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第三段啊。黄河远点点头,刚翻译了一句,陈思柯打断他,“我刚才讲到第五段第四句。你没听课吧?”
黄河远:“……”
“扣一张公主泡泡裙贴纸。”陈思柯无情地说。
黄河远痛心疾首地看了白云间一眼,举着英语书继续翻译课文。
黄河远的口语是在家每天和外教对话一小时练出来的,语音语调准得能去当听力素材,只是他语速快,两三分钟就翻译完了,贴心地问了一句,“本王翻得不错吧?”
“仿佛听你说了一段rap……”有同学恍恍惚惚地说。
黄河远:“……”
“好了,翻得不错。黄河远你下去。白云间上来,总结考点。”陈思柯对每个学生的优缺点都了如指掌,她知道黄河远语言天赋远胜常人,听力从不扣分,口语也足够优秀,然而他做题多靠语感,知识不成体系。白云间和他相反,口语不怎么样,对考点的把握却很精准。
白云间没想到居然还会轮到自己,推了推眼镜,站起来朝着讲台走。
黄河远站在讲台上没动,看着白云间走上来。
黄河远恍惚间想起了他第一次看见白云间的情景,他同样坐在最后一排,刘海和眼镜挡了大半张脸,从堆叠起来的书后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去,仿佛不屑又仿佛自闭。然而现在白云间的发型干净清爽,蓝白校服敞着,随着他不紧不慢的步子,衣角在空中轻晃。他踏上讲台,歪头冲着黄河远微微一笑,轻薄的半框眼镜片闪过一弧蓝光。
白云间年级断层第一的事突然有了真实感。他真的变了,变得厉害,也变帅了。黄河远欣慰地伸出拳头,白云间张开手掌,一拳一掌在空中相碰发出啪的一声。
白云间:“……”
黄河远:“……”
“没默契……”黄河远嘟囔了一句,走下讲台坐到了白云间的位置上。
黄河远摇着椅子,领导视察似的听白云间讲课。说实话,白云间上课条理清晰,但没什么意思,仿佛一个老教师,而且语调不急不缓,很催眠。黄河远百无聊赖地看向白云间的桌面。
以前高高地堆在桌面上的书消失得无影无踪,白云间的桌面空旷得要命,唯有桌角放了一瓶保温杯以及一罐薄荷糖。
而且,他的桌面也很干净,洁癖似的,连墨水的痕迹也没有。黄河远向前面的同学借了一只铅笔,在桌角歪歪扭扭地写:谁第二个看见这行字,谁就是笨蛋!
黄河远正写着,下课铃响。白云间踩点讲完最后一个单词,放下粉笔看向陈思柯。陈思柯补充了几句,就被课代表扶走了。
白云间回到位置上,低头就看见了黄河远在桌角写的狗爬字。
白云间:“……”还挺严谨。
“那第一个看见这行字的人是什么?”白云间问。
“是集智慧和美貌于一身的绝世逼王。”黄河远说完,兀自晃着凳子笑,笑了一会儿突然想起刚才的事,“白云间,你是不是故意害我。我问你第几段,你给我比个三!”
白云间想了想,又比出那个“三”的手势,“我的意思是一切OK,让你不要紧张。”
黄河远:“我俩……真是毫无默契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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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老师,你也该回来了吧。”顾校长给严辉打电话,“你们班那群小崽子和家长们都很想你。”
“校长,我现在教学状态不好。”严辉说。
“雷锦龙跳楼,主要责任不在你。教了这么多年书,我以为你能明白的。”顾校长说。
“……我只是后悔。这十几年来,我教他们知识,教他们道德,鼓励他们奋进,告诉他们努力会有回报。”严辉顿了顿,“但是,我从来没教过他们,要如何放弃。甚至对我自己,我也是这么要求的,我绝不放弃任何一个学生。”
顾校长:“……”
严辉自嘲一笑,“结果,我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学生在我面前放弃了生命。”
顾校长沉默良久,叹了口气,“陈思柯今天上课,突然失明,去医院检查说是太累了,身体吃不消。代理班主任的事,我交给了郑仙鸿。”
“老郑嘴上不饶人,手腕铁血,和你正好相反。你们班的崽子肯定不适应,特别是黄河远,说不定又要和他干起来了。再加上你们班的新晋刺头凌云间,我那一拳打倒一个壮汉的侄子顾海宇。我看老郑挺不过三天。”
严辉:“……”
“回来吧,21班不能没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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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班的口号不行。”
郑仙鸿站在讲台连连摇头,“什么叫,酸脱羟基醇脱氢,在座各位都垃圾?这不是骂人么一点也不谦虚?!谁想的口号?”
“我。”黄河远举手,表情嚣张,“没骂人,只是普通的狠话而已,谁代入谁是垃圾。而且谁规定口号一定要谦虚?”
郑仙鸿嘴角一抽,“我就知道是你。重新再想过!”
黄河远:“……哼!”
“还有你们的方阵不行,到底练过没有,到时候要是走起来要皮没皮,要脸没脸,报幕的时候我都不好意思站在操场上!”
“关你什么事儿,”黄河远拧眉,“你不是13班的班主任吗?要站也是严辉站!”
“老师的名字也是你能随便叫的吗?!没大没小,老三老四!严老师到现在还没回来是谁的错?”郑仙鸿冲着黄河远喷唾沫星子,“你以为我想接你们21班这烂摊子吗?!”
黄河远站起来,红着眼睛瞪着郑仙鸿。严辉高血压住院的事一直让他很自责,被郑仙鸿戳中痛点,踹了桌子一脚又气又怒,捏紧拳头想揍人。
“怎么,你还想打我?”郑仙鸿也瞪着他,“你随便打我一下,你明天就退学!”
“退学?你觉得能威胁到我吗?”
全班一片寂静,气氛剑拔弩张,同学们害怕又期待地看着黄河远和郑仙鸿,怕他们打起来,又怕他们不打。
嘎吱。
气氛极度紧张之时,教室后排传来凳子摩擦地板的声音,循声望去,只见白云间神色淡淡地站了起来,从教室后面拿了一把充满少女心的透明伞,淡定地走向讲台。
他的表情淡定自若,行为匪夷所思,一时连郑仙鸿都没反应过来,直到白云间走到他面前,并撑开了透明伞挡在脸前,用看似平静但细品又能品出嘲讽不屑的眼神看着他。
“白云间,你要干什么!”郑仙鸿吼,“回座位去。”
“正准备和您讲道理。”白云间说,“辉哥住院不是黄河远的错,我们班也不是烂摊子。”
“所以……你撑着伞干什么!”
“啊……既然您问了,”白云间推了推眼镜,“隔着老远,看见您口水喷溅,不想被波及,只好撑一把伞。”
“好啊,好啊,”郑仙鸿被气绿了脸,“黄河远,白云间,你们两颗班级毒瘤……你们班,就自生自灭吧!我是不会管了!”
郑仙鸿愤愤地出门,把门甩得震天响
过了几秒,班级里爆发出巨大的掌声。
白云间收伞抖了抖,问黄河远:“要不要一起去洗把脸?”
黄河远抽了一张面巾纸擦脸,嫌弃道:“去。”
“等一下。”文委站起来,眼睛有点红,“上次排方阵的事,要不要就原方案,男生穿裙子,女生穿西装吧?口号,我们也不改!”
“文委,你不怕亮瞎领导了?”
“我想明白了,方阵表演不该哄领导开心,”文委笑,“我们开心才最重要!管他呢,来啊,快活呀,反正辉哥也不在!愿意女装的男同学,把你们的手举起来!”
顾海宇率先举手,猛男扭动,“阿弥陀佛,贫僧期待很久了。”
黄河远咬了咬牙也举起了手,“本王。”
“我也来吧,反正找女朋友也没希望了。”
“曹尼玛燃起来了,穿就穿呗,人不骚包枉少年!”
“但是……”一个理智人弱弱发言,“是标新立异没错,但看起来也很群魔乱舞吧。像泰国某些地方最便宜的人妖表演。”
“……”
“……”
“不用担心,有我在必然炫酷。”黄河远大手一挥,“这世上没有本王装不成的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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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逼的代价很沉痛。到了晚上,全班男同学齐聚504,一个个只穿着内裤在门口排着队,引得别班男同学频频侧目。
“你们……来504干嘛?”他们问。
“我们在等脱毛膏。”
“……”
“哎哟,真的有这么丝滑吗?”寝室里传出迷之荡漾的声音,“老子的腿,摸起来好滑啊,像我女盆友的腿。”
“醒醒,你哪来的女朋友。”
那男生又听见了另一个男人沉痛的声音,“再见了,我的腿毛,我的胸毛……我为班级冲过锋,我为班级除过毛……!”
这是什么操作!?好奇的男生端着脸盆快快逃走,生怕跑慢了,也被抓着把腿毛剃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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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会那一天,天气明媚,嘹亮的运动员进行曲在蓝天之下盘旋,顾校长坐在主席台上,看着学生迈着矫健的步伐,朝气蓬勃地从主席台前走过。
有的班级中规中矩,以饱满的姿态对着主席台喊出口号,有的班级颇为可爱,全体穿上皮卡丘玩偶服,一人摔倒,全班遭殃,在主席台前摔成一团,有的班级穿着汉服,对着领导吟诗一首,虽然什么都听不清,但气氛很到位。
“现在向我们走来的是高二21班的全体同学……”主持人报幕声微微一顿,“他们精神抖擞,特立独行,他们是天空最耀眼的星辰,是最绚烂的烟火。世界在变,奇变偶不变;尖端放电,火花闪电在手边;十年寒窗,归来仍是……骚年!来吧,快活吧,谁的青春不荒唐,这就是永远的21班!”主持人念完,真情实感地被尬到,摸了摸额头的汗,看向21班的方阵。
主持人骇然大惊:“……!”怎么回事,彩排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
21班全体学生手里都拿着一张雪白的面具,打头那一排男生,身材高大健美,几乎都超过了一米八。
然而,他们都穿了及膝小短裙!!!
虽然穿了上衣,但是为什么要在胸口剪一个爱心特意露出胸肌啊!
主持人偏头看向了领导,领导一个个面无表情,目光呆滞,直愣愣地看着21班的学生在讲台前停了下来。
顾校长捂住了心口,愣愣地看着他亲侄子站在下面,骚里骚气地朝他一笑。
顾校长:“……”
“酸脱羟基醇脱氢!二一班来干垃圾!”口号震耳欲聋,响彻云霄,领导们齐齐战略后仰。
话音未落,一阵极其魔性的音乐响起,“Vocal percussion on a whole 'nother level……”
穿着短裙的女装大佬和穿着西装的男装大佬皆戴上了雪白的面具,排好队形,做出了比音乐更加魔性的舞蹈动作。
“这什么……”主持人小声问旁边的女伴,他知道她是21班的文艺委员,今天这一幕绝对少不了她的暗箱操作!
“黑帮摇……”女伴保持微笑,朝着操场上狂喜的jo厨努了努嘴,“懂的都懂,不懂的人就像领导一样。”
主持人:“……”
气氛逐渐变得哲学和焦灼起来,领导纷纷停止了思考。此后每一届运动会,他们都会想起被这漫长的一分钟支配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