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观尘这热不起来的性子,也是从小这么养起来的。
北域突然给他发传音符,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沈秋庭犹豫了一下,怕戳到小白的伤心事,便没有继续往下问。
神农谷的事已经解决了,一行人也没有理由继续在这里多留,索性收拾收拾一起回了中州。
沈秋庭好不容易回了自己的房间打算先好好睡一觉放松一下精神,忽然听见了敲门的声音。
他走过去拉开门,就被一只猫爪子怼了一脸。
白观尘站在门口,将二花不老实的爪子收了回去,将灵猫塞进了沈秋庭的怀里。
二花凄惨地叫了起来。
这个主人会逼它减肥,它不想跟这个主人!
沈秋庭捏住二花的后颈皮,见它老实了,才对白观尘嫌弃道:“送它回来做什么?一天天吃的比谁都多。”
他虽然嘴上嫌弃,却也没有真把猫扔出去。
白观尘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道:“我要闭关一段时间,踏雪……就先劳烦你照料了。”
沈秋庭愣了一下,以为他是要闭关疗伤,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去吧,早点出来把它接走。”
不过就是闭个关而已,非要搞得跟托孤一样,也不嫌不吉利。
他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下文,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额头上忽然一凉。
白观尘……亲了他的额头。
沈秋庭还没有反应过来,白观尘已经转身离开了。
他抱着猫,一脸懵地摸了摸额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这莫非是修真界新流行的表达亲昵的方式?
白观尘闭关一个月后,祁思南忽然火急火燎地召开了宗门会议。
北域那边已经传来了消息,近段时日冰原上异动频发,兽潮怕是马上就要开始了。
修真界与魔域相隔的茫茫冰原之中妖兽无数,每隔百八十年就要出现一次兽潮。届时无数妖兽冲出冰原攻击修真界,啃噬修士的血肉与神魂。
为了保护整个修真界的安全,每次兽潮出现之前,各家各派的顶尖战力都会聚集在北域,共同抵御袭击人类的妖兽。
兽潮出现的次数不算少,各家各派也早已有了一整套合适的应对方法,按理说不应该这么慌乱,只是这一次出现了偏差。
往年兽潮至少有一位炼虚期的前辈出来打头,以应对随时有可能出现的冰原兽王。可今年炼虚期的老前辈们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除了闭死关的通通失去了踪影,在这个关头格外让人心慌。
更何况这次兽潮出现的时间并没有按照以往的规律,更是让人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祁思南乱了一会儿,还是拍了板:“炼虚期前辈之事我会与其他门派商量联系。门派中先让弟子们准备起来吧,无论有没有炼虚期前辈这此北域我们都得去。”
冰原兽潮关乎整个修真界的安危,必须要各家各派团结起来才能共克时艰。凌云阁好歹也是天下第一大派,无论如何大是大非上的担当必须要有。
沈花醉环视一圈,皱了皱眉:“姓白的呢?他怎么没过来?”
她前些日子为了找姜落出门游历了一趟,接到消息才赶了回来,并不清楚最近发生的事情。
祁思南解释道:“二师兄在闭关疗伤,这次怕是去不了。”
沈花醉眉头拧得更紧了些,冷哼了一声:“平时看起来人模狗样的,这种关头上倒是惯会掉链子。”
祁思南还没来得及进一步解释,不远处忽然爆发出一阵耀眼的金光。
外头已经有眼尖的弟子嚷嚷起来了:“快看,有人在渡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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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那弟子话音刚落,一道粗如儿臂的紫色天雷忽然从天上直冲而下,直直劈向了金光闪烁的地方。
“乖乖,这阵仗得把整片山都劈秃了吧?”旁边一个弟子驻足看了一会儿,问道,“可是哪位长老在升化神境?”
另一个弟子反驳道:“应该不是,前些年我有幸见过一位化神期的尊者渡劫,动静比这会儿要小多了。这……怕是有人在进阶炼虚。”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屏息。
炼虚啊……那可是飞升前的最后一个境界,单是想一想就叫人十分向往了。
不知道是哪位长老这么厉害。
“那个方向……好像是白仙君的居所。”
一个内门弟子轻声说了一句,围观的弟子们纷纷了然。
是白仙君啊,那就不奇怪了。
白仙君从刚一踏入仙途一路走到现在就是所有人的理想修仙典范,在化神期整整停留了百年才进阶,对他来说已经是慢了。
沈秋庭正巧出来遛猫,路过人群的时候冷不防听见这番话,看着不远处的劫雷,心忍不住重重一跳。
白观尘根本不是想闭关疗伤,而是想直接闭关突破。
沈秋庭想起前段时间白观尘跟他交代的事,整个人都暴躁起来。
心魔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就想要突破,这根本就是疯了。
他找了个眼熟的弟子将二花塞进他怀里,便御剑飞向了劫雷落下的方向。
二花从弟子的怀里探出头,焦急地“喵”了一声。
它能感觉到,另一个主人的状况很不好。
“哎,小师叔……”
那弟子抱着猫愣在了原地,一时不知道是要把猫找个地方放下,还是先喊住沈秋庭提醒一声不要离劫雷覆盖的地方太近。
这是会被天雷误伤的啊!
白观尘的状况的确不太好。
积累多年过于充裕的灵力乍一消除桎梏,在经脉内横冲直撞,带来一阵宛如经脉村村断裂又重新拼接的刺痛。
白观尘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冷汗一滴滴地滴落下来。
更糟糕的是,随着境界的松动,他识海内由清虚道君下的禁制也有了松动的征兆。
被封印的记忆碎成了一片一片散落在识海中,他似乎是看见了一些模模糊糊的画面。
那是一片很浓郁的红。
他以为是血,可画面逐渐清晰,不过是一片浓艳如血的残霞。
已经到深秋了,周围是一片枯黄的野草,太阳早早便坠了下去,天光也渐渐暗淡了下去。
实在是过于荒凉了。
他依稀觉得,自己身边应该并肩站着一个人。
可是他回过头去,旁边并没有人,只有一片已经落了霜的野草。
白观尘长久地凝视着空寂的山野,忽然觉得胸口的位置也像是空了一块。
已经很晚了。
白观尘不记得自己为什么站在这里,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也该回去了。
早点回去……应该还有人在等着他。
往山下走的时候,他忽然看见衣襟前沾了一滴血。
已经干涸的血留在雪白的衣襟上,过于鲜明的颜色对比显得有些刺目。
白观尘的脚步顿了一下。
他有些疑惑,这滴血……是什么时候沾上的呢?
“杀了我……”
带着血腥味的记忆汹涌而来,将白观尘整个人都拽进了尘封已久的心魔中去。
他看见了很多血。
那么多的血,让他眼前整个世界都蒙上了一层血的颜色。
人难过到一定程度是感觉不到难过的。
就像现在,他想起自己当年将自己的本命灵剑送到那个看不清面目的人心脏中的时候,依旧没有什么实感。
就像每一次杀人的时候一样,精准地、不浪费一丝灵力地将对方的心脉割断。
他怕疼,就不能让他多疼一点。
一直到他走下山的时候,看到身上不小心溅上的一滴血,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做了些什么。
他亲手杀了自己放在心尖上珍重的人。
山河与草木与往日都没有什么分别,只是他站在其中,忽然惶惶然地失去了自己的位置。
他没有了对这个世界的感知能力。
心魔的尽头,他忽然听见了一声轻笑。
幻觉中的少年人勾住他的肩膀,拖长了声调调戏道:“师弟啊,这就嫌我烦了?往后我们可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这可怎么办才好?”
他们这一支从来没有将弟子逐出师门的习惯,入了门自然就是一辈子。
骗子。
都是假话。
天雷已经将整座洞府劈了个精光,露出房子正中闪着微光的防护罩来。
沈秋庭冒着被雷劈的危险赶到了白观尘闭关的洞府门前,一抬头就看见防护罩的正中,白观尘正双目紧闭,半点没有想要抵抗天雷的意思。
这小兔崽子都快被雷劈了还愣着是不是活腻味了!
沈秋庭焦躁地在天雷的范围之外转来转去,终于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想过去把人揍一顿让他清醒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