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奉容对这些事原本是并不关心的,只是不曾想到的是慧妃的请帖竟也送到了她的手中。
芸青愁眉苦脸道:“听说慧妃娘娘举办这百花宴本是为了帮太子殿下择选太子妃,如今怎地还将请帖送到了您的手中,这莫不是弄错了?”
江奉容如今虽还不曾成婚,但她早已与谢行玉定下婚事,这是人尽皆知之事,怎地这为太子择选太子妃的宴会请帖还送到了她手中来?
而那位慧妃……
江奉容是见过她两回的,一回在明宣宫,一回在芳华寺,两人虽然只说了几句话,可江奉容总觉得她并非是心思不缜密之人。
既然是要帮隋止择选太子妃,没道理因为疏漏而错将请帖送到她的手中。
除非还有什么别的用意。
但此时,江奉容却只道:“大约是弄错了吧。”
芸青心中亦是这样猜测,神色颇有些为难道:“若是如此,小姐您还去吗?”
"怕是不能不去。"江奉容叹了口气,“宫中贵人举办的宴会与上京那些小姐举办的宴会却是不同,那些宴会若是不想去随便找个由头就是来,可宫中的,若是不去反而更麻烦。”
这话倒是不曾说错,即便是生了病实在不能去,也得将这事禀告到慧妃面前去,倘若被知晓扯了谎,怪罪下来那就更是麻烦。
慧妃只是寻常妃嫔倒也罢了,但却又是如今圣人心尖尖上的人,自然是得罪不起的。
听得江奉容如此说,芸青也只得满脸担忧地点了头。
三日光景几乎转瞬即逝。
从那日夜里与阿嫣发生了不当发生之事后,谢行玉便再不曾见过阿嫣。
只是吩咐底下人给阿嫣送去不少衣裳首饰,名义上说是因着阿嫣不久便要出嫁,所以做兄长地赠与一些物件也是正常。
但实际上只有谢行玉与阿嫣心里明白那到底是什么。
如同阿嫣所想那般,那日见她委屈退让之后,谢行玉心底的愧疚到达了巅峰。
倘若阿嫣那日并未退让,反而歇斯底里的大闹一通的话,他或许会觉得自己并不曾做错什么,而是将一切过错推脱到阿嫣身上。
但阿嫣在他还不曾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已经默默将过错揽到了她自己的身上。
谢行玉这几日以来做什么事情都无法安定心神,连处理公务都出了好几回岔子。
而谢夫人从那日瞧出些端倪来之后,更是不敢在阿嫣的婚事上边耽误时间,只念着要尽快将这桩事了了。
所以立即遣人去将那位许公子唤来谢府,那位许公子单名一个“修”字,便唤作许修。
许修家中父母早已亡故,如今孤身一人,至于婚事,自然无需过了他人的眼,只自己作主便是。
这些事,谢夫人也早已了解清楚。
这若是落于寻常人眼中,不免觉得家中无父母作帮衬,自家女儿嫁过去不免吃苦。
但谢夫人却并不如此想,恰恰相反,她觉得这反倒是好事。
只因她觉得阿嫣性格过于乖顺柔软,倘若未来夫婿家中父母尚在,那还得操心这公婆为人,担心往后嫁去他家为妇是否会受人欺凌,反而更是麻烦。
至于帮衬,有谢家在,谢夫人不觉得阿嫣未来的夫婿还需要旁人帮衬。
也正因着这许修父母早已故去,所以一听谢夫人表明希望能尽快将二人婚事定下,便马上答应,道:“夫人,如今许某家中父母早已亡故,此时便只由夫人作主便是,夫人既希望婚事能尽快定下,不若明日,许某便上门提亲。”
他既是有心想攀上谢家,自然是要顺应着谢夫人的心意。
谢夫人听得此话,很是满意地点了头,“你是个好孩子,把阿嫣交给你我也是能放心了,我找人算了算,十日日之后的六月二十三日便是个不错的日子,若是你没有意见,我便作主将你们二人的婚事定在这一日,如何?”
许修自然道:“全凭夫人作主便是。”
如此,阿嫣与许修的婚期便也定了下来。
此时谢夫人并未刻意与谢行玉说起,只遣人与他提了一句。
谢行玉听得此事时只微微点了头,瞧不出什么情绪来。
但心里其实是并不好受的,
就仿佛是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要被别人夺走了一般。
可他偏偏只能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来。
而阿嫣对于这个婚期自然也是并无意见,她一如既往地作出乖顺模样,只道:“此事母亲安排便是。”
如此,虽说谢夫人已经早做了准备,但距离定下的婚期实在时间短暂,所以一连几日,她都几乎是忙得脚不沾地。
即便再如何着急要将阿嫣嫁出去,但大婚那日该有的都必不能少,必定得让阿嫣嫁得风光才行。
而许修父母亡故,如今能操持这些事情的除却谢夫人之外便没有旁人了,所以她只得更加费心些。
忙得实在分身乏术之际,谢夫人便想到了江奉容。
家中虽还有个谢嘉莹,但却是个做事不稳妥的,她虽一向不喜江奉容,却也不得不承认让她来做事还算放心。
于是便将其中不少事务交给了江奉容来办,美名其曰她与阿嫣年岁相当,更懂得女儿家的喜好,可实则是将她当作苦力来用了。
江奉容倒是并未有怨言,而是将那几桩事都办得妥当,至于采买簪钗之类,更是一一问过了阿嫣的意见。
毕竟是阿嫣的婚事,虽然办得仓促,江奉容也不希望她留下遗憾。
其实阿嫣的婚期,江奉容初知晓时也会觉得意外,甚至还问过阿嫣的想法,只是阿嫣却是一脸幸福模样,“江姐姐,多谢你为我考虑,只是那位许修公子是母亲为我择选的,我也曾在他上门提亲之事偷偷瞧过他一眼。”
“他生得丰神俊逸,是位难得的翩翩公子,阿嫣此生能嫁与这般人物,实在幸运,婚事提早,亦是阿嫣自己的想法。”
见她满脸憧憬向往,而不论谢夫人还是许修亦或者是谢行玉与谢府其他人都显然对此事并未有任何意见,江奉容自然也不会再多说什么。
她不过是个外人罢了。
而也就是在谢府如火如荼地操持着阿嫣婚事的第三日,便也正到了百花宴那日。
江奉容既要去参加宫中的百花宴,自然便无法再去谢府,于是遣人去谢府说了一声,只道宫中百花宴给她递了请帖,所以今日便不能过来了。
谢夫人也知江奉容已经因着阿嫣的婚事帮衬着忙了好几日,所以得知此事倒也并不曾多说什么,只让江奉容得了空再过来。
而此时江奉容已经乘着马车入了宫。
百花宴在宫中御花园举办。
虽已经过了春日,但毕竟是宫中的御花园,自然不是寻常地方能比拟的。
即便是海棠牡丹等春日里才会开的花,在这御花园中,却也依旧并不罕见。
倘若是在别处,举办这百花宴总会显得过于托大,但在这御花园中举办百花宴却是毫无疑问最为合适的。
江奉容来到此处时,御花园周围已经有不少世家贵女在赏花了。
而除却一些适龄的女子之外,竟还有些已经嫁作人妇的夫人也在。
原本江奉容以为自己会是百花宴中唯一一个有婚约在身之人,还总觉得有些不自在,如今见了这些夫人,反而安定许多。
但不论如何,此次百花宴是为了择选太子妃而办却也并非是空穴来风。
若并非是有确切消息,这些来参加百花宴的世家小姐便也不至于如此费心装扮。
江奉容一眼望去,这些世家小姐瞧着竟是比御花园中百花争妍之景还要更让人移不开眼来。
她与这些世家小姐接触不多,能辨认出来的也就有礼部尚书的小姐柳青瑶,户部侍郎家的小姐林遥韵,还有一个熟面孔便是工部郎中的女儿赖宝瑜。
好在谢嘉莹因着年纪稍小而并未被邀来百花宴,否则二人见了面,定是都不会有好脸色的。
此时那赖宝瑜正在那柳青瑶的身边巴结,察觉到江奉容的目光之时也恰好抬眼与她的目光对上。
两人对视了一瞬,而后便很快都将目光移了开来。
只当作是不曾瞧见对方。
江奉容来得不算早,她只站了一会便有宦官匆忙过来,道:“慧妃娘娘驾到。”
江奉容便与其他世家小姐一道行礼,“见过慧妃娘娘。”
慧妃缓步从众人中间走过,经过江奉容身前时,江奉容只能瞧见她被金银丝覆盖的裙摆从眼前掠过。
等她在高位坐定,方才抬手让众人起身落座。
众人坐下之后不过片刻,隋止亦是前来赴宴。
原本此次宴会是为择选太子妃而办只是传闻,可如今隋止出现在此处,却是让这传闻越发可信。
宴会中的那些个世家小姐面上都明晃晃地显露出期待之色来,显然都希望能在这场宴会中得了隋止青眼。
只是,这显然并非易事。
第四十一章
慧妃举办的百花宴与上京中其他世家小姐随意举办的宴会自然不同。
并非只有饮茶赏花闲谈之类。
毕竟是为了择选太子妃, 即便依着圣人的意思,此事只看隋止的心意,可却也需得让这些世家小姐有些能展示自己的机会才成。
倘若只是在那处喝茶闲谈, 又如何能让隋止有瞧见她们的机会?
所以慧妃便令人拿了签筒过来,而后道:“今日这百花宴虽是为了赏花, 但若只是赏花不免太过无趣了些, 所以本宫特令人制了这签筒,将诸位小姐的名讳都写在了这竹签上。”
说罢,她伸手拨了拨那竹签,接着道:“本宫随手抽取, 抽中了哪位小姐, 便都可以上前来展示自己最擅长的才艺,若是并未擅长的, 便饮酒一杯以作惩罚,可好?”
慧妃虽然问了她们意见, 但她既然已经如此说了, 这些世家小姐自然不会拒绝。
况且都是世家费心培养的贵女,哪个没有些才艺在身上,倘若慧妃不做此安排,她们恐怕还要发愁没有在隋止面前表现自己的时机呢。
而若是实在有不想表演的,慧妃亦是给了退路,便只需要饮酒一杯, 如此便过去了。
所以自然不会有人觉得这般安排有何不妥当之处。
如此,慧妃便先从这签筒中抽出一枚竹签,而后递给身侧的婢子, 身侧婢子将上边名字扬声念了出来。
是一位出身并不高的世家小姐,她听到那婢子念出她的名字, 满脸皆是不敢相信,而其他世家小姐的目光也尽数落到了她的身上,有羡慕的,自然也有嫉妒的。
谁人都知道能有机会第一个上前表演是多么难得,倘若表现得好些,说不定便能给太子殿下留下印象,如此,即便因着身世成不了太子妃,亦是能有成为侧妃的机会。
那婢子见她并未很快应下,便问道:“吴小姐,你可有才艺要表演?”
言下之意便是若她有放弃的心思,便可以直接言说,毕竟方才慧妃也提前说过,若无表演心思,饮一杯酒即可。
那吴家小姐唤做吴映荷,她虽瞧着有些胆怯,但却在听到那婢子如此说了之后慌忙上前道:“臣女……臣女可以用琵琶弹奏一曲。”
闻言,慧妃轻轻颔首,“不错,拿琵琶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