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看着邵云重,“你真不记得我了?”
邵云重说:“他们说我失忆了,你是谁呀?我看你有点眼熟。”
裴雪意说:“护工。”
邵云重说:“撒谎,就你这样,还护工?你能照顾谁? ”
他上上下下打量裴雪意,语气带着一点嫌弃,“你这小身板跟纸糊的一样,皮包骨头的,你能照顾我?我照顾你还差不多。你到底什么人?”
裴雪意抿了抿唇,“你弟弟。”
邵云重眉头一皱,干脆道:“撒谎,你撒谎也不动动脑子?你看你跟我们家人长得像吗?而且我早看过户口本了,我家户口本压根儿没你这个人。”
他虽然失忆了,但还是邵云重,他的性格和思维方式没有变,很警觉且聪明,不会轻易相信,又固执。
他醒来后不相信自己的身份,不光看了户口本、身份证,甚至还看了邵怀峥的遗嘱。
邵云重本来看完身份证户口本,以及照镜子看了自己的脸和邵怀峥的脸有五六分相似,已经相信了,但是看完遗嘱又怀疑了,“我真的是你儿子?那为什么你的财产,一分钱都不给我?”
邵怀峥没想到会栽在这里,只能跟他解释:“因为你要干一件蠢事,我不同意,但你执意要做,所以失去了继承权。”
邵云重问:“我干什么事了?”
邵怀峥说:“为了一个人,冒着会把自己搭进去的风险,收购一家负债累累、四面透风的集团。”
邵云重越听眉头皱得越深,“真的?不可能,我会这么傻逼?我为了谁?这个人救过我的命?”
邵怀峥皱了皱眉,一时不知道怎么说。
“后来呢?”邵云重追问,“我收购的公司怎么样了?目前迈入正轨了吗?开始盈利了吗?利润如何?计划什么时候上市?”
邵怀峥愣住,看来真是不记得了。他以为他会继续追问,那个人是谁?他为什么要那么做?没想到他追问的是利润和上市。
他真把那个人忘干净了。
或许,如果当初他没有遇见裴雪意,他就应该是这样的吧,更符合邵怀峥心里对于继承人的期待,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忘了利润。
裴雪意惊讶于他的逻辑缜密,竟然连户口本都看了,想了想说:“我是你爸爸的养子,不是亲生的,也没上户口,所以户口本里没有我。”
这也不算说谎吧,他确实算邵怀峥半个养子。
邵云重恍然大悟,“哦,我爸收养的啊。那你为什么不住在家?那么多天了,我都没见过你。”
裴雪意已经很适应编瞎话了,面不改色地说:“我跟你关系不好,所以不住家里。”
邵云重挑眉,“不可能吧,咱俩关系不好?”
裴雪意:“嗯,不好。”
邵云重问:“你不喜欢我?”
裴雪意摇头,“不是,是你不喜欢我。”
邵云重一口咬定:“不可能,我会不喜欢你?你身上没有一点让我讨厌的地方, 我为什么不喜欢你?”
邵云重虽然不记得了,但他还保持着自己的审美和直觉。
他根本不讨厌眼前的人,甚至看见他的时候,心里还觉得亲近。他怎么可能不喜欢?他觉得自己很喜欢。
裴雪意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因为还没想好怎么编,只是伸手扶上他的胳膊,“我扶你起来。”
邵云重是刚才被护工搀扶时,突然暴躁犯浑,直接把护工推开了,然后摔在了地上。
他没拒绝裴雪意,将大半个身体的重量压在那瘦弱的肩膀,被扶到床上躺好。
邵云重身上的外伤都已经好得七七八八,裴雪意凑近了才看到他额头靠近发际线的地方有缝针的痕迹。
他想看看他的腿,将被子掀开,还没碰到裤管,就被人一把挡回去。
邵云重说:“别看了,不好看。”
他的腿两个月里动了好几次手术,伤口很狰狞,看着吓人,他这个弟弟看着那么文弱的,别被吓坏了。
裴雪意收回手,把被子重新盖回去。
邵云重突然想起来,“你还没回答我,我以前为什么不喜欢你?”
裴雪意说:“小时候打过架。”
邵云重咋舌,有点不敢相信,“我打你?”
裴雪意看着他,“嗯,你还干过很多可恶的事,比打我还可恶。”
邵云重怀疑自己了,“我这么坏?”
裴雪意认真地说:“对,很坏。”
邵云重简直不敢相信,他小时候竟然这么混账?对这么漂亮的弟弟下手?
他有点歉疚,“那真是对不住,你心里没跟我记仇吧?”
裴雪意看他当真了,有点想笑,忍了忍,说:“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你要是好好养伤,配合康复治疗,过去的恩怨就一笔勾销吧。”
邵云重知道这是鼓励自己呢,心里有点感动,他拍了拍床,“弟弟,你坐过来点。”
裴雪意便坐过去,跟他挨着,上半身倚在床头,就像两个人一起躺在病床上一样。
邵云重低头看他的侧脸,忍不住伸出胳膊,把人往怀里带了带。
这个动作是如此自然,就像是做了千百遍。
裴雪意愣住了。
邵云重也愣了,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丝光影,迅疾到来不及捕捉,他以前经常这样吗?
这个场景,好像以前也发生过。
邵怀峥推门进来,看到眼前的场景,也有些愣了,这什么情况?怎么就躺一起了?想起来了?
裴雪意连忙起来,“叔叔,有些事跟你说。”
邵怀峥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从病房出来,来到会客室。
裴雪意说:“叔叔,让家里的佣人帮我收拾一些东西,从今天开始,我在医院陪护。”
“你身体吃得消吗?”
“没关系,这里有专门的护理团队,也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只是在这里陪着。”
邵怀峥说:“好,但你要注意身体,这里还有一间陪护房,我让佣人给你收拾一些生活用品和衣服来。”
其实这也是邵怀峥的想法。
因为医生说,或许和亲近的人多接触,就会触发过去的记忆。
但是他们夫妻想了想,过去他们都没尽到太多做父母的责任,他们家邵云重从小到大最熟悉亲密的人不是父母,而是裴雪意。
这也是他把裴雪意接回来的原因。
奇怪的是,邵云重醒来后因为腿伤恢复得不好,格外暴躁,已经赶走好几个护工,他竟然愿意裴雪意在身边陪着。
邵怀峥觉得奇了,就算不记得了,也天然会产生好感吗?
--------------------
本文已经到了尾声
感谢投海星的友友们!
感谢seaurchin赞赏1个鱼粮
—Dante 一赞赏1个鱼粮
青花鱼7814523赞赏1个鱼粮
seaurchin赞赏1个鱼粮
— Dante 一赞赏1个鱼粮
第93章 兄友弟恭
裴雪意在医院里住下了,高级病房的空间很足够,他有一间陪护房。
但是大多数时间,他会尽量跟邵云重待在一个空间,晚上就睡着病床旁边的陪护床。
邵怀峥找了很专业的护理团队,他需要做的事情并不多,只是静静地陪伴着。
在邵云重固执地拒绝任何人帮助、非要独立行走的时候搀扶他。
在邵云重明明有需要却坚持不肯开口求助时,他总是第一个发现他的需求并且主动开口询问。
比如夜里只要床头的小灯亮了,裴雪意就会醒来,一言不发地把他挪到轮椅上,陪他去洗手间。
有时候不等邵云重回答或者拒绝,他就已经把他扒光了,拿着花洒帮他洗澡,给他擦背。
邵云重对此很羞涩,但却毫无办法。
这事儿要是失忆前的他知道了,一定睡着了也能笑醒。但他现在失忆了,就有点难为情。
在这么清秀白净的弟弟面前,坦露全身,他觉得很冒犯。 ,他真想贴着浴室里的瓷砖缝儿钻进去。
…… …… …… ……
这个认知让他百爪挠心、惊恐交加。
他竟然对这么贴心照顾自己的弟弟起邪念,这也太不是人了,他怎么能这样?
不过还有更奇怪的…
邵云重因为右腿伤势恢复得不好,整个人变得极度暴躁,还有点自暴自弃,谁劝他他都发火,干什么都不配合,但裴雪意让他吃药他就吃,让他干嘛他干嘛。
邵云重自己都觉得奇怪,他们以前关系不是不好吗?可是为什么他本能地想要听从裴雪意的话?看见他皱眉就心疼,看见他瞪眼就心虚,看见他冷脸就害怕?
他内心深处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这个并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对他而言十分重要。
他试图回想起什么,但每次努力想记起来都会头痛。
于是只能询问这个每天都陪着自己的人,他们两个是一起长大的,按理来说,共同的回忆应该很多?
裴雪意遵从医嘱,会给他讲过去的事,但涉及自己的部分,总是不着痕迹的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