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这么荒唐的事情?连这种话也说得出来,这不是赵慎的马还能是谁的马?
李稚声音依旧不紧不慢,“我自然是言之有据,这匹黑骊确实不能算世子的家养马,或者说它应该是雍州军营中正服役的战马,它有自己的行伍编号,听得懂战时的哨声,会听从战旗的指挥,在雍州府监马库也有备录名,作为一匹战马,它的主人是梁朝百姓,只是它正好归属广阳王世子。”
谢玦的脸色微微一变。
李稚道:“自古以来,战马便是国之重器,前朝氐人有铁浮屠、铁鹞子,面对步兵时摧山倒海,三千骑南下攻破数十座城,可以说氐人称雄中原靠的就是名震天下的铁骑,而其中最重要的是血统优良的军马,前朝我们吃了大亏,所以梁朝自立国起,一直重视战马的蓄养,梁朝律法中,战马待遇史无前例地高,若是有人在驯练喂养时亏待了战马,会被予以重罚,百姓严禁伤害战马,违者可以处以流放之刑,更加没有处死战马的道理,毕竟每一匹战马都凝聚了无数心血。”
谢玦用眼神示意手下去找配套的律书,李稚道:“《汉梁律卷二十六·军科律》,第十二条。”
谢玦盯着李稚看,没有说话。
李稚道:“广阳王世子确实有过,他的过错在于失察,但战马确实有过放养的先例,当年青州有位王姓将军率先将战马放养在城中,由各家百姓牵养照料抵押税赋,被时人认为是风流美谈,并没有出过乱子。广阳王世子此举虽有不妥,但先例在此,法理上并无可以指摘之处,只好说雍州军营还需更加完善军法。”
谢玦接过了下属递过来的律书,扫过一眼,直接啪的一声合上了,他问李稚道:“所以你这是说,广阳王世子没有错,那匹野马也不能杀,那反倒是夏伯阳错了?”
李稚虽然知道恶马伤人这事有猫腻,但他心中也清楚自己明面上并没有道理,毕竟纵马伤人还诡辩无罪,哪怕律法上讲得通,可在道义上是绝对是被人唾弃的,毕竟这世上最朴素的价值观就是杀人偿命,伤人赔钱,这份正义感才是大理寺百来册律法的根本,国无法不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国本。
谢玦也清楚这点,他没有李稚这么多花花道理,他只知道一件事,公平。纵马伤人不对,哪怕你巧舌如簧说破天去,你依旧不对,这正好比,难道你是将军,便可以纵容军队劫掠欺压百姓?可以纵容战马伤人?没有律法,也有如山军纪。他在等着李稚说下去,只要李稚敢说这件事中没人有罪,他立马就帮他大肆宣扬出去,让天下人去评判这道理,赵慎自然扳不倒,谢玦也压根没想过靠这件事去撼动赵慎,他就是要个公平,如果天下人都觉得这不公平,那他将用自己手段帮李稚实现公平。
局势一片剑拔弩张,大堂中已经没人说话了,所有人的视线全都聚集到这两人身上。
李稚听出了谢玦话中的威胁,谢珩今晚显然不是来和他比赛口才的,若是换个人李稚或许还能够糊弄过去,可谢玦确实是个一根筋,且背后靠着谢府与士族,换而言之谢玦或许不够聪明,但他背后的那群人却是聪明绝顶,真莽起来令人有点遭不住,何况李稚并不想要在这种时刻和谢府撕破脸。
所以思忖过后,李稚退让了一步,“依照我的意思,纵马伤人固是不对,广阳王世子失察在先,虽有先例,不过世子确有做得不妥之处,便按照军营中的规矩,轻罚两月俸禄,至于那匹马……”李稚看向谢玦,商量道:“伤人固有不对,不过战马珍贵,没有处死的道理,只以管教为主。”
谢玦要的就是那匹马,刨根问底道:“如何管教?”
“此事没有先例,恐怕仍需仔细商议,”李稚看向默不作声的京兆处众人,“诸位大人的意思呢?”
李稚这忽然的发难,诸位受到惊吓的大人不约而同地别开了视线,察觉到不妥才重新看过去,李稚的视线慢慢扫过一圈,最终落在了郑克的身上,“郑大人?”
被点名的郑大人想要笑一笑,没有能够笑出来,整张脸都僵住了,他真的是倒了血霉了。
李稚温声问道:“您是京兆府尹,依您看应该如何处置?”
郑克道:“这……两位说的确实都有道理,我看,就循例,循……”说话间他不住地看谢玦的脸色,谢玦却是忽然笑了,“我倒是有个主意,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此番他的目的已经差不多达到,故而语气也轻松了些,他虽然直,却不傻,本来他也没指望真的能够惩处赵慎,只不过帮夏伯阳讨个公道,顺带着煞一煞广阳王府的锐气,前阵子谢府吃了如此大的亏,如今也该教赵慎尝尝颜面扫地的滋味,这不就是个最好的机会?
萧皓牵着黑骊回来了,此刻正好天刚蒙蒙亮,见李稚走出门,萧皓随手摸了下黑骊的鬃毛,示意它别乱哈,随即他就注意到李稚的表情有些微妙,“怎么了?”
李稚像是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扭头看向大堂中正在案前笔走龙蛇的谢玦,心道这写了半个多时辰也没写完,是要写上一万字吗?他重新看向那匹高傲的黑骊,问萧皓道:“这匹马聪明吗?”
萧皓道:“它是最聪明的,殿下说,这匹马通晓人性。”
那匹高大的黑骊仿佛也在应和萧皓的话,垂眼冷哼了声,李稚的表情愈发微妙了。
一刻钟后,萧皓看着院子里的那匹黑骊陷入了沉默,高大的黑骊微微垂着头,它的脖颈上挂着一长块门板大小的沉重木牌,大半个身子都被挡住了,黑亮的鬃毛也被压住,它不时抬一下头想甩开,却被木板啪一声拍回到脸上,木板上面用鲜红的朱砂书满了密密麻麻的罪行,那是一手标准的潇洒飘逸行草,为首几个斗大字正大光明地写着:“羌族野马,行凶伤人,不知悔过,罪无可赦。”下面另有一行斗大的端正行楷黑字写着,“天赐洪恩,愿其改过,当思汉德,严于律己,谨记。”
所有人都围在庭院里看这匹黑骊,为首的谢玦满意地擦掉了手上的墨点,“甚好。”
萧皓梗住了,“这……”他扭头略不可置信地低声问李稚道:“这是……”
李稚的表情也是一言难尽,看了眼谢玦。
谢玦一拍手道:“行了,牵出去游街吧。”
萧皓闻声彻底震惊了,低声问李稚道:“还要游街?”
李稚抬手轻轻重重地摁着眉心,“游半个月呢。”
萧皓:“……”
第66章 这个奇怪的插曲终于结束了
谢玦此番彻底扬眉吐气,安置好了夏阳伯,打点完一切,神清气爽地回了谢府,他去了一趟少竹居。
如雾绿荫投在曲折竹廊上,墨竹屏风遮去了身形,谢珩已经处理完了公务,正在一个人下棋,黑白二色的棋子错落地摆在清漆棋盘上,有一阵子没动了,长槛外出现了一道修长的影子,对方没有声音发出来,谢珩右手执着黑子点停在棋盘上,抬头看去,看见是谢玦时,他的眼神渐渐恢复如常。
谢玦是过来告罪的,可一张脸上却没有任何的悔恨之色,“哥,我违背了你的命令,我去找了李稚。”
谢珩脸上并未浮现出意外之色,显然大理寺发生的事情他一直都知道,他搁下了手中的黑色棋子。
谢玦眼睛注视着前方一动不动,“我实在看不惯他与赵慎那副狼狈为奸的样子,你若是罚我,我都认。”
“先回去吧。”
谢玦闻声有点意外,屏风内的谢珩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一片模糊的白色也看不清他的神情,谢玦抬手一行礼,转身退了下去。
光影错落的堂屋内,谢珩继续看那副下了一半的棋局,西北角黑色的棋子织连成线,像是蜿蜒草伏的黑章蛇,蚕食了大半的棋盘,白子却几乎没有动过,退让在东南角凝视着北方,仿佛真的有风从棋盘上慢慢吹过去,莎草沙沙作响。他并没有再动任何一颗白子,棋盘摆在那里就没有再变化了。
谢珩近日每天下棋的时辰不断增多,外面的事情闹得再沸沸扬扬,他没有理会过,三省送来告状的折子已经堆了一堆,他也没有翻动,每日照旧处理公务,清闲下来则在少竹居中下棋。他回想起当年与祖父谢晁在山林中对弈时的情景,谢晁下棋时喜欢将一句口头禅挂在嘴边,“吾道一以贯之。”祖孙两人下棋从不为分输赢,反倒像是在论道,攻为锐意进取之道,守为忠恕宽仁之理,黑白棋子环环相扣,如世上的道与理息息相通,下得久了,心境澄澈起来,道理便跃然而出。
这局棋已经下了很久了,中年时期的谢晁仿佛又坐在了对面,询问道:“白子真的不动了吗?”
谢珩注视着他。
谢晁道:“你心中犹豫了。”
谢珩重新看向棋盘上铺陈的黑白二色,确实是犹豫了,念头升起的瞬间,对面的幻影也随即飘散。
谢玦离开了少竹居,一边走一边在心中想,他原以为他此番大闹大理寺,谢珩恐怕要责备他两句,却没想到谢珩什么话也没说,这可见谢珩本意怕不是也看不惯李稚与赵慎?不过是碍于体面不愿意出手罢了。李稚他们之所以肆无忌惮,无非是吃准了君子欺之以方,换个人他们恐怕也不敢如此,谢玦正想着,迎面遇到了徐立春。
徐立春停下来打了个招呼,“二公子来找大公子吗?”
谢玦道:“我已经见过大哥了。”
徐立春看出谢玦眼角眉梢的轻松愉悦,笑道:“听说这两日城中可是热闹非凡啊,京兆处的告示贴得满城都是,跟雪花似的,这全盛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了,御史大夫夏阳伯告倒了广阳王世子,一向软弱的京兆处罚了广阳王世子两月俸禄,那游街的道路更是挤得水泄不通,连不少官员都去换了私服看热闹了,是个识字的人都在传那枷板上的罪状,好一副全城同庆的样子。”
谢玦也不掩饰这是自己所为,“纵马伤人,接受惩处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
徐立春道:“确实如此,不过能够告倒赵慎确实是破天荒的事情,二公子好本事。我听说那一日大理寺少卿也在场,刑部陪审,京兆处主审,虽说是桩小案子,可那场面说是三法司会审也不过如此了,想当初汪循之死满朝文武一起闹也没把案子拍定,也不知二公子是如何做到的?”
谢玦与徐立春私交一向不错,相较于谢珩,他对从小照顾他饮食起居的老管家更为亲近,两人相处也不过分拘谨,徐立春看上去很想听故事,谢玦于是拉着他去竹亭里坐了,徐立春不由得失笑,吩咐人去取了点心来,谢玦把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
谢玦点评道:“李稚的本事也不过如此,大理寺那帮官员屈服于赵慎的淫威,一个个贪生怕死,才让他捡了机会。”
徐立春眼神流露出赞赏,“二公子确实有勇有谋,当时那种情景下李稚无话可说也是应该,不过二公子视名声如无物,这是全把功劳让给了夏阳伯啊。”
“我要这种名气做什么?”他本就是要个公平,顺带着整治赵慎,其他的根本无意在乎,有冤的是夏阳伯,他是代夏阳伯状告赵慎,如今告赢了,夏阳伯扬眉吐气,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徐立春道:“二公子心善,可我却有一件担心的事情,这盛声有时也并非好事。”
“什么意思?”
“我是在担心,这夏阳伯今后该如何自处?如今众人都将他视为英雄,敢有这番魄力状告广阳王世子,还教他告赢了,都知道他背后有谢府的支持,对他吹捧有加,这广阳王世子今日受此大辱,对他恐怕恨之入骨,回过神必然加倍报复,这夏阳伯怕是活不久了。”
谢玦并没有看懂徐立春脸上的笑意,直接道:“尚书省本就预备提拔夏阳伯,如今他的地位接连攀升,尚书台连夜商量后已经将他外调去豫州,让他在孙藐手下担任豫州参政,豫州是西北三镇的命脉,李稚觊觎豫州已久,可惜连一只手也插不进去,晾赵慎再猖獗也不敢千里迢迢跑到豫州杀夏阳伯,这样就保住了他的性命。”
徐立春点头道:“也是,尚书省那群高官一定是想要极力保住他的,毕竟民意在此,夏阳伯再若是死了,士族丢不起这个人,更显得赵慎压过他们一头了,他们不仅要保住夏阳伯,还要让他升官发财。”
“是,韩国公也是这样同我说的。”
徐立春打量着谢玦,笑道:“二公子看似莽撞,但其实心是很细的,还特意去询问了韩国公。”
谢玦手中转着杯盏,道:“这只是对赵慎与李稚的一个警告罢了。”
徐立春心中叹了口气,却还是笑道:“一切都没错,只是二公子知道夏阳伯是何许人也吗?”
谢玦闻声将视线移到他脸上,“他不是御史大夫吗?”
徐立春道:“夏阳伯,字公茹,出身黄州六姓齐都夏氏,先汉时期祖上乃齐国侯夏濬,家中世代尊崇法家思想,少年时写过《山羊赋》,‘群山羊兮,呦呦艾艾,不见其身,但闻其声。’夏阳伯出身名门,祖父是武帝朝右丞相夏无忌,他少年时家道中落,因为性情刚直不愿与人合污,得罪了不少人,包括自己的亲戚在内,乃至于他在黄州当了三十多年的六品小官,渐渐没了心气,后来因缘巧合来到盛京任御史大夫。”
谢玦没听出有什么异样,“这不是很正常吗?”
徐立春继续道:“他在黄州落魄时,曾结交了一位患难好友,两人互相引为知己,结伴游览名山大川,想必也曾畅聊过不少志向与理想,后来也是那位朋友将他提拔到盛京。”
“谁啊?”
“那人便是曾经的黄州刺史、如今的广阳王,赵元。”
谢玦忽然停住了。
谢玦看上去好半天没回过神来,他脑海中迅速一幕幕地闪过这阵子发生的事情,从夏阳伯那一日满脸鲜血地跪在长街上,再到李稚那张温和带笑的脸,转而是那匹高大的黑骊,以及始终没有露面的赵慎,他忽然刷得起身就往外走,却被早就有所预料的徐立春伸手一把拦住了,“二公子!”
谢玦道:“李稚敢耍我?!”
徐立春示意他稍安勿躁,“如今夏阳伯已经前往豫州就职,再谈这些已经无益,大公子没有向您提及这些事情,也是不想再继续计较此事,且先坐下。”
谢玦哪里坐得下去,他脑子突然转回来了,盯着徐立春道:“等等,你们早就知道这事?”
徐立春道:“六年前,夏阳伯升御史大夫,当时他籍籍无名,大公子觉得此人颇有才能,本属意他担任当时的宁州府巡按,于是派人查了查他,却发现当年暗中牵线搭桥调他入京的是广阳王赵元,后来便打消了这念头。这些年他一直老实本分地留在御史台,士族对他的印象不错,也没有人再提起过此事。”
这言外之意是:夏阳伯从始至终都是赵元留在盛京的暗棋,且这事谢府从来就知道。
谢玦道:“既然你们早就知道了,为何还要让他担任豫州参政?”
徐立春平和地笑道:“大公子自有考虑。”
“什么考虑?”谢玦一把挥开徐立春的手,他现在整个脑子都热起来了,起身想要去少竹居质问谢珩,大阔步走出去十多步路,却又停了下来,他重新走了回来,徐立春早就猜到他这反应,劝道:“先坐吧。”
谢玦问道:“他究竟为何要这样做?明明知道对方不怀好意,为何要还要对他们一忍再忍、一让再让?”
徐立春道:“广阳王世子虽然猖狂暴戾,可他有功于西北,王珣之事,可谓是前车之鉴。”谢玦听到王珣这个名字,眼神微微一变,这个名字在谢家是个忌讳,但当年谢灵玉的事情他作为本家人还是多多少少听说过的。
徐立春继续道:“至于说李稚,这件事大公子倒是没提起过,不过我想,也快有个定论了。二公子,你且听我的一句劝,不要再插手此事了。”他注视着谢玦,“这百年门楣不是靠争气逞能才发扬起来,谢府也绝不会因为一个区区幕僚的离开而面上无光,李稚想要去哪里,那是他的选择,我们谁也没有亏待他,这就已经足够了,至于他怎么想的,与我们无关。”
谢玦与徐立春对视,良久才道:“你们待他如此之好,他为何要背叛谢府?”
徐立春道:“人心本就不可捉摸,兴许他也有自己的苦衷,那是我们所不能够知晓的,那孩子不像是个背信弃义之人,大公子掌管人事这么些年,这点倒是不会看走眼的。”
谢玦拧眉道:“他能有什么苦衷?不过是趋炎附势,他如今风光得意,咧嘴笑得比谁都开心,我想不通你们为何到如今还在帮他说好话。”
徐立春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到底是何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旁人看是看不出来的。不过我想,他也未必有如他看上去那般风光,据我所知,广阳王世子赵慎以及广阳王赵元,这两位可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谢玦道:“未必,我看赵慎可喜欢他了。”
徐立春笑了笑,伸手端起瓷盘将桂花糕递过去,谢玦摇头,徐立春道:“不要再自作主张,大公子没有发话,意味着这事他心中自有考虑,李稚既然已经离开了谢府,他的事情与我们无关。”
谢玦不再说话,忽然起身往外走,徐立春问道:“做什么去?”
“回房写东西。”
徐立春失笑,发愤图强起来了?那这倒是件好事啊。
王府。
李稚坐在赵慎对面,炉子烹煮着新茶,薄暮时分屋子像是金色的炉膛,“夏阳伯已经前往豫州赴任,孙藐身体早就撑不住了,这半年内必然要退,届时夏阳伯便可名正言顺地接任州豫州太守。”一切都在按照计划稳步进行,豫州已是半个囊中之物,可李稚的脸上却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喜色。
赵慎问道:“怎么了?”
李稚低头许久,低声道:“此番便宜赵元了。”
从最一开始起,得知他们要插手豫州,赵元便生出了指染之心,这人好精明的算计,不冒任何的风险,却想坐收渔翁之利,夏阳伯自始至终都是他的人,那日杨琼离京后,李稚正寻找新的合适人选,夏阳伯私下来到王府接触赵慎,李稚本意并不想扶持他,可赵慎耐着性子劝说他,不要计较一城一池的得失,他们此时仍然需要拉拢住赵元,哪怕双方都知道这只是表面功夫,他们这才将夏阳伯推到了豫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