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并未准备这些,只不过那日注意到她喜欢饮酒,心念悄转,早早备下配料,以待不时之需。
温淮知暗暗庆幸,好在他提前准备这些配方,不然现下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要去何处买才是。
汤煮正扬,温淮知还是有些不放心,每隔一会就会跑到房中看一看,确保少女没有什么问题后才返回厨间。
汤方煮好,温淮知置于案侧,取清水温浸素巾,轻拭少女额上汗珠,希望她稍得安舒。
待得汤温正适,他方缓缓喂入时绾眠唇边。
那榻上少女眉目娴静,未曾醒觉,误将汤水为酒,竟乖顺如此,几口吞服间,便又酣然入梦。
温淮知看着她消瘦的身型,心里亦是难受,不过所幸,他能有机会陪在她身侧。
第二日,时绾眠醒来后,意识还有些模糊,她刚起身时就看到了推门而入的温淮知。
郎君身素衣简胜,更无冠带,唯用一簪束发。
温淮知快步走上前,把温粥放到一旁后,坐在她身侧,担心地问道:“可有不适?”
时绾眠认清来者为熟悉之人,稍稍宽心,只微微点头道:“嗯.…..头还有些疼。”
温淮知轻柔地揉按着她的额间,忽觉纤细的双臂环抱住他:“昨日不知为何,突然很想你,很想见到你。”
“我本来想陪父皇久一些的,可其他人实在是太烦…...”
“今日不用出门么?”时绾眠又往他怀里靠了靠,闻着那股淡淡的竹清香,叫人觉得心安很多。
温淮知摇摇头:“陛下已经交代过了,准我告假隐离朝务二月。”
二月后也正好是时绾眠结束受丧期之日,那意思便是让温淮知照顾时绾眠。
以往之时,他即便抱病高烧,也不敢冒然请辞,因新官不可失仪,凡事皆力求尽善尽美。
然今日一早,他特意入宫告假,因为在他心中,这些都不及时绾眠万分之一。
未料及至,群臣皆告知旨意已传,下令其得享安闲至二月。
温淮知看着她眼睛还是很红肿,心下一疼,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对不起,眠眠,我没有陪在你身边。”
时绾眠微微失神,许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我很开心…...”
“嗯?”
时绾眠看向温淮知,双手紧握着他,转移话题道:“我很开心,我们可以日日夜夜在一起,黏着彼此,如漆似胶,一刻也不分离。”
可能是许久没有听到少女如此直白动人的话语,面对她突如其来的告白,温淮知的脸庞很快又红了起来。
知晓她是稍作玩笑活跃气氛,但她只需要随意说两句,便能让他心中大乱。
“殿下.…..白日禁宣淫。”
他话语刚落,就感到下身被轻碰了一下。
温淮知很快伸出手拦住对方的动作,微微颤声:“殿下!”
“这才叫白日宣淫。”时绾眠起身半坐于榻上与他相视,手继续不安分地摩挲着他的指纹,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本公主方才只不过是在说情话而已!”
见他沉默不语,时绾眠问道:“你不喜欢吗?”
“喜欢。”
“那你适才何意?”时绾眠拉了拉他的衣袖,催促地问道。
“我…...”温淮知愣了愣,微微偏了一下头,没有看向时绾眠,也不让少女看清自己的神色。
好一会儿,他才说道:“我的意思是.…..殿下可以.…..可以晚.…..嗯,晚些时候再说。”
听他这么说后,时绾眠使劲憋住不让自己笑出声,而后一本正经,批判道:“好啊!温淮知,你学坏了!还懂分早晚了!”
被她这么一说,温淮知急忙转过身来看向少女,可他想解释什么,却不知该怎么解释,只能脸上干着急。
见温淮知脸色越来越红,时绾眠继续佯装怒斥道:“小郎君的御女之术玩得可真是出神入化,第一日还男女授受不亲,第二日成亲之后才可以,第三日便晚些时候,本公主看不到第四日…...”
她话还没说完,温淮知就伸手轻轻捂住了她的唇,以防她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他刚意识道自己做什么时,正想收回手,却感觉到手中传来湿热的触感,而少女那双灵动的杏眼正看向自己..….
虽是这么动作,少女炙热的眼神未曾离开过他,看着她这幅模样,温淮知喉间滚动了一下,而后他收回手,有些尴尬地轻咳几声。
那一瞬间,他也方才明白,为何会有昏于美色这一说了。
“先喝些粥。”温淮知端来一旁的温粥,小心吹了几下,细心地递到时绾眠嘴边。
“不要,我要吃你做的炒鸡。”
“午时给你弄好不好?你刚刚才醒酒,尚须顾及身子。”温淮知轻哄道。
时绾眠嘴角微扬:“你亲我一下我就答应了,不许说晚些时候。”
温淮知这次倒没有犹豫,直接亲了一下她的额间,只不过亲完之后,红晕映在耳端。
时绾眠眼神亮了亮,心满意足道:“好喜欢我的小郎君,好喜欢和他在一起。”
她每喝一口粥,便对他诉几句情话,温柔如水,缠绵悱恻。
渐渐地,温淮知竟然觉得那些蜜语愈发甜美,心底被她填得满满的,幸福无比。
“我们一辈子都不离开这里,只有彼此,好不好?”
听到她说出这句话时,温淮知看着时绾眠,眼中掠过一瞬扭曲却强烈的占有欲,只不过稍纵片刻,又消失不见。
只有二人彼此。
第五十九章
◎囚笼为自由◎
翌日清晨,温淮知缓步出门。
他向来喜欢这处集市,每每来此,总能感受到市井间独特的烟火气。
摊贩吆喝声此起彼伏,行人熙熙攘攘,关键是价格适中且食材新鲜。
昔日独居时,温淮知对饮食从不讲究,往往随意买些便宜耐储的食材了事。
可自从时绾眠来了之后,他心中已暗自筹划,要为她精心烹制既能调养身子,又不重样的佳肴。
他驻足书摊,细心挑选了几本食谱,又在各个摊位间穿梭,精挑细选新鲜食材。
温淮知素来节俭,除却寄予温梅的银两,剩下的也足够为眠眠做很多好吃的。
他从小巷口里出来,走了一段路后,忽然察觉周遭氛围有异。
原本熙攘的街道竟空无一人,他不由提高警惕,耳畔隐约传来细微脚步声。
猛然间,温淮知转身,只见一蒙面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正欲向他劈来。
多年与蛇博弈的经验使然,温淮知反应敏捷,竟硬生生抓住对方手腕。
蒙面男子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不过很明显,男子的速度更快,未等温淮知有下一个动作,男子便伸出另一只手拍向温淮知的晕穴。
待温淮知醒来时,听到了一男一女的争执声。
温淮知保持警惕,并未立即睁眼,而是静心倾听,欲探清对方来历。
“谁让你把他打晕了?”一道清冷女声响起,语气中透着怒意。
"属下该死。"蒙面男子低头恭声应道,却又话锋一转:"不过,属下也颇感意外,他居然能有所反应。若是从小培养,说不定.….."
虽嘴上说着悔过之言,但男子眼中却闪过一丝精光,显然心思已然游走他处。
"住口!"紫衣女子呵斥一声,掌心猛地拍在案桌之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她眉头紧蹙,显然已动了真怒:"你这下手没个轻重的,若是不慎将他打死,该当如何?"
见女子紧皱的眉头,男子很少见到她如此动怒,于是也不再多说什么:“属下该死…...”
温淮知听着二人对话,只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女子一再追问若是将他打死该如何是好,而男子则不断重复"属下该死"。
这般无意义的对话,令他愈发困惑。
原本以为能从中探知些许有用信息,但显然,这番对话并未透露太多。
“阁主,他醒了。属下察觉到他的气息与昏睡时已然不同。”蒙面男子突然说道。
“.....”
温淮知本来想继续听下去,借机探听更多消息,却不料那自称"属下"的男子竟如此敏锐,想来此人定非等闲之辈,或许是位武艺高强的高手。
既已被识破,温淮知也不再伪装。
他缓缓直起身子,然而,令他意外的是,那名紫衣女子却突然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你们想要什么?”温淮知直截了当地问道。
他猜测这些人可能是沈复派来的,或许是因计划受阻,想要另谋他计,最后再杀人灭口。
对方并未取他性命,想必是另有所求。
若有所求,便有生机可寻,虽然这希望如同浮萍般渺小。
正当温淮知思绪万千之际,那位方才还暴怒如雷的紫衣女子却突然沉默不语。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宁静,黑衣属下见状,只得硬着头皮开口道:"阁主问,你饿了吗?"
“......”
温淮知闻言一愣,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奇怪问题,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莫不是什么暗号?
"够了。你别吓着他。"那名始终背对着温淮知的女子突然厉声呵斥道。
她的声音中似乎带着一丝颤抖,仿佛在压抑着什么强烈的情感。
随后,女子像是做足了心理准备,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来。
女子虽已步入中年,但岁月的痕迹却未能掩盖她的美貌,她的眉眼间带着一丝沧桑,却更添几分成熟的韵味。
当温淮知看清这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面容时,不禁瞳孔骤缩,呼吸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