散落碎发的卢宛,不由得轻轻笑出声来。
愈发嫣红的唇瓣上水泽潋滟,卢宛乌润的眼眸中眼波流转,望着面前的谢行之,有些气息起伏不定地笑着。
望着怀中细汗涔涔,笑意有些促狭得意的卢宛,谢行之低头,复又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抚着她隆起的肚子,嗓音喑哑地沉沉道:“待你生下孩子,看本王怎么收拾你。”
卢宛闻言,望着他克制无奈的模样,唇畔愈发忍俊不禁。
抚上他落在自己小腹的手掌,与他的大手交叠在一起,卢宛想到如今月份尚不算大,便常常酸乏的腰肢,从前怀小璟的时候,便是到了月份最大的最后一两个月,她都不曾像现在这般疲累过。
忍不住叹了口气,望着面前的谢行之,卢宛有些发愁道:“妾也想让他们两个快些出生,这几日,妾总是觉得身体乏得慌。”
说着,似又想到了什么,卢宛看着谢行之,轻轻哼了一声,有些哀愁幽怨道:“都怪摄政王。”
卢家世代从未有过双生子,谢家的上一辈,谢行之与二房老爷虽相貌迥然不同,但却是孪生兄弟,更不必说,二房谢雅与谢弦是龙凤胎。
想到这里,卢宛轻叹了口气,偎在谢行之怀中,不再言语。
望着怀中女郎有些嗔怪发愁的模样,谢行之垂首,自她眉心亲了一下,抱着她,在她耳畔道:“辛苦宛娘了。”
抬眸,看了一眼面前正安静专注望着自己的男人,卢宛唇畔微弯,有些无奈柔和笑了笑,然后枕着他的手臂,沉沉入梦。
垂眸望着卢宛恬静的睡颜,长指轻抚了一下她白皙如玉的面容,谢行之微勾唇角,轻轻抱紧怀中妻子,阖上眼眸,也渐渐沉入梦中。
……
翌日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