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是趟浑水,她当初和宋贤在一起时就知道了,三兄弟明争暗斗,没有亲情可言。这世上最可怕的,便是世态炎凉,宋爷爷将财产交给她,或许是为了弥补,她只是想不明白,既然明知道她是他的孙女,为什么不说?只是一味的对她好?
并且,甘愿看着她和有着血缘关系的宋贤交往。
乔予笙越想越难受,滑稽,真的太滑稽了。
宋贤和宋尧,到最后居然都成了她的堂哥,而,宋悠悠是她最痛恨,矛盾闹得最大的一个人,竟也成了她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曾经,她只知道宋卫是宋爷爷在外面跟人生的私生子,却从未想过,他会是自己的亲生父亲——秦汉。
这就是他抛妻弃子的理由吗?荣华富贵,于秦汉来说,就这么重要?
宋家大宅,一座笼罩着欲望的魔窟。
刘芝夏自浴室洗完澡出来,宋卫穿着睡衣,依然坐在书桌前,她擦着头发走过去,“你怎么还在研究乔予笙的资料?”
宋卫若有所思,“我查过了,乔予笙母亲死于癌症,父亲二十多年前离家出走,就再没回去过。”
刘芝夏站在老公身边,满面狐疑,“那又怎么样?”
“说不定,我可以从这上头找漏子。”
“什么意思?”
宋卫抬起头,盯着她,“你还记得,我结的那个头婚么?”
近些日,铺天盖地的新闻都是谈枭喜得贵子的消息,刘芝夏自是耳聪目明,她以为自己的丈夫能有什么好法子,却不想,又将往事提了出来,刘芝夏心里的醋坛子一下子打翻,忍不住吼起来,“好啊,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你还惦记着那个糟糠妻?”
宋卫听着烦,“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不要忘了,你娶我的时候答应过我什么,拿我一个千金小姐同一个穷酸的女人比?宋卫,你想都别想!”
“我们现在谈的是如何对付乔予笙,你到底扯哪儿去了?”
“少跟我欲盖弥彰,你不就惦记着那个女人和那个小畜生吗?”刘芝夏双手环胸,冷笑道,“你当年得知自己是宋家的私生子时,还不照样起了歹心,要不是宋家正好金融危机,宋老太太唯一接受你身份的条件就是娶我,和我们刘家联谊,也好解决财政方面的难题,否则,你会有今天?你一个私生子,要不是有我,宋老太太容得下你?你答应会对我一心一意,也答应过宋老太太和你所有的家人断开联系,可现在又提那个女人,宋卫,你是何居心?”
他本就没那个意思,宋卫觉得冤枉。
不管是秦家,还是乔蓉,他早断了关系。当初,乔蓉还怀着孩子,他却在无意间得知自己的身世,穷苦的日子过久了,宋卫一心想出人头地,可他又没别的本事。那个时候,宋家虽然还算不上云江市一等一的大户,但至少也是个正儿八经的豪门,宋卫想着,与其费尽心思去找工作,他不如走捷径认祖归宗,到时候妻儿老小都能过上好日子。
他同乔蓉撒了个谎,说去外地打工,准备给孩子挣奶米分钱。
走的那年冬天,大雪纷飞,乔蓉挺着个大肚子,把家里仅剩的两百块钱分了一半给他,她眼眶微红,虽极为不舍,但为了生计,为了孩子,又不得不分离。
“到了深圳,给我写封信,报个平安。”
秦汉握着她生满冻疮的手,“等我回来。”
乔蓉长得漂亮,没认识秦汉之前,左邻右舍的小伙子都暗暗喜欢过她,那个保守的年代,只有秦汉大胆,一封封情书写给她,文笔流畅,才华横溢,乔蓉很快便倾了芳心,两人谈了两年,结婚一年多后,乔蓉便怀了孩子。
将秦汉送上离乡的火车,乔蓉独自坐在站台哭了很久,她非常爱他,也非常舍不得他,秦汉走的那年,肚子里的宝宝连个名字都未来得及取。
谁知,他这一走,音信全无。
后来村里修了路,通了电,面貌大变,政府知道乔蓉有困难,决定出资给她的茅草屋重新修建,那份文件,乔蓉却始终不肯签,她怕秦汉万一哪天回来,不认得家的样子。
秦汉临走之前,同她说过深圳的一个地址,乔蓉几乎隔三差五就会寄一封信过去。
从孩子出生,到孩子满月,再到孩子学会叫的第一句爸爸,她都清清楚楚的写在信里,每一个细节都不敢落下。
可乔蓉到死都没有收到过秦汉的一封回信,她更是到死都不知道,他给她的那个地址,是假的。
其实,他在外面,早就娶了妻,生了子。
而乔蓉,一直都在等着他。
秦家的人,也再没有盼回他,他们只知道,秦汉没有死。
进入宋家之后,秦汉改名宋卫,按照宋老夫人的要求,改头换面,将过往的一切重新洗底。刚开始,他还会惦记乔蓉,后来慢慢和刘芝夏培养出了感情,以往那段情,便忘得一干二净,加之生活的富足,他更是没理由再回去,因为已经回不去了。
看着生闷气的妻子,宋卫软下音线,主动示好,“你误会我了。”
刘芝夏板着脸,不依,“我怎么误会你了?”
宋卫解释道,“乔予笙无依无靠,唯有个下落不明的父亲作为念想,这不正好,我的过去,和她太吻合了,你不觉得这就是个机会?”
“什么意思?”刘芝夏后知后觉,猛然反应过来,“你是说,你要假扮她的父亲?”
宋卫勾唇,“不愧是我的老婆。”他食指落在乔予笙的资料上,复又眯了眼角,“只是,有件事我一直觉得奇怪。”
“什么事?”
“关于乔予笙父母的资料,我怎么查都查不到,好像有人刻意做了手脚。”
刘芝夏看眼丈夫,“那你觉得会有谁?”
宋卫同她对视,道,“除了谈枭,你觉得还有谁想护着她?”
“那怎么办?这事儿有谈枭插手,不好弄啊。”
宋卫指腹点了点桌案,一副老谋深算,“我自会想办法。”
两人正在屋内谈着话,楼下却传来阵嘈杂,仔细一听,倒更像是吵闹,宋卫冲刘芝夏一瞥,“走,出去看看。”
踩着大理由建造的石阶,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大厅里,陆玟披着披肩杵在中央,她脸色难看,明显刚发过脾气。
刘芝夏察言观色,当看到宋尧手边牵着的女人时,忍不住在唇角挽起嘲笑。
看来,又是老二家的花花公子沾了外头的野草。
徐真真用力想将右手抽回,宋尧握得紧,丝毫不给她退缩的机会。
陆玟见状,气不打一处来,“玩归玩,怎么还带家里来了?”太不像话了!
陆玟这会儿都还记得,谈枭的婚宴上,这个女人有多嚣张,还是个结过婚的。
她儿子的口味,真是越来越低。
“妈,”宋尧另一手插着兜,吊儿郎当的口吻,完全不当一回事,“你不是整天在我耳旁劝我去相亲么?这不,今儿就相中一个。”
“胡闹!”陆玟沉下脸,“你想气死你妈是不是?”
徐真真不比陆玟诧异,坐上宋尧的贼车之后,他根本不打算放她下来,可无论徐真真如何求饶,他依然我行我素,最后直接将她带回宋家。妈呀,可把她吓得不轻,这是什么地方,全云江市的人都知道,全云江市的女人都想来。
徐真真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总之,她现在只想离开!
137再多纠缠也是徒劳
和宋尧再纠缠下去,吃亏的只有自己。
徐真真杵在男人身侧,宋尧将她的手紧紧牵住,陆玟越看越窝火,“这里是宋家,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都能带回家的!”
不三不四的女人?
这话徐真真不爱听,敢情说得好像是她要死乞白赖跑来一样。
刘芝夏看眼丈夫,一脸幸灾乐祸。
“妈,”宋尧忍不住解释,“这女人是被我破的苞,她这副身子比整个宋家都干净。”
“住口!”陆玟拉过披肩,胸腔内实在憋着一口气无处发泄,“我看你是被迷昏头了。”
徐真真侧目,见宋尧表情认真,他潭底有黑曜石般的光彩,无论置于何地,都照样意气风发。
她一时看不懂,他带自己来这儿的目的。
“二嫂,年轻人的事,就由着他们去吧,儿孙自有儿孙福。”
刘芝夏适时出面做了回好人,宋卫也在旁边劝了几句,陆玟非但不买账,甚至更加恼怒,“少在这儿惺惺作态!”
“我们也是讲实话,我看着这姑娘多不错啊,同阿尧凑成一对,自然般配。”刘芝夏专挑陆玟不爱听的说,“可惜了我家悠悠是个女孩子,不然,这种儿媳我都看得上。”
陆玟冷笑,“你眼光能看上什么好货?”
两人争执不休,各个都有了得的嘴上功夫,宋尧似乎早就见怪不怪,深不可测的眸子睇向手边的徐真真,最近陆玟催相亲催得急,他拽着徐真真过来,本就是为了拉她垫背。
“妈,”
“什么也别说了!”陆玟厉声打断,“我是不会同意的!”
“你要我相亲,我现在给你找来个,你又不喜欢,干脆你自己看上谁,直接叫我跟她睡一晚得了。”
“你——”
陆玟食指伸出,隔空定在宋尧鼻尖处,一口气提不上来,脸色铁青,“还真被这狐狸精下了药!”
徐真真蹙眉,她不想自取其辱搅合别人的家事,宋尧爱相谁相谁,同她没干系,用力将手掌抽回,她朝男人说道,“你闹吧,我先走了。”
“等会儿,我还有话同你说。”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徐真真加快脚步,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宋尧两步跟上去,徐真真听见身后那道脚步声之后,更是有种仓皇而逃的感觉。
宋家别墅外,天公不作美,偏偏下起了夜雨。
雨势虽不大,却又绵绵的能叫人堕落。
徐真真抬手遮住头顶,几乎想也没想就冲进雨帘。
宋家的地址是个独立区,建筑面积广泛,周围的花园树丛比比皆是,离公路有一定距离,若是要出门拦车,必须要徒步走一截。
太有钱的人,生活品质都高于普通百姓。
徐真真还未来得及走到路口,就被腿长的宋尧给抓住了。
她早已满头细密的雨珠,像白糖一样,身上那件针织衫外套也湿了不少。
此时此刻,徐真真真想骂他句滚。
“放开我。”
“你走那么快做什么?”宋尧不知打哪来的脾气,一把将她拽到跟前,“赶着去投胎?”
“我投不投胎关你什么事?”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说走就走,知道有多危险吗?”
“再危险也不用你管!”
徐真真扯着自己的胳膊,宋尧的虎口越圈越紧,她甚至能感觉到一股酸胀的疼。
那一刻,她毫不犹豫埋下头,照着他的手背一口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