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墨白不懂,哪怕是看见自己的伴侣和别的人缠绵,也没有过撕心裂肺的痛,相比之下那种“被背叛”的恶心感反而更加强烈。
换而言之。
这个傻了吧唧的试验体,到死的那一天,也不知道关于“爱情”真正的定义是什么。
但是现在他似乎懵懵懂懂地明白了那么一点。
会认真思考起关于王朝东的问题大概也正是因为他明白之后发现以前自己的误以为的“正确”似乎并不是真正的“正确”,他开始正面面对这个问题——
他意识到有时候他大概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无所谓不能。
在迷茫、迟疑的时候,他不再是躲起来试图自己处理这个问题,比如在印度的那天夜里当他因为真知之眼看见了父母想要用新的躯壳取代自己的时候,他醒来的第一件事,是钻进另外一个人的雪窝里,尽管他也不知道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当他和六号试验体紧紧地肩碰肩挤在一起时,他能感觉到自己变得踏实了那么一些……
就像是落空的心突然被填满。
——这种感觉是他以前没有的。
后来他开始在意起身边这个试验体的情绪,他生气或者是高兴又或者是说出什么听上去非常没道理的霸道话,不管茯神是不是嗤之以鼻或者根本就是怀疑这些话是不是有智商的东西说的出来的,但是无论如何他都听进耳朵里了……什么,“我看着你”“不让你乱来”“有我在”之类的,现在想起来,居然还记得清清楚楚。
——这种感觉也是他以前没有的。
当然,如果这些还不足够令人觉得匪夷所思的话,那么最令茯神自己都不能理解的是,在为了换回湿婆的意志而做出的自我摧毁动作之前,他选择给了一个他知道六号试验体一定会忘记的吻……
这个吻代表着什么就连茯神自己都说不清楚。
他只知道如果真的是无关紧要的东西,他也不太在意六号试验体究竟能不能记住。
他就像是做了偷鸡摸狗坏事的小孩,小心且踌躇不前。
唯一记得的是,当他捧起以诺切的脸并注视着他那双红色的瞳眸时,胸腔之中心脏强而有力的跳动让他如同一个真正的人类,心如擂鼓,充满了期待、绝望以及小心翼翼。
他第一次拥有一种因为过于害怕失去而宁愿直到最后也不要去尝试迈出新的一步打破现状的迟疑。
这是什么?
楚墨白不知道的事情,乐茯神也不太清楚。
这是世界从某种意义上对于他来说,一个真正全新的定义。
“但是你都不记得了……”
黑暗之中,床铺之上两人相缠着的躯体伴随着他们的动作起伏……枕头、被子以及散落的衣物掉落一地,反倒是给这黑色为主色调、装饰简洁甚至可以说是无趣的房间里创造一丝丝的生活气息。
被压在高大的男人身下,只能看见黑发年轻人一点点露出的身体,他的双手环抱着男人的颈脖,头发因为汗水而变得微微湿润,他双颊不知是因为醉酒还是动情而微微泛红,他双眼紧闭,此时因为男人的一次狠狠进入而微微弓起背,那被啃咬得有些红肿的唇边逸出一丝低低的沉吟……
“你都……唔,”他微蹙眉,“不记得了。”
男人修长干净的指尖爬上那张意志不清的面颊羽毛一般扫过,他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低的声音,随后轻吻犹如细碎的雨点般落在那张看上去相当烦恼的紧皱眉心——
“不记得什么了?嗯?”
男人的声音还带着喘息。
他看见身下之人因为他的回应那睫毛轻轻颤抖,过了一会儿,隐约张开,他用充满了混沌的黑色双眸看了他一眼……
这样似睡而非的眼神让人难以招架。
感觉到体内的热量伴随着热情集中于某一处,男人狠狠蹙眉再也不能保持前一秒的温柔,他几乎算是粗暴地将身下人狠狠摁进柔软的床中,将他的双手从自己的脖子上拿下来固定在头顶,一只手推开他握拳的手并与他十指相扣——
他狠狠地进入。
直到身下之人发出一声似泣的急促呜咽。
“你忘记了,”他用带着柔软湿意的声音说,“你承认过,在以为我被摧毁时,想念过——”
他的声音含含糊糊,就像是在梦呓。
然而以诺却听的清楚真切,明明知道眼下怀中的人是喝多了再说胡话,但是一旦联想到这样的话可能确实是说给什么特定的人听的,他的心里就有一把火蹭地一下烧了起来——
烧得完全莫名其妙。
毕竟他和眼下他在干的人根本认识还不到二十四小时。
他却拥有了诡异的占有欲。
他几乎是有些恼火了,于是折腾这孩子的动作又变的更加肆无忌惮了些,用他这样初次的人绝对招架不住的力道和狠劲儿,将他那些奇怪的碎碎念冲散——
“躺在我的床上你还能对别人诉衷肠?”
他伸出一只手,捏住身下人那有些尖细的下颚,戏谑似的摇了摇同时咬着后槽牙笑了——
“是不是因为我还不够努力?”
“啊啊……慢些……”
“腿张开,别动——嘶,放开,别夹我,要出来了。”
近乎是发狠的摇晃着被压在身下的人,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以诺只知道当他终于释放出开并心满意足地从这年轻的躯体上爬下来轰然倒在他身边时,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了。
地上用过的保险套数都数不过来。
把身上的那个拽下来的那一刻,以诺觉得自己接下来三个月可能都要禁欲了。
……当然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自从他转过头看了一眼被压了一晚上的人后。
此时此刻半昏睡状态中的黑发年轻人眉头还是轻轻蹙着,以诺顿了顿,眼中之中闪过一丝轻浮“啧”了声嘟囔道:“能有多少烦恼啊,不是说少年不知愁何在吗?”
虽然这样说着,却还是不由自主地伸出微微汗湿的手,去强行抚平了这人的眉间。
大概是被粗糙的指腹弄的有些疼,那眉间狠狠的在此皱紧了一下,但是片刻后,却突然奇迹一般松开了。
就像是一只做了噩梦又得到了安抚的小狗。
男人满意地缩回手再眼睁睁地看着他,听他嘟囔了句“别碰我”这类白眼狼至极的抱怨后翻了个沉沉地睡了过去……
当身边有平缓的酣眠声响起,以诺却完全没有了睡意。
他坐了起来,转头看着沐浴在晨曦之中,身穿皱巴巴的白色衬衫整个人却睡的很安稳的年轻人,他下半身赤裸,双腿修长没有一丝瑕疵,再往下,那双腿之间还有被留下的可疑未干污渍……
很诱人。
如果不是以诺实在草不动了,他估计想至少再来两次。
但是视线上移,光看那张脸……
光看那张半隐藏在黑暗中的脸,那强烈的欲望又被熄灭了。
啊,当然不是因为受到了什么惊吓。
单纯就是……
比如你不会想去操一张著名油画里闭着眼在云端熟睡的小胖子天使丘比特一个概念。
并不是惊人的美貌,但是看久了却让人惊觉自己原来已经很久没有舍得挪开眼;目光强行挪开,又不自觉地停留在他凌乱的发间,以及发下隐隐约约露出的造型奇特的耳环——
以诺点燃了一支烟。
烟雾缭绕中,他隐约觉得自己大概碰见了世界上最完美的人类躯体范本。
第一百零二章
茯神只以为自己做了个很荒唐的梦。
梦里他和以诺切以不正常的亲密关系完全结合,他又痛又舒服,抱着以诺切说了很多他都不愿意回想具体究竟是什么的胡话……
而在梦里以诺切也回应了他,他趴在他的耳边耐心地跟他说话,指尖在他的面颊、唇边、胸前轻轻滑过,他不吝啬地给予茯神夸赞,并诱哄他顺从地做出更多可怕的事来——
什么“如果把腿再张开一点会更好”。
什么“自己掰开让我看清楚”。
还有“你等我别一个人先出来”之类之类的话。
这种话以诺切本质上还是个小鬼他当然不会说,所以茯神很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个极为荒唐的梦,半睡半醒之间他就打定了主意,这个梦他准备烂在肚子里,打死不让以诺切知道,否则搞不好要被他拿出来奚落到天荒地老。
打定这个主意后,茯神的鼻尖忽然嗅到了一丝丝不同寻常的气息——那是一阵浓郁的食物香味,煎好的鸡蛋还有散发着焦香奶味的烤吐司,新鲜的果酱散发的甜美浓腻……
已经很长时间吃各种姿态的水生物料理的他这才发现自己对于谷物类产品有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向往,于是,这种对于他来说简直是久违的香将他硬生生从睡梦中唤醒。
“……”
躺在床上的年轻人缓缓睁开眼,他花了大约是十秒钟的时间来瞪着那陌生的天花板发呆并努力想要回忆起自己在哪,第十一秒,记忆犹如洪水逆流般涌回他的大脑,黑色的瞳眸微微瞪大,那张年轻漂亮的脸蛋上的神情从木纳一时间变得极为精彩。
他昨天跟个几乎算是陌生的男人回家了。
那么问题来了,那些梦里梦见的都是——
茯神惊得想要连滚带爬地从床上坐起,然而在他动作的第一时间身体深处传来的不适让他不仅低低轻呼出声,心先凉了半截。
茯神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坐在柔软的羽绒被中央,他困惑自己昨晚是否是被叠过来折过去叠完纸飞机又拆开折成千纸鹤,此时此刻,无论是肌肉还是骨骼,仿佛都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叫嚣着膨胀的酸痛……
身上是干净的。
某人善后工作很贴心。
“操,王八蛋。”
略有些沙哑的嗓音低低咒骂着,茯神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穿着——一件干净的衬衫,过长过宽大,蓝白相间的竖条纹显然不是他昨天穿的那件;崭新的内裤,黑色的,茯神从来不穿这种“相当boring”颜色的内裤。
于是坐在床上的黑发年轻人脸黑的程度比刚才更上一层楼。
这个时候,蓝白条纹和黑内裤的真正主人出现了——
“醒了?醒了就起来,今天是你第一天上课,我想你也不希望让其他人看见你和教授双双迟到的场景。”
低沉磁性的男声响起,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茯神的视野中,等后者僵硬地将自己的脑袋转过去时,男人冲他笑了笑:“我送你去学校。”
茯神:“……”
一句“送你妈”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可惜男人已经转身回到了料理台——
将鸡蛋还有生菜、西红柿切片夹进包片里,面包刀利落的将边缘切下放好,再将四方形的面包一分为二,简单的三明治被摆入干净的陶瓷盘中;牛奶泡好放入盘上,再从水果篮里拿两颗新鲜的樱桃草莓放入木质的小碗里;切下来的面包边裹上打好的鸡蛋炸十几秒捞出,再整齐地放到三明治的旁边——
然后大功告成。
整个过程大概只用了不到三分钟。
熟练的动作和合理的时间分配无一不说明至少在过去的某一段时间里男人能够很好地重复这些动作,完美地照顾好自己。
“别坐在床上发呆,过来吃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