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没有那么可怕,你……”
因为离学校近,便利店这个时间的人不少,大多还都是和他们穿着同样校服的学生。荆璨忽然意识到他们这边的动作已经吸引了不少目光,他不小心朝周围瞟了一眼,触及到别人那种那种带着疑惑、探究的眼神,立时紧张了起来。
勺子轻轻颤了颤,荆璨收紧了手,然后慢慢将勺子朝下放。
见原本很执着地喂他吃百香果的人忽然偃旗息鼓,沉默了下来,还歪着身子的贺平意顺着荆璨的目光转身,看向身后,明白了荆璨忽然安静下来的原因。
看着荆璨慢慢收敛了脸上原本生动的表情,又将自己气息掩饰得像是个隐形人,没做多想,贺平意便一把攥住了那只还没完全收回去的手。带着那个刚买的勺子,贺平意握着荆璨的手,将一勺百香果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狠狠心把这一勺百香果咽下了肚子,贺平意在玻璃窗上看见了自己异常狰狞的脸,脸上用力,连带着还攥着荆璨的手也开始用力。
“这么酸?”荆璨看着,也跟着皱起了眉。
“啧,”过了那个最酸的劲儿,贺平意仔细体会了一下这个味儿,“酸,我感觉现在太阳穴都被打通了。”
看贺平意这么痛苦的表情,荆璨原本是不可能笑的,但贺平意这话一出,荆璨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百香果是真的酸,但看见荆璨脸上的表情再次变得鲜活生动,贺平意心里也是真的痛快。
他捂着还在冒酸水的嘴巴,心想,这波不亏。
在百香果的支撑下,贺平意变得更加发愤图强。王小伟见贺平意最近进步这么大,有一天晚自习的时候搓着手掌小声跟贺平意商量:“你那个家教那么好,也介绍给我认识一下呗?”
贺平意抽空从知识的海洋里抬了下眼皮,看见王小伟这样子,拧着眉撤远了自己的身子:“找家教就找家教,你这么猥琐干什么?而且我家教没空啊,他给我补课已经够忙的了。”
王小伟“啧”了一声,冲着他的胳膊给了一拳:“是不是兄弟?那要不然我跟你一块儿上课?这样也不耽误你家教的时间,他还能多挣一份钱。”
想想每天晚上补课的温馨场面,贺平意一口回绝:“那可不行,你来了打扰我们。”
“不是,”王小伟奇了怪了,“打扰屁啊,你是补课又不是谈恋爱,怎么着,还不能要第三者了?”
贺平意伸开长腿,靠到椅子上,手机还转着一根笔。他心里奇怪,王小伟这话明明不是什么好话,怎么听起来还甜丝丝的呢?
不知不觉,贺平意看着空气傻笑了两声,说:“对,不能要。”
王小伟的脸彻底黑了,一晚上没跟贺平意说话。
贺平意见这人还真闹脾气,课间自己吃百香果的时候,好心分了他一个。
“哟,给我吃了?”王小伟阴阳怪气地嘲讽贺平意的小气,“平时不都不给我吃让我自己买去么?”
这件事王小伟也看不顺眼好久了,最近贺平意总会带几个百香果,他询问原因,贺平意告诉他是提神用的。王小伟看着新鲜,也想试试,可是每次却都被贺平意告知:“这是别人送的,你要吃自己买。”
“吃不吃?”贺平意心想自己可是把荆璨给他买的东西分给这家伙,这家伙还不领情。
“吃,我试试。”王小伟也没吃过这玩意儿,翻来覆去看了看那个百香果,问,“真能提神?”
“嗯。”
于是,王小伟学着贺平意的样子,从抽屉里拿了个一次性的勺子,掰开百香果,挖了一大勺,又学着贺平意的样子做出一副痛苦的表情,把百香果喂到嘴里。
可两人的百香果下了肚,还维持着痛苦表情的却只剩了贺平意一个人。王小伟咂摸着嘴里的味道,点着头感叹:“还真好吃诶!”
王小伟脸上的表情有点熟悉,贺平意看鬼似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明白这不就是把兴奋放大了若干倍之后的荆璨的表情。
贺平意是真的很不理解,这些人是不是没有味觉?
“你别说,还真挺提神的,不过感觉一颗不太够,你再给我一颗。”
贺平意握着自己另外一颗百香果瞥了他一眼:“自己买去。”
补课的效果还是很显著的,到了期末考试,贺平意明显觉得自己做题比以前顺了许多,甚至,连常年最多只能做出一问的倒数第一道大题,贺平意都完完整整做完了。期末考的成绩是在一个晚自习公布的。还是像往常一样,班主任在上课时把成绩单贴在了教室前面,下课铃一响,成绩单立马被层层叠叠的人群包围。荆璨抬头瞄了一眼,放下笔,去了二十一班。
贺平意换了座位,此时已经不挨着后门,荆璨站在门口等,还没等到贺平意回头,已经有别的男生在看到了他。
“贺平意,”那男生叫了贺平意一声,“找你呢。”
贺平意原本在和王小伟讲话,扭头看到荆璨,立马笑了,晃悠地走到了门口。
荆璨迫不及待地问:“你多少名?数学考了多少分?”
“还没看呢,走,跟我看看去。”说完这话,贺平意不从班里穿过去,反而走到走廊,拉着荆璨一起走到了教室前门。
和自己班里的情况一样,甚至因为理科班人数多一些,教室前面围的人比自己班里人还多。
“算了,人太多了,你下节课再看吧。”
贺平意却看他一眼,一边往里走一边说:“没事啊,看得见。”
荆璨眼睁睁地看着贺平意 站在人群外,居高临下地望了一眼。
……
也是,个子高好像就不会被人群挡住。
第三十一章
等贺平意再出来,发现荆璨的目光里带了点羡慕和……崇拜。
“干嘛,你这是预知了我考得特别好?”
这话让荆璨立刻忘记了身高的事:“多少?”
“132,”贺平意一口气补了两个成语,“前所未有,空前绝后。”
荆璨一双眼睛都笑成了弧线。贺平意瞧他比自己还开心,忍不住说:“可以说百分之九十九的功劳都是你的,你也太牛了吧,小同学。”
要知道,他的数学可真的是万年110的水平,最多也就考个120多分。
荆璨眯着眼摇摇头:“是你自己努力了。”
贺平意笑了一声,问他:“你看的动漫多吗?”
明明在说成绩,怎么突然跳到了动漫。
“不多,”荆璨问,“怎么了?”
“那你可能没听说过一句话,就是,在动漫里有个规律……”
贺平意停住,故意卖关子。
偏偏荆璨就吃这一套,非常配合地扬着脸追问:“什么规律?”
贺平意用手指点了点他的眼眉,说:“眯眯眼的,都是怪物。”
荆璨一愣。
“换做任何一个别的老师,我都不会考这么好。所以,是你强。”
老实说,荆璨在之前从未真的喜欢过校园。但事情似乎从这一刻开始变了,荆璨开始非常期待剩下的那半年。除了像以前一样,期待和贺平意去做更多事情外,他还开始期待自己陪伴贺平意走完他的中学时代。他想要帮贺平意提高学习成绩,想要给他提供自己力所能及的帮助,而不仅仅是享受贺平意对自己的照顾。
他希望贺平意宝贵的中学时期,是完美的,灿烂的,不管是过程还是结局。这样即便以后贺平意毕业了,他们分开了,他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遗憾。
想到毕业,荆璨抬手将校服拉链拉到最高,用领子遮住了自己的嘴巴。
“那以后要加大补习力度了,你可得更认真听讲。”荆璨说。
贺平意将两根手指举到前额,做了一个敬礼的手势:“好的,荆璨老师。”
“寒假也要学习。”荆璨补充。
“寒假也要?”虽然答应了要好好学习,但是寒假这事儿贺平意着实觉得他们需要再商榷一下,“一共就那么几天,就不要学习了吧?”
也不能怪贺平意抱怨,众所周知,七中高三的寒假,可是基本对标了上班族,就只有可怜巴巴的七八天。虽然说和荆璨一起学习并没有那么痛苦,但是如果可以不学习,跟荆璨一块玩,那绝对更快乐。
“要的,要的,”荆璨掰着手指头数,“你就还有半年就高考了,考完再玩吧。”
荆璨这话说得老气横秋,跟班主任一个味道,贺平意哼笑了一声:“什么叫我是我还有半年就高考了,说得好像你不用高考似的,而且,你别老说我数学啊,你的作文写得怎么样了?”
荆璨听了,没说话,自顾自低着头走路。走了一段距离,才幽幽说了一句:“作文有进步了。”
“下次我看看,不过……”贺平意话锋一转,用很可惜的语气说,“本来想着你给我补课这么辛苦,放假想带你出去玩的,徽河过年时有条街特别热闹,有各种小摊,套圈的,扎气球的,卖爆米花的……”
套圈?
荆璨一下子想到了宋忆南家那只非常可爱的粉色小瓷兔。
贺平意看着前方,眼睛的余光却一直瞄着身边的人。所以,当荆璨猛然抬头,一双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向自己的时候,贺平意真的很难抑制住嘴角透露出的笑容。
“咳,”他轻咳一声,“不过要学习,可惜,去不了了。”
“哎,”荆璨心里着急,两只手一起拉住了贺平意的胳膊,“我想去。”
“那可不行,”贺平意故意用刚才荆璨说过的话逗他,“还有半年就要高考了,考完再玩。”
“可是……”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操场,在贺平意含笑的目光中,荆璨欲言又止。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自私,本来说了要帮贺平意学习,不能因为自己想玩就要去玩。所以,冷静下来之后,他轻声说:“那好吧。”
他其实应该再说上一句,以后再去,明年再去。可是他又不知道,他和贺平意还有没有以后,明年过年的时候,他们还有没有机会在一起。
想到这,荆璨便被丧气的感觉包围。
贺平意瞧着荆璨这是直接打了退堂鼓,索性一只手把他往自己身边一拽,用胳膊勒着他的脖子,逼得他抬头直视自己。
“我说你,是不是不管我怎么说,都不管用啊?想去玩就跟我说啊,你就说‘贺平意,不行,我就是想去,你必须带我去’。”
贺平意在说话时刻意将脸凑近了荆璨,两个人这样的姿势实在太过于亲密,使得荆璨像是完全失去了思考和回话的能力,就连朝前走,都只是因为被贺平意带着朝前,他的双腿不得不做出本能的反应罢了。
荆璨一只手撑着贺平意的腰,一只手企图掰开贺平意箍着自己的手臂。奈何贺平意劲儿更大,荆璨拗不过他,便抬眼求饶。
贺平意本想继续教育荆璨要打开心扉,但是近距离的这一眼,竟然使得他一下子忘了自己要说些什么。
荆璨的眼睛本就生得好看,这会儿眼神里含了点被欺负后的委屈、责怪,竟然……看得贺平意心痒。
贺平意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连带着手臂都不自觉地又收紧了一些。
“咳……”
荆璨本来只是觉得贺平意这样弄着他他走路不方便,结果贺平意突然失去了对力度的掌控,勒到了他的喉咙,使得他突然就咳了起来。
贺平意吓了一跳,立马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走神了。他赶紧松开手臂,改成扶着荆璨的肩,低头看着咳个不停的人。
“对不起、对不起,”贺平意着急地说,“还好么?”
因为剧烈的咳嗽,荆璨的整张脸和眼睛都红了。等到平静下来,他吸吸鼻子,一双红红的看着贺平意说:“没事,就是刚才你一下子勒到我喉咙了。”
喉咙。
荆璨的脖子又白又细,贺平意的目光落到那截露出的脖子上,看到白皙的皮肤,突起的喉结。
晚风一定是把灵魂吹出了窍,他竟对着那截脖子咽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