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除了对她言语上的侮辱外,还能有什么?
乔予笙也不希望真真把自己弄得那么苦,如今解脱了,再好不过。
慕容钰将顺顺抱到自己的房间玩耍,乔予笙拖着一身疲惫上楼,走进卧室,就看见谈枭优雅的坐在电脑前办公。
乔予笙将身上那件大衣脱下,挂上衣架。
男人十根指头在键盘上敲打得飞快,头都没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乔予笙脱口而出,“和小堇聊了会儿天。”
谈枭这才扭过头,意味深长看她眼,“你们还在联系?”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未免他不高兴,乔予笙又补充句,“看的出来,她现在是真心悔过。”
敲完最后一个标点符号,谈枭扣上笔记本电脑,他执起手边一杯温水喝了口,起身时,那道挺拔的暗影遮住了乔予笙的视线,还以为谈枭又要限制她和苏堇的交往,可这次,男人没再多提,“亲子鉴定的事,怎么样了?”
“进行的很顺利。”
想到宋卫,乔予笙尽管心里难受,可某些事又不得不去面对。
谈枭右手抬起后,轻轻落在她眉间,想将那道折皱的痕迹抚顺,“放心,这件事我会给你个交代。”
乔予笙站久了才知,她双腿的麻木早已蔓延至心口,“我也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这个世界上,许多事本就没有对错。”乔予笙睨着男人绝俊又清冷的长相,谈枭那双狭长的桃花眼,陡见犀利,“我只知道,我要护你周全。”
时间如沙漏般快速消逝,到了拿鉴定报告的那一天,乔予笙心乱如麻,脑海里反反复复浮现着宋卫那张脸,一遍遍叫着她女儿,乔予笙惊蛰般,猛地睁开眼。
欧式风格的天花板吊顶近在眼前,乔予笙这才回神,原来是个噩梦。
耳畔,男人的呼吸声极为沉稳,乔予笙想要撑身起来,谈枭落在被子外的手臂,正巧揽在她腰间,健硕性感的肌肉线条勾勒出他臂膀的强壮,沉沉的,压得她有些缓不过气。
她的睡相不好,半夜总爱翻来覆去的踢被子,经常一觉醒来,一米八的大床,她就占据了三分之二,而他的位置,永远只有那么点儿。
乔予笙想,连睡个觉都这么有修养的男人,世间少有。
瞅着谈枭浓密纤长的睫毛,盯着盯着,她便出了神。
宋卫亲自到鉴定中心取了报告,密封的信件,白纸黑字封存在里面,刘芝夏站在一旁,凝视着丈夫左右手各执的一份鉴定报告,“哪一份是真的?”
宋卫右手递给她,“这个。”
刘芝夏赶紧拆开一看,乔予笙与宋卫的父女关系DNA检测结果显示为,不成立。
意料之中的事,她只是确认下有没有将两份文件拿错,“假的呢?”
“百分之99。99。”
刘芝夏一阵欣喜,“里面的人你都买通好了?”
“嗯,”宋卫眼角含着袭狡诈,“到时候,乔予笙只会拿到一份假的鉴定结果。”
“有谈枭在,他们会信吗?”
“这是最权威的司法鉴定中心,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比这里更有说服力。”宋卫胸有成竹,若不是他在里头有拜把子的兄弟,根本解决不了做假问题。
他做的滴水不漏,谈枭又怎么可能猜到,他会在鉴定报告中动了手脚呢?
越想,宋卫眼底的斑驳越发得意!
141以父女的身份见面
同样,另一份鉴定报告,经人送到了谈枭公司。
在七号院总归是不好的,二十多年过去,秦汉曾经给予这个家的痛苦早已减轻,时间虽并未能冲淡一切,至少,它使王秀兰渐渐走出了阴霾,乔予笙不希望姥姥知道秦汉还活着,更不希望姥姥知道,秦汉当初是为什么而选择离开的。
她宁愿遗嘱是假的,宋卫并非她的父亲。
卧室内,顺顺刚喝完奶就拉了粑粑,佣人端来盆温热水,有关儿子的事,乔予笙凡事亲力亲为,慕容钰之前提议过请个月嫂来照顾,她没有同意。
解开顺顺的小衣服,乔予笙搂着儿子的胸,将他放入盆中洗屁屁。
慕容钰和王秀兰围在旁边,看着顺顺无辜的小眼神,哈哈笑个不停。
宝宝喜欢洗澡,一沾水就高兴,它含着小米分拳,一双黝黑的大眼睛懵懂的盯着乔予笙,听见旁边有人说话,他又忍不住将头转到另一边。
“顺顺,”慕容钰拍了拍手,“是不是认得奶奶啊?”
宝宝的视线自她脸上一带而过,他才五十多天大,分不清谁是谁,只是对周围的一切充满了好奇。
王秀兰帮忙给孩子洗大腿,顺顺双脚踩在盆里,膝盖弯曲由乔予笙托着身体。
卧室内笑声满满,小家伙睁着双无辜的眼神使劲儿瞅,这个世界于他而言,每一天都很新鲜。
瞅着瞅着,他也跟着笑起来,完全不知道自个儿在傻笑啥,含着拳头的小嘴,时不时伸出舌头舔拭手背。
肉的味道,真香。
慕容钰轻捏宝宝的手腕,将米分拳自他嘴上拿下来,原本是个逗弄的举动,顺顺不知所措的睨她眼,尔后,委屈的扁嘴要哭。
“噢——”慕容钰赶紧哄慰,“不拿我们顺顺的东西了,奶奶错了。”
乔予笙拿起专用毛巾为宝宝拍着胸脯,她弯着眼角,“妈,别惯了他。”
慕容钰高兴,“这脾气,就像他爸。”
收拾完了谈祉,乔予笙才刚给儿子穿好衣服,便被慕容钰迫不及待抱了过去。
谈枭在楼下抽烟,眼见乔予笙从房间下来,男人勾了勾嘴角,掐灭烟头,然后便将自己的车子开到门口。
乔予笙深吸口气,坐了进去。
谈枭发动引擎,“有那么紧张吗?”
乔予笙冰凉的双手夹在大腿中间,她看着挡风玻璃前倒退的风景,冬季的严寒夹带雪末,不仅落在了地上,也降临在她的心里面,“我们手上的那份鉴定报告,是真的吗?”
男人掌着方向盘,目光掠过副座,落向乔予笙的小脸,“宋卫以为自己动了手脚,殊不知,他手上那份真的是假的,而假的才是真的。”
乔予笙眼睛盯往谈枭,同他对视。
这么说,送到公司的那份报告,一定不会有假。
虽然明知道结果,可她尚未亲眼看见,心底依然抱有丝丝侥幸。
也有可能,父女关系不成立,是不是?
谈枭一路直达国际贸易大厦,两人下车后,坐上专属的私人电梯到了总裁办公室。
那份文件就摆在桌案上,由枯黄的文件袋密封。
谈枭迈开长腿走过去,一米八几的挺拔个头很快遮住她的视野。
“枭。”乔予笙上前一步。
男人转过身,“你来打开吧。”
“我怕。”
这么多年,即便军屯镇有许多风言风语,乔予笙仍旧幻想,兴许,她父亲当年出走是有苦衷的,万一是遇上了意外呢?又或者,他在深圳的日子无比辛苦,挣不到钱,没有脸回家面对妻女,乔予笙总是会为自己找很多理由来替秦汉开脱,她只想证明,母亲的等待和付出,没有错。
姥姥又何尝不是如此想的?
而这份资料,说不定,会让生活变得十分残忍。
谈枭捡起报告,抿成直线的嘴角在看到乔予笙之后微微上扬,似是鼓励,又似乎他同样能够感同身受她的苦涩,“我帮你看吧。”
乔予笙阖上眸子,俏脸别开。
耳旁传来文件被撕开的窸窣声,乔予笙拽紧大腿两边的裤料。
其实右下角显示的结果,根本毋庸置疑,再怎么逃避都没用。
谈枭失神的盯着她好看的侧脸,半饷,于心不忍道,“他是,秦汉。”
乔予笙闻言,不得不强睁双目面对,“还是没能逃过。”
那一刻,眼泪夺眶而出,抽筋拔骨的痛楚蔓延全身,谈枭拉过她一把拥紧,乔予笙靠在男人胸膛上,双手抓扯他黑色西装两边的衣料,浑身抑制不住颤抖。
脑海中,一幕幕皆是她母亲在村头遥望的身影,不管严寒还是酷暑,乔蓉总是抱着丝丝希望,她等了一辈子,盼了一辈子,临终前更多的依然是理解他。那一道纤瘦朴实的背影,成了乔予笙最后的一点念想。
如果人死后,真的会有在天之灵,她母亲这会儿该是有多伤心?
妈,妈——
越想,乔予笙的眼泪出来得越快,跟个自来水龙头似的。
宋卫也算机灵,在拿到鉴定结果后,并未第一时间找来,而是按耐了几天,才邀着乔予笙和谈枭到一家饭店吃饭,刘芝夏与宋悠悠都在场,乔予笙进门时,刘芝夏眼眶红得比谁都厉害,她忙拉着乔予笙的手,“予笙,我们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宋悠悠没摆出什么好脸色,这次的计划,除了宋卫和刘芝夏,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宋悠悠年纪小,容易走漏风声,刘芝夏更是不敢同女儿说出实情。
宋悠悠搞不懂,她一向厌恶讨厌的乔予笙,怎么就成了同父异母的亲姐姐?
宋卫自座位站起,明明四十有余,却依然有着成熟男人的魅力,都说当年,乔蓉和秦汉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乔予笙怎么看,都觉得他根本配不上自己的母亲。
“予笙,”宋卫喊道,第一次用如此亲近的语气,“我……谢谢你今天能过来。”
人心一旦虚伪起来,真的不单是一句恶心就能说得明白的。
乔予笙视线越过刘芝夏,看向宋卫,“我只想知道,当年你为什么要辜负我妈?”
谈枭随意拉开张椅子坐定,宋卫偷瞄下他神态自若的侧脸,想必谈枭没有起疑,便微微松了口气。
“予笙,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装出一副无奈,“我同你妈关系走到尽头,虽说是和平分手,可我想带你走时,她却翻脸不认人。”
听后,乔予笙血压直往上飙,尽管知道宋卫虚情假意的畜生本性,她还是克制不住将潭底的愤怒溢出来,“你知不知道,我妈到死都在念你,想你,而你呢?你又在哪里?”她食指伸出,对准刘芝夏的鼻尖,“你在这个女人的怀里!”
宋卫太狠心了,她母亲瞎了眼!
乔予笙情绪激动,胸腔凝聚股硕大的气息,不上不下,像一块坚硬的石头卡得她难受。
宋卫走上前来,“予笙……”
谈枭眼角划过道狠戾,他飞起一脚,啪地将旁边一张椅子踹开。
椅背碰撞地面,掷地有声。
刘芝夏吓了一跳,“误会,都是误会。”她赶紧站出来替自己的丈夫解围,“予笙,上一辈的事,我之后也曾听你爸提过,他和你妈真的是没有办法,你不能听你妈的一面之词。”
乔予笙一声冷笑,“一面之词?”
宋爷爷的录音笔里说得清清楚楚,他说是宋家对不起她,对不起她的母亲,宋爷爷还说,让她原谅宋卫,不要怪自己的父亲,这些,都是宋老太太一意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