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幼荀嘟囔:“还好有薛家的哥哥带我们。”
这次秋狩,能享受到打猎乐趣的女儿家,也只有薛家三安、徐敏儿、林幼荀和玉琴。
其余人都在等第四五天,结果出了刺客,姑娘们再是羡慕林幼荀几人,也不得已,悻悻而归。
林政摸摸鼻子,又问林幼荀:“薛家大姑娘如何?”
林幼荀:“大哥竟还问我,不是相看过了么。”
当然,她笑完自家大哥,还是说:“和以前不一样了,你放心吧,娘能看上的,不会差的,我有这么个嫂嫂也放心了。”
想起薛静安对平安的照顾,没有姐妹的林幼荀,心里也几分艳羡。
不多时,各家回到京中。
冯夫人早早收到信儿,等姑娘们回来,她好好瞧过几人,晒了两天太阳,薛静安和薛常安,肤色都暗了些。
平安倒是没什么影响,她眉眼细腻,面颊粉润,皮肤嫩得与鸡蛋白没两样。
冯夫人摸摸她发顶,说:“没受伤就好。”
至于薛镐,男儿受点伤,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可惜五日的秋狩,减到两日,冯夫人问平安:“没有玩尽兴吧,要不要去跟别家借马场,再玩几日?”
平安摇头,回了家,她就不想再出去了。
她依偎在冯夫人怀里,有些浅浅的困意,小声说:“娘,要过中秋。”
冯夫人终是一笑,是呢,其实平安能提前回来,她并不愁,反而有些开心,因为可以在家一起过中秋。
待见完母亲,姑娘们各自散了,平安得去怡德院给秦老夫人报一声。
正好,秦老夫人在隔断的卧房洗漱,平安坐在正堂,等祖母。
她突的问雪芝:“祖母吃鹿肉吗?”
薛家这次秋狩收获颇丰,当天猎的玩意儿就命人快马加鞭,送回公府,孝敬老人家。
雪芝便笑着说:“听说是二哥儿和张家养兄打的,老夫人多吃了两口呢。”
平安重复了一遍:“两口……”
雪芝:“怎么了?”
平安皱皱鼻尖:“少。”
雪芝噗嗤一声笑了,朝里头道:“老太太听见没,咱家姑娘说老太太吃太少了呢!”
秦老夫人扶着绿菊,从里间走出来,入了秋,她外罩一件墨绿地松鹤延年花纹长袄,看着没那么消瘦了,只是衣裳厚,叠出来的。
平安软软地唤了声:“祖母。”
秦老夫人眉宇间隆起,道:“鹿肉太膻。”
平安思考了一下:“那,吃别的。”
除了鹿肉,还有很多好吃的,只要多吃,就好。
当时远远见到皇帝时,她就觉得,太瘦了,好像风一吹,就要倒了。
皇帝倒了,有皇后扶,可祖母也那么瘦,要吃胖一些,才不会被风吹倒。
见她望着自己,满是专注,小大人似的,秦老夫人眉宇微松,几分无奈,却也缓颊说:“会多吃的。”
平安小小松口气。
正好,小厨房端上了一碟子香香软软的菱粉糕,知道是给二姑娘吃的,洒了好些乌糖。
平安还没说什么,雪芝正巴不得秦老夫人多吃点糖,忙上前拿起那碟菱粉糕,递到秦老夫人面前。
秦老夫人:“……”
秦老夫人答应在先,孙女信自己,便一脸乖巧,静静地看着自己,不得已,秦老夫人拿起一块菱粉糕,送入口中。
怡德院丫鬟们先是一愣,又赶紧低头,不敢笑得明显。
薛老爷都不敢管老太太的饮食呢,整个家里,竟是二姑娘做到了。
…
这场秋狩,对薛家来说,有不少变故,比如薛镐护驾有功,却受伤了,又比如,薛铸今日起,就不再去新山书院。
薛瀚决定亲自跟秦老夫人说这件事。
毕竟,新山书院乃天下莘莘学子之向往,薛铸自进了书院,薛家面上也有光,薛瀚要薛铸放弃,不是小事。
薛瀚到怡德院,雪芝出来回话:“老爷,老夫人和二姑娘刚睡下,老爷晚些再来吧。”
听到祖母和平安歇息了,薛瀚便说:“那成。”
他回到外书房,刚与家中养着的西宾先生,聊及此次刺客,外头却是递来了消息——
万宣帝回宫后,狠狠斥责太子插手禁卫守备之事,禁卫军大换血,统领因守备不力,革除官职,收押到大理寺牢狱再审。
而太子停了身上所有职务,回京后只去知行殿读书自省。
前不久豫王刚从知行殿“学成”,这下,太子倒是进去了。
这惩罚,并不算太轻,但重要的是,万宣帝做主,替太子掩下刺杀豫王的丑闻,将刺客的出现归结于禁卫统领。
最后这般高高拿起,轻轻放下,薛瀚并不意外,他和一些同僚私底下聊过,估摸着也差不多。
只是,让薛瀚意外的另有其事,他对着来传话的公公,讶异:“什么,薛镐进禁卫军?”
那公公笑道:“是,薛二爷护驾有功,豫王殿下观他反应不错,遂向陛下举荐他进禁卫军。”
薛瀚:“可是我家的事……”
薛瀚如何不知,薛镐力气大,身板厚,是个习武的好料子,但薛家后人不得从军。
那公公只说:“禁卫军守卫皇城,此‘军’非彼‘军’,陛下都说可以,大人就不必担心了。”
薛瀚这才慢慢回过味来,竟是豫王举荐,不管是不是出于对薛镐护驾回馈,此举,着实是帮了薛家。
否则以薛家自己,不可能越过祖训,将薛镐送去禁卫军。
而薛家也不怕被人说背祖,这份祖训是薛家老太爷与圣祖一起定的,如今还是皇家放权,名正言顺!
当是时,薛瀚难掩激动,忙说:“臣知晓了,万望公公同豫王殿下回一声,薛家感激涕零!”
公公收了银子,又吃了一杯茶,这才走了。
薛瀚则叫人:“薛镐又去哪鬼混去了?让他赶紧滚回家!”
…
郊外,薛镐和张大壮各自提着一只兔子,两人琢磨:“不像,不够白。”
“那只兔子到底哪去了?”
两人都有点丧气,昨个儿才跟平安拍胸脯,说指定把兔子找回来,这下怎么也没找到,都不知道怎么交代好了。
正愁着,薛镐的小厮骑马过来,对薛镐说:“二爷,快回家!”
薛镐脸色剧变:“家里出大事了?”
小厮:“不是!是老爷说,王爷给二爷谋了个禁卫军差事,让二爷赶紧回去!”
薛镐瞪大了眼睛。
他以前在工部挂了个虚职,有时候点卯慢了点,就会被宫中禁卫军拦在西华门外,还得赔笑塞钱。
如今他倒好,他要进禁卫军了?
薛镐狂喜,忙问张大壮:“你知道禁卫军是什么吗?天子近臣!”
张大壮不屑:“不就是看宫门的吗。”
薛镐:“你听谁说的?”
张大壮:“哦,昨天晚上,王爷身边那个太监,问我要不要去禁卫军,我问禁卫军干嘛的,太监说是看守宫门的。”
“我说那不成,我嗓音大,在皇宫里不得天天压着嗓子说话啊?累人得很。”
刘公公说的当然不止看守宫门,作为禁卫军,看守宫门只是最基础的而已,是张大壮记不住别的。
薛镐心情复杂:“那你就推拒了?”
张大壮:“对,后面那太监问我,要不要去京畿燕山卫。”
燕山卫,可是一支铁骑强兵,没有两把刷子,是选不进去的。
薛镐:“你怎么说?”
张大壮理直气壮:“我本来说不想,我就陪小妹省亲的,不打算在京中扎根,但是听说你要去禁卫军了,我就又想了。”
张家兄长,怎么能比薛家兄长差呢。
张大壮捶捶薛镐肩膀:“哈哈,好好练,你反正打不过我的。”
薛镐:“……”
…
却说薛铸从新山书院灰溜溜回家,薛镐反而得了擢升,一下到了御前禁卫军。
真是起落令人猜不透。
薛铸嫌丢人,把自己关在屋里,好几天不敢出门,薛镐则趁着上任前几天,和自己过去的损友,是一一告别,一副不舍的模样。
但损友只要说一句不如不去了,他又立刻改了副嘴脸,什么王爷提拔,万不可辜负云云,尽显春风得意,差点被人打了。
此事刚歇,豫王府赏菊宴的请帖,便送到了永国公府门上。
听到名头,冯夫人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哪家的请帖?”
琥珀把描金的请帖,送到冯夫人面前,又重复了一遍:“豫王府的。”
豫王府建府十八年,头一次办宴,就是在这个关头,冯夫人很是惊讶,拿着请帖,来来回回看了几遍。
原来是,元太妃以豫王府的名义,请秦老夫人、冯夫人、薛家三安,上王府赏秋菊。
本朝皇子出宫建府,并且先帝登仙后,皇子可以将太妃接出来住,以尽孝道,只是当年,万宣帝怕元太妃携幼子擅专,元太妃只能深居后宫。
时间久了,便也没人主动提让元太妃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