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来,若郡主不再喜欢他了,大概连面都见不了一点儿,直接是永别。
如果他不知好歹死缠烂打,怕是死都死得悄无声息。
他低头,自嘲又无力地笑了笑。
心情突然很糟很糟。
他沉默地端了醒酒汤,打开门时正好看到一个喝醉了的官员正调戏舞女。
舞女面色紧张,想反抗却不敢太过,只能被迫被拉了过去。
“咳咳。”
另外一人压着嗓子咳嗽两声。
还不忘往旁边使眼色。
醉酒官员满面酡红,笑着拍了下桌子。
他大声嚷嚷:“怎么了,你也看上了这个美人还是怎样?”
又有人咳了一声,往主位那边瞥,不停使眼色。
那人终于拧着眉头顺着提醒看了过去。
抬眼就见到枫黎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还举了举酒杯。
瞬间便是一个激灵。
身上的酒劲儿退了大半。
他哆嗦着收回了落在舞女身上的手,颤颤巍巍举起酒杯。
“下下下……下官敬将军,还请将军大人有大量……”
“关我何事?”
见陈焕走进来,枫黎太起手臂迎他坐在自己身边,轻轻搂在他腰间。
她笑道:“还是求她与你家夫人大人有大量吧。”
那人连忙转身看向舞女:“方才醉酒,多有得罪,都是我的错。”
说完,又瞄了瞄枫黎,尽是小心翼翼之态。
“将军就别与我家夫人说了吧……?”
枫黎收回视线,不再说话,也不管人尴不尴尬。
席间又热闹了起来,可就是没人替他说话。
陈焕将醒酒汤放在桌上,将面前发生的一切都收入眼中。
瞧瞧,郡主一个眼神,就能将人吓成那样。
那是正正经经的朝廷命官啊。
他是什么?
一个除了郡主的宠爱便一无所有的阉人。
世间许多女子或许同他处境差不多,可普通女子大都是门当户对嫁不入高门,嫁入高门的背后很少会如同他一般无依无靠,再不济,孩子还是她们的一点依靠或慰藉。
可他什么都没有,他不是个正常男人,又没有女子的能力。
他承郡主的宠,却没法孕育出一儿半女。
他拿起方才只润了润舌尖的酒杯,扬头一饮而尽。
酒比宫中的烈太多,他本就极少饮酒,这下十分不习惯。
辛辣自喉咙囫囵而下,呛得他红了眼眶。
枫黎一怔,扶住他拿着酒杯的手。
她问:“刚给我拿了醒酒汤,自己怎么还喝上了?不是你自己说喝了酒身子不便么?”
“但郡主不是与奴才说,只要是奴才想尝试就都能尝试么?”
陈焕一杯下去,脑子就有点儿晕乎了。
他嘟哝:“还是郡主嫌弃奴才的身子脏污?”
“怎么会,你想喝当然可以喝。”枫黎给他倒了一个杯底,“但不习惯就慢些喝,别呛着了。”
陈焕又将那一杯底的酒喝了。
喝酒之前,他心情郁结,是为了借酒消愁发泄情绪。
喝酒后,都快忘了自己是因为什么而愁了。
他晕乎乎地将脑袋窝在枫黎颈窝,已经顾不得礼数。
他点点头,蹭了蹭她的脖颈:“奴才晓得,不会呛着的。”
陈焕哪里像现在这样腻乎乖巧过?
就是在床上,也是该怎么骂她就怎么骂她,性子烈得很。
这会儿又委屈又依恋地赖在她怀里,弄得她心脏直软。
真没想到陈焕的酒量这么差,怪不得之前她说可以喝酒,他滴酒不沾。
这要是在宫里略饮一点儿,还不得误了大事掉了脑袋。
枫黎抿唇,无声地笑了笑。
低头看着他面色红润的模样,越发觉得喜欢。
“郡主,还要……”
陈焕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给自己倒酒。
真行,一口一个奴才喜欢伺候郡主,这会儿指使她倒是挺顺溜的。
枫黎笑着摇摇头。
抬眼看向四周时,所有人就跟什么都没发现似的,各说各的话,压根没人敢往这边乱看。
都说饮酒伤身,但像陈焕这样只喝那么两三小杯,应该也无妨吧?
只是醉得有些厉害而已。
她又给陈焕倒了一个杯底,依然被他一饮而尽了。
喉结滚动,酒水下肚。
已经上头得整张脸都是红润的。
“确如郡主所说,余味很香。”他咂咂嘴,凑到枫黎耳畔,嗓音低哑而柔软,“郡主可要尝尝?”
意识到他说的“尝尝”是个什么意思,枫黎心头一震。
她伸手抚在陈焕的后颈上,让他窝在自己肩头,继而扬声开口。
“备车。”
两个字,就立刻有人到楼下牵马。
“我家这位不胜酒力,就先行离开了,下次再与大家喝个痛快。”
她抱着陈焕起身,笑着与众人示意。
“下官送送将军。”
“将军可不能食言,下次再喝!”
有两人下楼送他们,看样子,本想帮着扶陈焕一下。
而枫黎双臂一弯,就把陈焕抱在自己身前,稳稳下楼梯。
任谁的目光放在他们身上,她都视若无物。
陈焕则用力勾住她的脖颈,还不忘亲昵地蹭蹭。
那两人见状,相互对视一眼。
看了将军对这位宫里出来的陈公公,着实上心。
枫黎抱着陈焕到楼下时,马车已经停好了。
她稳步上车,将陈焕小心地放在车内软垫上,又撩开车帘。
“别送了,回去吧。”
马车很快向前驶去,远离了迎春楼。
陈焕伸手摸索几下,牵住了枫黎。
他说:“奴才只是有些晕,但还站得稳,不用郡主抱。”
枫黎勾住他腰,让他往自己身上靠:“那为何不跟我说,非要我抱下来才说。”
“因为……”
陈焕醉眼朦胧地盯着眼前的人。
喜欢郡主,好喜欢。
看到郡主便移不开视线了,还生怕郡主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他想这辈子都留在郡主身边伺候她。
他张开嘴吻上郡主,主动把自己的唇舌送过去。
湿濡的触感将醉酒后混乱的头脑搅弄得更加杂乱无章,浆糊一般凝在一起。
唇齿分开一点儿,他说:“因为奴才想被郡主抱着。”
说话间,又吻过去变得亲密无间。
他似乎比从前每次都更依恋她,恨不得将自己与她相融,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她。
酒精让头脑晕沉,皮肤发烫,黏黏糊糊地腻过来时,格外撩人。
枫黎本就喝了酒,被他这一顿撩拨,心底不由得有些躁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