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志并不是没有听到她的失落,但还是选择视而不见。
直到……
“郡主!陛……陆大人来了!”
程皎皎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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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炔醒了,也就在一刻钟之前。
按理说,他本应在明早醒来。
可不知是感应到了什么还是自己迫切醒来,一刻钟之前就睁了眼。
长贵在外面听见里面的动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而严炔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问程皎皎。
巫毒之事在府上闹得沸沸扬扬,长贵也不敢隐瞒,本来还支支吾吾的想避重就轻,谁料被严炔一眼识破,厉声问了一句,长贵便什么都交代了。
长贵到现在都记得,自己支支吾吾说完,耳边似乎先是沉静了一会儿,再然后,陛下扬手便直接碎了一个榻边杯盏,长贵心中惊愕连忙抬眼去看,陛下已然从床榻上站起来了。
“陛下!”
长贵也顾不上旁的了,跪行着就要去劝!可他哪里劝得动严炔,男人面色如寒冰,大踏步就往外走去,陈晟和楚河也连忙赶到,大惊!
一道去劝,可都无甚作用!陈晟更是连连请罪。
严炔站在院中声线如刀剮:“你将事情一一说来!”
陈晟不敢耽误。
当严炔听完,尤其是听到程皎皎如今还在昏睡着,当即大怒:“朕之前是怎么嘱咐你的!”
他雷霆一怒,院中人齐齐下跪。
蜀王府原本伺候的人也都听到了这声自称,无不骇然。
陈晟和楚河后背已经竖起了汗毛,冷汗连连。
对于他们的帝王,两位已经早已熟悉脾性。
可偏偏,这次的确是他们的失职。
且触碰的,还是陛下的逆鳞。
而对于这位小郡主,即便在晋阳的时候还不清楚,可一路从晋阳南下,再到蜀州这一路,若是还不清楚陛下心意,他们便也蠢得无药可医。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如今才越发惶恐起来:“陛下嘱咐一切以郡主为第一要义,是属下的失职,属下甘愿灵领罚!”
严炔面色僵硬,顿了片刻,并未理会这二人,而是大踏步朝外走去,若是有不长眼拦的,也被严炔怒气冲冲的气势吓得退后一步。
……
申屠志从程皎皎房中走了出来,和严炔打了个照面。
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彼此都读懂了只有对方才看得懂的敌意。
申屠志本想说两句什么,但严炔很快就收回了眼神,也无视了周围的任何人,长驱直入。
申屠脸色瞬间难看下去,但看门口的程昭阳并未阻拦。
想说的话哽在喉咙,最终还是拂袖离去。
程皎皎现下有些乱。
她没想到自己会中了巫毒。
她曾经在师父的藏书阁内看到过一本书,巫毒目前至今难以解除,容颜会提早衰老不说,寿命更是会短于旁人。
她还没接受这个事实,严炔忽然就推门而入了。
程皎皎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十分正常:“陛下怎么来了?”
严炔置若罔闻,还在往里走。
申屠志方才不敢踏入的那道线,此刻被严炔轻轻松松跨入,他大步走到床边,伸手就撩起了那床帐,在程皎皎吃惊的眼神中坐了下来,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
程皎皎说不上心中感受。
“是朕不好。”严炔开口,他靠得更近,伸手就将程皎皎搂入怀中。
程皎皎定定地看着他的胸膛,眼睛一眨不眨,暗暗地蒙上了一层雾气,只是很快闭上了目,将那股酸涩压制了下去。
“我没事。陛下本不宜下床走动。”
严炔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更用力地抱着人,唇贴在她耳畔哄她:“麦麦莫怕,都是我不好。我不该睡了两日,留你一人在外,让你受惊了。”
程皎皎忽然苦笑一下:“陛下日理万机,又不是我一个人的,怎么可能随时随地守在我身边?”
她说这话还是嘴快,也是内心真实所想,却不料她说完后,严炔忽然握住她的肩膀将人转到自己面前,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柔情和温柔:“我可以是。”
程皎皎愣住。
严炔拇指抚上程皎皎的眼皮,又重复了一遍:“我可以是你一个的。”
还是那么温柔,却又充满了坚定的力量。
程皎皎眼皮忽然变成了桃花色,方才才压住的酸涩忽然又上涌了。
她闭目,内心不断在告诫自己。
严炔握着她的手还在说:“我已让陈晟和楚河都去查,定会将这次害你的人揪出来,我想对方擅长蛊毒,之前你的情丝蛊和朕的域蛊也多半是他所为,朕会命人——”
严炔本想说会命人将其大卸八块,绝不轻易饶过,但又想到这话可能会吓到她,终究没说出口。
而程皎皎似乎是在想别的,微微出神,并未答他的话。
严炔似乎又说了几句,她都有些茫然,直到最后那句——
“待处理完这边的糟心事,我便带你回怀州。”
程皎皎心口一刺,终是清醒。
她慢慢从严炔手中抽回了手,抬眸对上了他错愕的双眼。
“对不住,陛下,我不能和你回去。”
程皎皎轻声道,语气也温柔,却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她喉头泛起一丝腥甜,又被她很快压下。
“我骗了你,又一次。对不住。”
第53章 领兵
程皎皎说完, 不大敢去看严炔的眼睛。
帐中沉默了好一会儿,严炔才慢悠悠问了句:“为什么?”
为什么……
程皎皎想了想, 硬着头皮道:“陛下和我差距太大,已经和从前不同了,陛下合该好好找个贵门女子,而我也只想在蜀州过完余生。”
严炔盯着她,喉结滚动。
程皎皎的手还被他捏着,无法抽身,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程皎皎能闻到他身上的龙涎香。
这味道不知道为什么,让程皎皎觉得很心安……但是,她还是必须要后退一步了。
“贵门女子……”严炔忽然冷笑了一声。
“抬起头, 看着朕。”
“看着朕,再说一次。”
严炔的声线有些冷, 语气也是硬邦邦的。
程皎皎掐了掐自己的掌心, 努力做了好些时候的心理建设, 好不容易抬起头来预备和他再说一次, 陈晟的声音又从外头传来了。
“陛下, 军营刚刚传来的消息, 称有刺客的重要情报。”
“让等着!”严炔头也没迈就朝门口吼了一句。
声音明显愤怒不已, 惹得程皎皎也是一怔, 想劝, 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门口明显也安静了一瞬,陈晟犹豫又小心道:“陛下……来报哨兵被刺客刺伤,现在十万火急。”
程皎皎也顾不上旁的了, 立马劝:“陛下还是去看看吧……”
严炔盯了她一眼,脸色难看。
“朕再问你一次, 你心意已决?”
程皎皎轻轻咬了咬舌尖:“是……”
这个字话音才刚刚起了个头,严炔便倏然松开了她手。
似乎都不愿听她说完似的。
他大步离去,脚步带风。
门被砰的一声关上,程皎皎心里似乎也跟着颤了一下,接着就有些许的空。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下一瞬,程昭阳忽然就走了进来。
她睁大了眼,方才在门口程昭阳一直都没有离去,自然听到了陈晟对严炔的称呼。
她又张大了嘴,想问问什么,却忽然想明白了所有的事。
这才比较合理嘛……
她走过去摸了摸妹妹的头发:“四年前没见过他,倒是没想到竟然还能有缘分。”
程皎皎无奈笑笑:“我自己也没想到……”
这短短几年,命运真是和她开了个大大的玩笑。
程昭阳:“怎么了呢?方才好像听到你和陛下在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