樵夫几次有些个不耐烦,想要将荆白玉干脆扔掉算了,什么金元宝,明明是个衰神,凭白给他吃了这般多的药材。
就在这个时候,喻风酌派去的士兵,在山谷搜索之时,遇到了正在发愁的樵夫。
若是再晚一步,也不知道荆白玉是否真的会被丢弃到树林之中。
士兵们大喜过望,赶紧带着荆白玉回了大营,将消息告知了喻风酌。
“进去看看罢。”喻风酌道。
他说罢,撩开了营帐的门帘子,率先走了进去。
喻青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跟着走了进来,局促的站在门口位置。
厉长生听到有人进来了,却未有回头,这种时候,其他的事情,已经不足以吸引他的注意力。
厉长生握着荆白玉的手,一直在低语着,道:“小白,睁一下眼睛可好?看看是长生回来了……”
“厉太傅,”喻风酌走上前去,道:“陛下如今尚存一口气,已然是不幸中的万幸。冯陟厘先生就在都城的皇宫之中,若是我们能尽早攻入皇宫,说不定……”
喻风酌一言中的,厉长生果然瞬间便有了反应。
厉长生缓慢的转过头来,面无表情的说道:“你说的对,我们必须要尽早进入都城才可。”
喻青崖站在旁边,道:“如今天还未有天堂,援军还在路上,我们的士兵没有都城内的叛军多,是打不过的。再等一等,才能保证万无一失啊。”
“小白不能再等了。”厉长生低声道:“若是因为我的耽搁,让小白处于危险之中,决计不可……”
喻风酌道:“厉太傅可有什么好办法,能让我们尽早入都城。”
“集结兵力。”厉长生道:“那守城将军可有活埋了?”
“已经埋了。”喻青崖听得一个激灵,道:“莫不是太傅又要活口了?那将军估摸着已经死透了,救不活的。”
厉长生冷笑一声,道:“留什么活口?只需要他一颗脑袋瓜子便是。”
“这……”喻青崖感觉一阵冷风从门帘子窜进来,说不出的凉意。
厉长生道:“快去将守城将军挖出来,将他的人头带来。然后集结兵力,我们眼下便去城门下叫阵!”
喻青崖显然觉得这办法不靠谱,但喻风酌却不多说,只是恭敬的一抱拳,道:“是。”
“爹……”喻青崖跟着喻风酌出来,还有些个犹豫,道:“就差这一节骨眼了,万一……”
“放心好了。”喻风酌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不能跟着你去,自己小心一点,莫要叫我担心。”
“我知道了。”喻青崖道:“不就是挖个人头出来吗?这小孩子过家家的事情,我还能办不好?爹你只管去调兵便是,不用管我。”
“小心。”喻风酌还是不放心,低声说。
喻青崖骑上马匹,只是带了几个亲随,快马加鞭离开营地。
厉长生要提前叫阵,喻风酌负责将他们所有的兵力集结起来,然后带上所有的火把,临时用粗壮的树枝串起。
喻风酌准备好之时,便瞧厉长生已然走出了营帐,怀中打横抱着荆白玉,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
喻风酌立刻牵了马匹过来,将马缰交给厉长生。
厉长生抱着荆白玉上了马,让昏迷不醒的荆白玉靠在自己怀中,又拉过厚重的披风,盖在荆白玉身上,仔细的一点点掖好。
厉长生温柔的低声道:“小白,我带你回家。”
荆白玉缓慢的呼吸着,仿佛听不到了厉长生的声音,只有鬓发被夜风吹拂的飘舞不断。
厉长生搂住身前的荆白玉,在他的鬓发处轻轻的吻了一下,道:“我们回家……”
一切准备妥当,厉长生摆了摆手,喻风酌当下下令,士兵们立刻快速往都城城门扑去。
“不好了!”
“厉长生带人打了过来!”
“打来了!”
守城士兵急匆匆骑着马匹而来,一路高声大喊着,惊醒了一片梦中之人。
“怎么可能?”校尉披着衣服坐起身来,道:“不是说厉长生的援军,明日天亮才会到?如今这才什么时辰?这怎么可能?”
“校尉大人!千真万确!”士兵颤巍巍跪在地上,吓得现在还在不停筛糠,道:“恐怕是厉长生那奸贼,故意散播的假消息,想要我们放松警惕。城门下已经被厉长生的援军给包围了!那漫山遍野的,都是他的军队,恐怕足足有十万余人啊,一眼根本望不到头。”
“什么?!”校尉喃喃的说道:“消息是假的?”
他这般仔细一思索,也觉得很有可能,那厉长生可是出了名的奸诈狡猾。
“愣着做什么?!”校尉一脚踹翻跪在跟前的士兵,道:“去找将军!请将军立刻拿主意啊!”
“将军……”
士兵被踹的王八大翻个,顾不得太多,从地上爬起来,满脸颓丧的说道:“校尉大人,将军……将军跑了!”
“你说什么?”校尉一愣,立刻跳将起来,一把抓住士兵的衣领子,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道:“你这竖子,竟敢扰乱军心,胡言乱语!”
“小人不敢胡说啊,不敢胡说。将军已经跑了,根本不在。小人方才已经去寻过,哪里都寻不到将军的人影。有守城的士兵说,将军方才前去巡逻,出了城便没有再回来,只带了几个亲随而已。”
暴怒的校尉终于安静了下来,满脸的怔愣和不敢置信。
跑了……
将军跑了。
宛阳王被擒。
如今厉长生的援军兵临城下。
他们占领了都城,又有什么用处?
只是死路一条罢了。
校尉心中瞬间涌上各种情绪,又是害怕又是狠戾,当下呵斥道:“愣着干什么,快随本校尉上城楼去一看究竟!”
“是。”士兵垂着头道。
校尉急匆匆穿上铠甲,快马加鞭的赶到了城门楼,呼哧呼哧喘着气,一口气跑到楼顶,无需多言,只是那么往下一俯瞰……
“嗬——”
校尉狠狠的抽了一口冷气,四下里黑洞洞的,却有无数的火把光芒,从城门楼下蔓延开来,一直通向最为遥远的天边。
这星星点点的火光,虽无有办法将黑夜撕碎,却足以让黑夜颤抖战栗。一时间只让人感觉到说不出的壮阔与肃杀。
校尉心中那最后的狠戾,最后想要鱼死网破的决心,顿时化作乌有,不争气的腿肚子有些转筋。
在这个世上,不怕死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每个人嘴里说着不怕死,可是到临头,仍是被心中求生的欲望,撼动了最后的尊严。
“怎么办……”
“怎么办……”
校尉六神无主,嘴里絮絮叨叨的念着,整个人迷茫不已。
对比于校尉的紧张,其实城门下的喻青崖亦是如此,紧张的双手冰凉,整个人差点子就要打颠儿。
喻风酌驱马过去,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披在了喻青崖的肩膀上,笑着说道:“这便害怕了?崖儿不是自称天不怕地不怕的?”
“呸!”喻青崖横了他一眼,说:“什么害怕,我就是冷的,这么冷的天,冻死我了。”
“披着两个披风还冷?”喻风酌笑着道:“那你过来,让爹抱一抱你就不冷了。”
喻青崖又横了一眼喻风酌,道:“现在没心情与你开顽笑。”
喻青崖说着,偷瞄了一眼旁边的厉长生。
厉长生骑在高头大马上,怀中抱着昏迷不醒的荆白玉。他的目光恢复了往日里的温柔似水,然而一路上都不曾瞧旁人半眼,只是一直垂头瞧着怀中的荆白玉,时不时的给荆白玉掖着披风,以免他会被寒风吹着。
莫名的,喻青崖感觉眼睛有些酸疼,恐怕是被冬风给刮的。
厉长生一直低头瞧着荆白玉,仿佛若是他不这般盯着,恐怕会错过荆白玉睁眼的瞬间。
只可惜,荆白玉并未有要睁眼的趋势。
厉长生忽然开了口,道:“将宛阳王带出来。”
喻风酌立刻说道:“是,太傅。”
一声令下,宛阳王被两个士兵给抬了出来。
如今宛阳王两条腿皆受了伤,那模样狼狈不堪,根本无法走路,整个人病怏怏不说,还一惊一乍。
“不要杀我!”
“放开我!”
“我要登基了,我是皇帝,你们敢对我不敬?”
“放开我!我的腿!”
宛阳王的喊声在夜幕之中着实刺耳,瞬间吸引了城门楼上的那些个叛军。
校尉扶着城墙往下瞧去,隐约看到了一个人影,可不就是他们的大王。
“大王!”
校尉一阵欣喜,如今将军逃走,这都城之内,便只剩下校尉是最大的官儿。而校尉心中根本未有主意,全不知眼下应该怎么处理才好。
此时此刻,校尉突然瞧见了他们大王,顿时来了希望,总觉得大王见多识广,定然能叫他们化险为夷。
“大王!”
校尉举着手朝下面呼喊着,满脸的喜悦。
宛阳王来不及去看城门楼上之人是谁,就听到旁边的厉长生,又淡淡的开了口。
厉长生毫无语气,根本不瞧宛阳王一眼,道:“杀了。”
只有两个字,言简意赅,毫无废话。
宛阳王大喊的声音戛然而止,不敢置信的看着厉长生,颤巍巍道:“厉长生!我是宛阳王!城里都是我的军队!你不怕杀了我,小皇帝会没命?”
宛阳王显然还不知道荆白玉被逼的跳崖自尽的事情,而也未有看到,厉长生怀中小心翼翼抱着的人是谁?
荆白玉靠在厉长生怀中,被披风挡住了大半张脸,这会儿天色太黑,的确很难分辨是谁,而宛阳王也无心分辨那是谁。
“你若是杀了我!荆白玉就会没命的!”
“哈哈哈,我一定会叫荆白玉给我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