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芙这段时间都被他哭烦了,本来看着他可爱的小脸蛋也觉得一点也不可爱了。聒噪又撕心裂肺的哭声冲进耳膜,让沈芙一下子就从床上弹坐了起来,把孩子往燕瞻那边推了推。
“夫君,他又哭了……”
这么小的孩子总是爱哭的,可是沈芙不太能接受这种声音。燕瞻俯身把哭闹的孩子抱了起来,抱在怀里轻轻拍了拍。
他抱孩子的动作很熟练,甚至比沈芙都要熟练,也可能是他的臂膀很宽大有安全感,没过一会儿小满满就安稳了下来,小嘴吧嗒了两下又慢慢睡着了。
见他不哭了,沈芙才重新躺了下去。
撑着下巴看燕瞻哄孩子。
他虽然很忙,但再晚也会回来。晚上只要他在,其实大部分的时候都是他在哄孩子。沈芙也没想到,他这样冷硬的一个人,对孩子还挺耐心的嘛。至少,他没有借着军务繁忙而落下了作为父亲该尽的责任。
没过一会儿孩子就安稳地睡着了,奶娘轻手轻脚进来,把孩子抱了下去。
婴儿晚上容易吵闹,为了不影响沈芙睡觉,晚上都是奶娘在带。
闹了这么一会儿,时间也很晚了。沈芙揉了揉困倦的眼睛,闭上眼睛就要睡觉。
燕瞻熄了灯,在旁边躺下。
沈芙坐月子期间恢复得很好,就是半夜很容易口渴。睡下没多久,喉咙就□□醒了。
若说以前沈芙还不太敢使唤他,如今可是十分顺手了。推了推他的手臂,眼睛都没睁开就咕哝着说:“夫君,我要喝水……”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哑意。
燕瞻睁开眼睛,知道她不止要喝一杯,起身拎了还装着温水的茶壶,拿了个杯子坐到床边,等沈芙揉揉眼睛从床上爬起来,倒了温水的茶杯就递到了她面前。
沈芙一口气喝了三四杯,终于觉得没那么渴了。可是刚刚没躺下去多久,她又被尿憋醒了,起身要燕瞻点灯。
其实坐月子的妇人是很麻烦的,可是沈芙一点也不感觉到抱歉。她辛辛苦苦给他生了一个孩子呢,麻烦他一点又怎么了?伺候她一下又怎么了呢?
好在燕瞻也从来没说过一句麻烦,等沈芙解了手出来,甚至还让人端了小半碗的红枣银耳羹过来,分量很少,两口就能吃完。
沈芙觉得他大概都知道她的习惯了,连她下一步想干嘛都能提前想到。
等吃完了那点银耳羹又漱了口,沈芙终于能安心睡了。
躺在床上听他吹了灯过来睡下,耳边只有很轻微的动静,从来不会吵到她。
他现在应该闭上眼睛了吧,在黑暗中眨了眨眼,难得生出一点愧疚出来。
他每天那么忙碌,回来还要被她和孩子折腾,定然是辛苦了。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作为妻子,她也应该关心他一下才是。至少表面上她得做一做。
想到这里,沈芙突然不睡了,转身趴到他身边,黑漆漆的本也看不见他的表情,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后感叹了一句:“夫君,每天回来还要劳你照料我,是不是很辛苦啊?”
又讨好地在他肩膀上敲了敲。
燕瞻闭着眼任由她敲了几下,捉住她的手腕拉下来。
“好了,你好好养身体,我就不会辛苦。不需要你为我做这些。”
外面的夜色已经很黑了,三月的天气还有些寒凉。
燕瞻转身将被子拉上来了一些盖住她,又将她的手都放进了被子里。低低沉沉的声音似带着安抚,在沈芙耳边响起:“睡吧。”
沈芙确实也已经困了,闭上眼睛没过一会儿就陷入了梦乡。
只是睡着之前,脑海里迷迷糊糊地在想,看来皇后娘娘诚不欺她,母凭子贵果然如此。
否则燕瞻现在怎么会对她这么温和和容忍呢。
第53章
没过几天,沈芙终于出月子了。
舒舒服服的彻底洗了澡和头发,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
婆母体谅她刚生了孩子,不想她操劳太多,又将管家的事接了过去,只让她安安心心地坐月子。
孩子满月那天,京城大半的贵妇诰命都来了,这是燕瞻的第一个孩子,可见有多尊贵了。
礼物堆满了大半个院子,永昌侯夫人和李妙锦也来了,永昌侯夫人一来就抱着肥嘟嘟的小胖墩不撒手,笑着说:“哟,你看这孩子,肥肥嘟嘟的,长得可真好。”
安王妃也极是喜欢,脸上的笑容就没下来过。
“是啊,可能吃了,两个奶娘都看顾不过来。晚上还总是闹腾。”
“小孩子就是要闹腾,闹腾得好!”
李妙锦看了看母亲怀里安睡的孩子,转头又看向沈芙?感叹道:“一转眼,你竟然连孩子都生了,真快!”
沈芙笑眯眯的:“连我自己都没想到呢。”
这个时候永昌侯夫人接话道:“你也快了,和顺国公家的二小子婚事可不就在眼前了。”
沈芙睁大了眼睛:“什么时候啊?我也好去喝喜酒!”
李妙锦听了还有些小女儿的羞怯,脸红了红,“嗯,就在两个月后。”
“那确实快了!”沈芙话音刚落,门外又风风火火的进来个人,正是歆宁。
人未到,声先至,她一贯如此。
“我的满满小胖侄子呢……?”
这话一出,顿时逗得满堂的人大笑起来。
屋中气氛愉悦,歆宁像是没见过孩子似的,一眨不眨地盯着睡着的满满看,还伸出手指想戳戳他的小脸蛋。
这个时候婢女掀帘走了进来禀报:“世子妃,您娘家来人了。”
话音落下,消瘦了不少的柳氏带着沈蕙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容。
看到柳氏来了,沈芙眸光顿时淡了淡。
柳氏对安王妃见了个礼,又看了看孩子,称赞了句:“这孩子长得真好。”
安王妃招呼着:“亲家太太,快坐下休息吧,劳烦你走这一趟。”
柳氏:“多谢王妃娘娘。”
沈芙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母亲和大姐姐竟亲自来看我,芙儿也很高兴。”
柳氏坐到沈芙身边,拉过沈芙的手亲切的拍了拍:“不止是我,你祖母,父亲,都在家中惦念着你呢。若非你祖母身子不方便,只怕也要过来看你和孩子。这可是她第一个重外孙呢,自然是宝贝得紧。”
沈芙不知道为何,感觉到柳氏温和的笑容下,已经没有那股愤恨和胆战心惊,又变回了曾经从容自若的模样。
她这次来,定是有什么目的。
抬头看了看站在一边的沈蕙,她倒是还是和以前一样,神情自然。只是一直看着满满,还拿出了一个小金镯,小心仔细地给孩子带上。
永昌侯夫人笑着说:“我们满满可真有福气,姨妈竟送了这样好看的镯子。”
沈蕙浅浅笑了笑,“这可是我第一个小外甥呢。”
沈芙低了低眼,这时柳氏又将一个盒子递了过来,特意交代:“对了,这是你父亲特意为他的外孙寻来的。本来以为好多年都找不到了,没想到竟然让他找到了。这个……可是你小时候戴过的,老东西,才是最好的,你说是不是?”
沈芙接过盒子:“父亲有心了。”
她小时候戴过的手镯,是她的生母给她的东西。沈家……怎么会突然找出来给她?
柳氏与沈蕙没留一会儿便告辞了。
满月宴结束,沈芙抱着孩子回了问梧院,将孩子交给奶娘,才打开那个装着手镯的盒子。
一个泛黑的银手镯就映入沈芙眼帘,她拿起,上面还刻着她的小字:“朝朝。”
那年她被沈如山推进水里,这个镯子就掉了,这些年再也没有找回来过。
本以为是掉进了水里才找不到,现在想想,应当是沈无庸为了包庇沈如山偷偷藏起来了。
而沈芙被推进水里后生了好大的一场病,差点救不回来。沈家上下冷眼旁观,还道是沈芙污蔑沈如山,甚至不给她请郎中看病。她的生母求救无门,典当了身上所有的首饰,找了一个好心的下人偷偷买了药回来,才堪堪保住了她一条命。
那年冬天,冻得浑身发紫的沈芙被娘亲紧紧抱在怀里,却只觉得,娘亲的双手比她还要冷。
那是心如死灰,走投无路的绝望吧。
等沈芙的身体慢慢好了,她娘亲的身体却至此一落千丈。很快,在那狭小落败的后院里孤苦无依抑郁死去。
她死前是怨的,是恨的,更是不甘心的。
她一生都不甘心被困在这个后院。
可沈家困住她,甚至不让她出院子一步。
沈芙一直不明白母亲不甘心的是什么,而她只是告诉沈芙,要好好的藏好她留下的两件东西,那是她一家最后的希望。
沈芙不清楚令她母亲悔恨终生的是什么,却知道她的好父亲一定知道内情,否则他为什么一直关着她的母亲。他突然送来这个银镯子,是什么目的?
果然镯子底下还放着一封信,沈芙打开,沈无庸的字迹便出现在沈芙眼中。
“我女沈芙,这些天为父总是梦到你的娘,想来她也在心底怪我。思及你怨恨为父对你娘的犯下的错。实你不知内情,为父有很多不得已,却不能为外人道也。但,为父亦不想你心中一直记恨,想与你说清楚那些前程往事。你母亲的祭日快到了,明日申时大召寺,来给你生母上个香吧。你生母身世与众不同,想必你早有所感,若被人知晓恐有杀身之祸,毁你世子妃荣耀地位。切记,独自前来,不可告知他人。”
沈芙重重合上那封信。
闭着眼睛沉思,他要告诉她什么呢?
而她的生母身世到底为何,若被人知晓竟会有杀生之祸?
沈芙思索了许久。
她的母亲为什么会一直被关在后院?她生前有什么遗愿未了?沈家对她母亲做了什么事?那两件遗物又关系到什么?她的母亲,到底有什么冤屈!
这些事,沈芙早就想弄明白。可是她不相信沈无庸会突然将埋藏了许久的秘密告知于她,这事实在太蹊跷了。
他拿这个她无法拒绝的理由让她去大召寺是想做什么呢?
沈芙放下信,坐在镜子前沉默思考了许久。
沈无庸言她的母亲身份不能被外人知晓,否则会惹来杀生之祸。这就意味着,沈芙若要去大召寺上香,就不能告诉任何一个人。
但生母的遗憾与悔恨,这世上若是沈无庸不说,大概再也没有重见天日的一天了。沈芙不能错过这个机会。所以即便知道这是个陷阱,沈芙也不得不跳。
她的好父亲到底想做什么呢?
沈芙身处后宅,能知道的事情并不多。但如今朝堂平静无波,似乎并没有什么大事,连燕瞻每天都回来得越来越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