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皎皎早起来到驿站,程远已经在等她了,严莹几人很快也过来,她碰碰跳跳靠近了程皎皎,道:“今天我的马车和郡主一道走后头。”
程皎皎看了眼不远处的陈晟,一点都不意外,道:“好啊,公主要是乐意,我自也很高兴。”
葛氏不在,只要严炔点头,这事就顺理成章,严喆虽然不满,但还是道:“我也走后头。”
严岫立马跟上。
程皎皎有些头疼,这严家几个兄妹又给跟过来了……那严炔……
她念头刚起,便瞧见那人穿着一身靛蓝色祥云纹的常服出现在众人面前,不得不说,这人现在穿衣打扮的品味的确比从前好些,程皎皎又忍不住瞧了好几眼。
严炔自是察觉到了,若有似无地勾了勾唇。
“吃过早饭就走吧,路途还很远。”
陛下开口,众人自然不敢再耽误,驿站准备这么多人的早饭肯定够呛,所以还是最基本的菜馅包子,程皎皎吃了两个就吃不下了,带了几个准备路上再吃。
严莹的动作是真快,马车都挪到后头的队伍了,显然,卫梓瑶也想跟着凑过来,但是因为扶摇夫人的缘故,只能讪讪作罢。
大军继续前行,程皎皎昨晚休息的不错,今日精神头自然也很好,一路上严家兄妹几人都有说有笑的,时间过去地很快。
只是途中,前头那人总是会接着这般那般的理由送来些东西,不过因为有严莹在这,程皎皎也就心安理得的享受起来。
一眨眼,又是十日过去,大军已行至晋阳边境,再过不日,就能到遂阳。
越发接近,程皎皎的心情明显也就越发欢快,这和某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正值晌午,大军再次原地休息,程皎皎到河边乘凉吃饭,眼瞧着马上要到二月,又远离了晋阳那苦寒之地,最近这一路上已是春暖花开之像,河边的桃树上也冒出星星点点的花蕊,瞧着格外喜人。
程皎皎也换了身淡粉长裙,站在这林中,人比桃花俏。
严炔不知何时靠近,悄无声息:“朕记得你从前只喜欢牡丹。”
程皎皎一愣,回头。
“陛下居然还记得。”
严炔:“有何奇怪。”
不远处,严家两兄弟还有程远陈晟正在比划剑术,也是行军久了腰酸背痛,正好活动活动筋骨,而严莹心心念念陈晟自然在一旁呐喊助威,桃林这边倒是又只剩下严炔和程皎皎两人了。
当严炔说完那句“有何奇怪”后,程皎皎心中才觉得奇怪呢。
从前在怀州两人不合,她喜欢什么严炔都当瞧不见,现在倒是知晓了。
“其实我喜欢很多花,并非只有牡丹。”程皎皎如实说。
的确也是如此,只是从前她必须要表现地喜欢桃花,全然是因为那人说过,她的身份,只能喜欢名贵的花朵。
久而久之,程皎皎便也觉得自己真的喜欢牡丹。
可这山间自由烂漫的桃花有何不好?夏季清香纯白的栀子也很是喜人。
听她这般说,严炔忽然上前折了一枝桃花,程皎皎睁大了眼。
谁料,这人拿在手上把玩了一下并未有其他举动,程皎皎忽松了一口气,当真魔怔了,还当他要给自己,幸好……
但下一瞬,耳边忽然一阵风声,严炔神色猛然一凛,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就将手中的桃花枝扔了出去!
程皎皎压根都没反应过来,便被严炔忽然拉住了手腕,护在怀中。
接着,程皎皎耳边便传来了打斗声、暗器划破空气的声音、再来是一片惊呼——
“有刺客!”
“护驾!”
“护驾!”
程皎皎心中瞬间想骂一百声娘,青天白日在这还能遇到刺客,这刺客莫不是被驴给踢了脑子!
她想知道是哪个不要命的东西,但此时却被严炔牢牢护在怀中,连头都抬不起来。
而她自然便也不晓,方才严炔为了寻她,独自一人来了这桃花林,身边侍卫一个不在,如今竟忽然来了一群刺客,即便是严喆等人赶来,又有楚河带队增援,竟还是急让严炔负了伤,胳膊传来血腥气味,程皎皎心下一凉。
好在,寡不敌众,刺客很快被楚河带兵绞杀,本预留一两个活口审问,但这群人皆是死士,竟实现服药,见败,立刻催毒,很快就口吐白沫身亡。
楚河气得跳脚。
但现下更要紧的,还是陛下的伤势。
程皎皎抬头,一张小脸已是惨白,盯着严炔的伤口:“我看看!”
严炔方才连个武器都没有,还将她护地极好,此时瞧见怀中人这般担忧自己,难看的脸色也缓和几分:“朕没事。”
“你让我看看!这群人一看就会用毒!”
晋阳就是这般邪门,蛊毒遍地,上回陈晟的教训还历历在目,程皎皎实在不敢掉以轻心。严炔从方才开始便一直护着程皎皎,此时也并未松手,垂眸看着怀中人,他语气十分温和:“好,那回去看吧。”
程皎皎点头,立马拉着他就要去马车上,紧赶慢赶过来的军医还是慢了一步。
“陛下人呢?”
严喆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这里没你什么事情了。”
军医:“???”
-
这场行刺,惊动了大军所有人。
一时间,严炔马车外布了不少人,所有人严整以待,陈晟下令肃查,怀北军瞬间全部紧张起来。
这场刺杀,明显是事先部署,完完全全预谋好的。
仅凭一小队人马就能接近陛下,这让陈晟十分挫败。
而此时的马车上,程皎皎正在给严炔处理伤势。
说来也是巧了,昨日,太后和扶摇夫人一道去了附近的金蝉寺烧香祈福,因为这寺庙十分灵验,严炔派了重兵护卫太后的安全,太后尚未归来,而今日军中便出事了。
程皎皎让人将外衣脱下,严炔从未这般顺从过,和上次在夜里不同,这回这伤,便是实实在在的了。
刀锋利刃的痕迹,血肉模糊。
程皎皎皱着眉,一言不发地处理。
她动作轻柔,眉头微蹙,严炔一动不动,只是一双眸一直紧紧盯着程皎皎。
“疼吗?”
程皎皎抬头,便撞入一双幽深双眼。
严炔摇头,程皎皎抿了抿唇便继续了:“瞧着似乎没有中毒的痕迹,万幸。”
严炔唔了一声:“朕运气还挺好。”
程皎皎不可置信抬头:“你还调侃起来了?遇到此刻还算运气好?”
严炔眼眸温柔噙笑,一言不发。
程皎皎低头不去看他了,专心处置伤口,虽没毒,但是在包扎伤口的时候忽然还是瞧见了异样,程皎皎低头去看,眼前忽然一花。
“怎么了?”严炔问。
“没、没什么。”
程皎皎眨了眨眼睛:“估计是我自己看错了吧。”
很快,严炔伤口便被包扎处置好了,程皎皎松了口气:“好了,这几日就尽量别用右手了。”
严炔点头:“好。”
直到这时,程皎皎才注意到了他们正在哪里——
帝王的马车,简直就和个小屋子一样大!
她忍不住多瞧了两眼,严炔奇怪:“怎么了?”
程皎皎叹气:“你别骑马了,就在马车上歇息好了。”
严炔望着她,难得的乖顺:“好。”
此时马车外传来严莹她们的声音:“二哥,我们能进去了吗?”
程皎皎挪到一边,严炔扬声道:“进来吧。”
下一瞬,严炔严喆和严岫都进了这马车,要不说宽敞呢,这么多人在里面还绰绰有余,严莹双目通红:“二哥你没事吧,可中毒了吗?”
程皎皎见几个人都看着自己,摇头:“没有。”
众人松了一口气:“那太好了……”
见严家几个兄妹都在,程皎皎先行下了马车,长贵等人在外面也焦急的不行,听到程皎皎说没有大碍才稍稍放心一些。
而接下来,估计严炔又要在马车上见不少人,程皎皎便先回自己马车上去了。
进了马车后,金果银果也是满眼担忧:“郡主没事吧,可吓死奴婢了,怎好端端的还能遇刺。”
程皎皎也想不通,怀北大军班师回朝,哪个不长眼的敢在这个时候行刺,当真是不要命了,就凭他们那点儿人数,也是万万不够的。
纯属找死。
“我没事,就是有点累,歇了吧。”
后半日,外头的气氛严肃,程皎皎便也没再下马车,她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今日这行刺之事,一直到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困意上涌,便浅浅小憩了一会儿。
夜色安静,所有士兵应是也原地休养,程皎皎睡着睡着,忽然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她浑身开始灼热,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啃咬,初时还不算很难受,却在夜色越来越深时愈加明显。
她猛然睁开眼,下意识就摸上了自己的脉搏,可任何异样也无,这让程皎皎有一瞬间开始怀疑自己。
很快,她脸颊通红,眼中也泛起潮意。
“金果……”她努力唤了婢女,但声音太小,竟无人应答。
身下越来越难受,程皎皎竟然一时难耐,她并非什么都不懂的豆蔻少女,第一反应,便是有人给她下了药。
还是那天杀的王母仙药。
可不对,她脉搏没有任何变化,倒也不像……程皎皎努力去药箱取了银针,想让自己越发清醒一些时,脑中忽然闪现出自己给严炔包扎伤口时候看见的一幕——
当时她眼睛一花,面前有不少细小的黑丝游过,这让她恍然大悟——
竟然是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