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你当成这府里唯一知心的人,所以尊重你的想法不会逼你,你好好考虑。”
就多说了这么几句话,谢云笙就连着咳嗽个不停,青色绸面下的脖子都红成了一片。
“药……”
盛愿听的一知半解,可胸口被这番话说的,涌起一股热血无形中背负着什么责任,她竟然不知,大少爷将她看成知心人,还给她选择的机会。
比起谢云霆总是拿着她的把柄威胁,大少爷简直就是活神仙。
听着大少爷要药,立刻冲出房,奔向小厨房去熬药。
等盛愿一走,从窗外跳进一个人影,恭敬的站在谢云笙面前。
“少爷当真要立个窑姐做妾室?”
谢云笙重新执起毛笔气息逐渐平复,头也不抬:“老二难得对个丫头这么感兴趣,受了伤回府第一件事就是到我这来见,自然得留在身边。”
“多亏了大少爷把风放出去,激起那些下人的嫉妒才有这出戏看。只是这丫头到底能不能派上用场,别白费了把她弄进这院里的心思。”
谢云笙抬眼从窗口望向小厨房门口蹲着熬药的人影,小小的一团,只是一个背影都让人心生怜爱,眼底愈发意味深长。
“去查江郡都发生过什么,这丫头分明之前不认识老二,说不定这里面还有咱们可以用的上的内情。我有预感,她在日后能帮上我大忙。”
熬好了药,伺候着大少爷喝完,盛愿便回到房间休息。
出了之前的事,谢云笙特意让人收拾出一间屋子单独给她住,说是女儿家难免会需要些清净的场所。
这房子不大,紧挨着大少爷的主屋方便传唤,房里的用度虽比不上大少爷屋里的,可盛愿看着竟比谢云霆房里的还要精致。
围着桌子走了一圈,心还是跳动的厉害愈发觉得拘束。
先是谢云霆开口要讨她,又是大少爷要抬她做姨娘,不管每一样都是她不愿意的,她忌惮谢云霆手里的把柄,又不敢直接拒绝一个将死之人的请求。
抱着脑袋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黑溜溜的眼珠定定地看着院子,像尊雕像般一动不动。
咚的一声,什么东西砸在门上。
盛愿缩了缩脖子,挪到门口探着头往外头。
又一声响落在脚边,盛愿这才看到是一枚石子。
顺着石头来的方向,一抬头,看到一张炯炯有神的五官趴在墙上,正冲着她龇牙咧嘴。
盛愿吓的一跳还以为见鬼了,连连后退,刚想叫人。那鬼脸从墙上跳下,雄壮的身躯不得不让她抬头仰视。
“蠢!叫你,你跑什么!”
会说话,不是鬼,盛愿这才看清是今日谢云霆院子里刚见的十五。
他长得黑,五官又大又深邃,隐在墙头只能看到眼白和牙齿,活像一张鬼脸。
“少爷让我把这个给你。”十五冷冰冰地声音传来。
“嗯?”她费解地皱眉,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见里面的是青艾糕顿时愣住。
“多吃些甜的,免得你整天念着本少爷不给你留活路。还有,明日挑个时辰去院里给本少爷换药,不然就砸了你的玉坠。”黝黑的面孔没好气地别开视线,像个传声筒一样,刻板地一字不落传达着谢云霆的话。
“谢谢。”盛愿听到前半句脆生生道了谢,等后面半句变了味的还没推辞,十五早就利索的翻墙消失。
第二日,没给她纠结的机会。
一早主母院子的人便来传盛愿过去。
第17章想我了
跟着到了主院。
院子的小厮丫鬟忙进忙出,布置着瓜果茶点,多了不少陌生打扮贵气的妇人坐在堂中。
谢云笙坐着主母身边,正和她们交谈甚欢。
盛愿行了礼,刚站稳就听到谢云笙道:“庄子里的人带来了一班扬州唱曲的,各府的贵人一起来听个热闹。我怕你想家,便让人喊你过来。”
这话引得满院的人侧目打量盛愿,见是个年纪不大俏生生的女子,虽是奴婢打扮可谢云笙另眼相待分明不是普通下人,忍不住打趣道:“好俊的丫头,也不给我们介绍介绍。”
主母上官氏皱眉推辞:“只是笙儿身边新得的丫鬟,没什么新鲜的,还是听戏吧。”
“谁不知道你谢家家风正,整个京中连通房都没有的也就是你家大公子了,这难得见到身边多了个可心的人,自然是新鲜事。”
“谁说不是呢。从前别管是管家赏赐还是旁的府送来的一概推辞,外头的传言漫天飞也不见你们在意,谁成想竟是早早的金窝藏娇。”
“这下好了,京里的人得了消息,定要热闹起来,挤破头要把姑娘嫁进来。”
这些人一个个身份贵重,可八卦的紧,台上那么好的曲不听,偏偏研究着她这么个人。盛愿被盯的不耐忍不住皱眉,瞧见谢云笙始终面带微笑,不受影响的听着戏。
不免在心里暗暗惊叹这主子也不是谁都能做的,大少爷的性子实在是好,既不分辩还能看进去戏,对上安婆子警告的眼神,建议也目不斜视紧闭着嘴做好一个奴婢的本职。
听着台上的节目,冷不丁的瞥到桌子上各种扬州小吃,盛愿想起那盒青艾糕,也不知谢云霆现在如何了。
那伤恐怕十天半月才能见好。
还在思量,就有人四周扫了一眼,随口问道:“咦,怎的不见谢二公子?还想听他说说这次出去遇到了什么热闹事。”
谢云笙眉梢暗挑抿了口茶,笑容变淡道:“一早就去请了,只是去的人被轰出来了,云霆一向性子乖张也不喜听戏,实在让人担心……”
盛愿骤然一震,难不成谢云霆还真等着她去换药。
还是伤口疼的不能见人。
他那屋子就一个黑脸的怪人,粗鲁的不像小厮更像个打架的武夫。
万一出了什么事……
越想,盛愿心里像爬了蚂蚁般又痒又急。
她就去看一眼,既为了谢糕点,也是为了她的东西。
万一谢云霆真的恼了砸了那坠子。
盛愿说做就做,当下便偷偷瞄了一眼坐在上首的谢云笙,便悄悄转身弯腰溜了出来。
若是有人问起便,她就说如厕去了。
院子比昨日她来的时候还要安静一些。
是还在睡,还是人已经死了……盛愿不敢再瞎想,眼底闪过一抹不忍,趴在门上还想听一听动静,但只是一瞬间的时间,门突然就自己动了,紧接着,一阵风声传来,她整个人被捉住手腕,拉扯着她快速的跑着,耳朵里都是呼呼的风声。
等停下,盛愿大口大口喘着气,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打量着周围。
入眼房屋昏暗,放着各种箱子、架子,摆放的都是稀奇的珍宝。
“这里是?”
“库房。”
盛愿表情很是丰富地纠结了阵,不懂谢云霆把她拉到这做什么。
谢云霆懒洋洋的眸子微偏,云淡风轻的解释:“是你突然出现在我院门口挡住了我的路,没办法,只能带着你一起过来。怎么?想我,还是不放心我?”
那双眸子勾魂一样的,眨了眨,一下子看透盛愿心里所想。
“哪有。”盛愿把头越垂越低,声音也轻若蚊吟。
抬头瞧着谢云霆在四周搜寻着什么,根本不像受伤下不来床的样子,盛愿愈发回过味来。
亏她胡思乱想了半天,就是吃饱撑了溜出来过来看他。
转身要走。
突然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库房的大门被人推开,一行人进来顿时吵吵囔囔的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的。
第18章 怕黑
“动作麻利点找出夫人和少爷要的东西,手脚放轻别磕了碰了,不然把咱们都卖了都赔不起。”
透过柜门的缝隙,盛愿看到七八个下人被赵婆子领着在库房里翻找着什么。
秉着呼吸,小心翼翼挪动着身体,可稍微一动布料间的摩擦,在耳侧极细微地响起,沙沙的。
情况紧急,她和谢云霆只来得及躲进柜子里。
盛愿整个人软着腰跪在谢云霆的腿上,衣衫包裹住的细腰柔软而舒展地直着。全身重量压在他的身上,只有护在胸前的一双胳膊挡在两人中间。
盛愿不想贴的这么近,可刚一动,身下的人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闷哼,吓的她一僵:“少爷。”
谢云霆的喉结难以自控地滚了滚,几乎让人发现不了,只有搂在盛愿腰间的手收紧了些:“别动。”
不知道外面那群人要多久才能离开,狭小昏暗的空间就连呼出的气都变得稀薄,盛愿得不安逐步放大,呼吸渐渐急促起来,没一会面色潮红浑身开始不自然的颤抖。
她怕黑。
娘每次出门做工,都会将她锁在柜子里,只等她回来才让盛愿在屋子里活动,可原本就狭小的房子不过是另一个困住她的枷锁,没有玩伴,没有阳光,只有被关在其中随时被虫子或老鼠突然发出声音惊吓到的梦魇。
盛愿的异样没能逃过谢云霆的眼。他眉一皱,视线落在了她近乎被指甲扣出血的手掌上,
“你怎么了?”
盛愿摇着头,可脸色愈发难看,攥紧的手用力大发白几乎下一刻就会直接剜下一块肉下来。
谢云霆眼底闪过一抹不忍,半响后,抬手放在她的脑后,对上盛愿惊恐迷离的眼神,继而低头吻了上去。
这个吻来得猛烈但又温柔,缱绻缠绵的仿佛要经过这个吻感受盛愿整个身心,将她即将坠入童年梦魇的神志拉了回来,忘了所在的环境,忘了此时的狼狈,霸道的将她完全禁锢在这个吻里。
等到盛愿有些气喘反应过来开始挣扎时,谢云霆才把怀里的人放开,继而抬手揽住她的腰,将盛愿得下巴靠在肩膀处,黑眸翻涌微微喘息。
先一步哑着声道:“别怕,不管你如何,回去我就找大哥讨了你。”
盛愿眼瞳微缩,还没开口,唯一一点透进来的光被人挡住。
两个小厮靠着柜子偷懒聊起来:
“你说,夫人向来不喜欢戏班,府里这么多年连丝竹管弦都不曾动过,怎么今日宴请这么多人来。请的戏班还是扬州最好的,就是不知道那个出了名的好嗓子云娘会不会跟着一起来。”
听到云娘的名字,盛愿紧张的抿唇吞下一口口水,面上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可竖起耳朵却连一个字都肯放过,全然没注意她这细微的神色全被一旁的男人看在眼里。
“你傻不傻,就知道关注这些。
大少爷如今能和个窑姐同房,就说明身体已经没事了。夫人自然得和这些贵妇着走动着,抓紧忙着娶妻生子的事。
不然就二少爷那身份,还真能让他承爵?你别忘了,府里这多年为什么不能听曲,根节不都在他身上?说白了,能力再强不过是贱奴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