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羽毛轻扫之时,又是一声轻轻哼咛与微颤,晏翊索性直接拿那羽毛将那遮挡彻底拨开。
浑圆随即而出,晏翊呼吸微滞,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明白,为何有人会喜欢丰腴之姿。
想起那日池中,宋知蕙第一次用丝带触及他此处的感觉,晏翊便觉口干舌燥,那衣衫下更加滚烫,他索性如她那日一般去做,宋知蕙忍不住用手臂撑在舱壁,声音也是一声高过一声。
平静的河面,微微摇晃的木船里,传来一声响亮的哨声。
那隐在暗处之人,也纷纷远离。
身下木船似是传来一阵隐动,那躬身垂眸,许久未曾抬眼的宋知蕙,漆黑的眸中闪过一丝骇然。
原这船身下还有暗卫。
不过晏翊不愿他们听,这倒是让宋知蕙在那骇然之后,暗暗松了口气。
估摸那些人已经离远,宋知蕙终是抬起眼来,用那羞怯眸光看向晏翊,一面解开头发上的丝带,一面轻哑着出声道:“妾来帮王爷……”
“不必。”晏翊好似并未玩够一般,很干脆的拒绝出声。
宋知蕙又是一愣,原是觉得若让晏翊能宽衣解带,他便来不及拦她,可眼下她又发觉摸不住晏翊性子,那隐隐的不安与紧张又再度升起。
“好。”宋知蕙垂眸低道。
那便再等等,总归晏翊不可能一直忍下去,却不想很快,晏翊便对她道:“脱了。”
他眸光落在她裙摆下。
宋知蕙暗吸口气,一面慢慢起身,佯装要乖顺照做,一面将垂眸看向晏翊身侧空出的位置。
就在她撩开裙摆之际,宋知蕙忽然抬眼看向晏翊,那倏然锐利的眸光,让晏翊瞬间觉出不对,那大掌去抽匕首的瞬间,却见宋知蕙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相触的瞬间,晏翊陡然一滞。
宋知蕙却是抓住了这个空挡,从那缝隙挤过,快步冲出舱房,扑通一声跳入水中。
他没有机会杀她。
他不敢碰她,也不敢碰任何人。
所谓不不近女色是假,不能与人相触才是真。
冰冷的河水将宋知蕙淹没,然很快,她便浮出了水面,拼了命般朝那远处游去……
第三十三章 覆在血珠上
晏翊从舱房出来时, 宋知蕙已在水中游出了一段距离。
看到她没命似的模样,再想到方才她握住他手时那眼神,晏翊瞬间就能反应过来, 今日这一出戏是她做给他看的。
晏翊顿觉气血上涌,太阳穴突突直跳, 盛怒之下几乎让他失了语调, “杨心仪!”
他的怒火并未让宋知蕙停下, 反而让她更加卖力的朝那片芦苇荡的方向游去。
宋知蕙知道这是她此行唯一的机会, 不管是那两个侍卫,还是方才撤走的暗卫,想要短时间内追上她,皆不可能。
她只有赶在他们追来前,入了那芦苇荡中, 才有机会真正的逃离。
“杨心仪……”
晏翊再度出声,这一次他语调不高, 却从那沉沉的声音中明显听出了更多怒意, 便是没有回头看他,宋知蕙也能感觉到那渗人的目光正在朝她身上射来。
她忤逆了他,又欺瞒了他,甚至还在最后关头利用了他的软肋, 宋知蕙深知晏翊不会在留她活命, 便不顾一切地游,拼了命地游。
船头上,晏翊手背上青筋直跳, 那紧握的匕首都在跟着发颤,他已经唤了她两次,可她却没有一丝迟疑。
最后这次, 晏翊那眼神可谓阴鸷,“杨心仪,孤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入眼的身影依旧决绝,晏翊丢下匕首,从宽袖中抽出一柄袖箭,似是怒极反笑般忽地弯了唇角。
很好,她果然是看出来了,知道他不敢下水去追,也知道那暗卫与侍从追赶不急,所以才这般拼命,丝毫没有给她留余地。
兴许当真是他错了,他从最开始便不该手软,在那教场时就应当将她射死。
晏翊抬起袖箭,直直对向那水中身影。
她知他软肋,且胆敢利用。
那今日便要她必死无疑。
袖箭飞射而出,穿过血肉时传来一阵闷哼,鲜血从金色的水面上开始蔓延。
剧烈的疼痛让宋知蕙身影倏然顿住,然很快她又开始继续摆动手臂朝着前方游去。
活下去……活下去……
她咬紧牙根,一遍又一遍在心中默念,可那肩膀上的疼痛犹如钻心刺骨,让她无法再使出力气……
看着水面那身影渐渐停住,开始往下沉去。
船头上晏翊眸光阴沉地望着这一幕。
那远处的暗卫在看到这边动静时,便已朝这边赶来,可他们因距离过远,便是速度再快,赶来时宋知蕙也无生还可能。
晏翊手心逐渐握紧,神情已是可怖到极致。
这是她自作孽,不可活。
既是她想死,那他便成全她。
一想至此,心口那本就怒到极致的一团火,好似因某种莫名的情绪,着得更旺。
不,若让她这般死了,岂不是便宜了她。
她这条贱命合该由他来做主。
一年期限未至,谁允许她这般死了?
就在那波涛起伏的水面,慢慢恢复平静时,一个宽阔身影跳入水中。
宋知蕙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最后看到的画面是那碧波之上,湛蓝天空中的那片光晕中,一群鸟雀飞驰而过时,似有一只黑色的手闯入了视线中,然还不等她看清,便失了意识。
晏翊在触碰到宋知蕙的那一刻,许是愤怒至极,又许是衣衫沾水又戴着手套,总之,他没有窒闷,也没有眩晕,只有一腔怒意让他用力将宋知蕙从那水中捞出。
“杨心仪……你给孤睁开眼!”
晏翊沉怒地一遍又一遍唤她,又在她身前一下又一下不住按压,到了最后,毫不犹豫扶住她下颌与她渡气,直到那胸腔中的水被吐出,他那猩红的眉眼才好似渐渐缓了几分……
入夜,孟津县的一处偏远宅院中。
晏翊坐在榻边,幽冷的眸光在那掌中已是望了许久。
船舱内她猛然握住他手时,哪怕速度再快,也还是让他有了一瞬窒闷,但为何他入水救她,与她渡气这般亲密,却并未感到眩晕。
当初太医曾说,他这肤敏畏触之症,并非真正意义上的疑难杂症,而是心症。
心病还须心药医,说不准何时解开心结,不怕了,想通了,那便能慢慢恢复。
可若一直无法解开,便是一辈子难以治愈。
那时晏翊为了能将此症治愈,他曾尝试各种法子,最后都是徒劳无功,他便认为是那些太医为了保命,故意不将话说死,实则这病症根本无药可医,所谓心药,只是托词。
然今日种种,却让他重新想起了这些事,兴许那太医所言非虚,此症当真可医?
是因戴了手套,又在水中,还隔着衣衫?
还是因他过于愤怒,情急之下影响心绪,反而压过了心症带来的难受?
又或者……
晏翊缓缓抬眼,朝床榻上的宋知蕙看去。
她入过他梦中不止一次,起初稍一碰触,梦中的他便会骤然惊醒,那眩晕与窒闷感也会极为明显。
但随着梦中触碰次数变多,不管如何缠绵悱恻,所感皆是享受。
许是在这当中,他逐渐适应了她?
晏翊眉心正在深蹙,目光中宋知蕙的手指忽然动了一下,那合了许久的眼皮下,眼珠也在快速地移动。
知这是快要醒来的反应,晏翊眸光倏然沉下,他一面起身朝柜中走去,一面又将那黑色手套拿出。
与其这般去猜,不如直接试。
拔步床内,宋知蕙渐渐恢复了意识,她想要睁开眼来,却觉那眼皮千斤重,不论怎么用力,都无法睁开,她急得额上渗汗,用尽浑身之力,才慢慢看到了一丝微弱的橙光。
在那光亮中,一道宽阔身影朝她走来,随着那身影逐渐清晰,宋知蕙心跳倏然一顿,一阵嗡鸣声在耳中响起。
“醒了?”晏翊立在她身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那王者自带的气场,压得宋知蕙几乎喘不过气。
她苍白的面容上神情极为复杂,有困惑,有不安,有惊惧,还有一丝茫然,但不论晏翊如何审视,都未从她神情中看出悔意。
“哑了?”晏翊冷眉渐蹙。
沉冷的声音骤然打断了宋知蕙的思绪,她猛地吸了口气,却因吸气时太过用力,拉扯到了左肩的伤口,那伤口的疼痛让她痛苦蹙眉,又是“嘶”了一声。
她下意识想要抬手,却恍然间意识到她手脚皆已悬空。
宋知蕙连忙朝自己手脚看去。
在这宽大的梨花木四方拔步床上,她手脚皆被麻绳系,就系在床榻四角的床杆上,让她整个人犹如大字。
再看晏翊,他戴着黑色手套,手中还拿着一把匕首。
宋知蕙对眼前这一幕万分熟悉,瞬间便想起了石亭中晏信双手捂在脖颈上的画面。
“谢……谢王爷不杀之恩。”宋知蕙沙哑出声。
也不知是因受伤失血,还是因她此刻太过惊惧,宋知蕙觉得浑身冰冷,冷到这简短的一句话,几乎每个字音都在发颤。
晏翊冷笑,不愧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到了这个节骨眼,她竟还能冷静到与他道谢。
“可知寸磔?”晏翊上前一步,用那匕首从她脚背上缓缓滑过。
寸磔是大东最残酷的极刑,是用那刀子将人身体上的肉一块一块割下至死。
这二字一出,宋知蕙顿觉头皮发麻,她呜咽地“嗯”了一声,很轻,却含着浓浓惧意。
“你是如何看出的?”
晏翊落下匕首,沉冷凝她。
“啊?”宋知蕙似是被吓的三魂丢了七魄,恍恍惚惚开口道,“看,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