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随便找个人多的地方一蹲,面前摆个碗就能讨生活了。
真正引起骆月注意的是对方的眼睛,目光里像是淌着蛇毒,直勾勾的盯着骆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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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鉴跟骆书新并没有直接回酒店。
姜鉴早起就发烧,风风火火的折腾到医院,到现在两人都还没吃过东西。
姜鉴自己倒是不觉得什么,情绪低落也不觉得饿,但骆书新帮他记挂着,出了医院后两人去了附近小吃街上的一家椰子鸡。
两人都没怎么动筷子,尤其是姜鉴,被抽了魂儿似的。
大病初愈,之前的高烧导致眼圈烧的通红,这会儿还没褪色,戴着口罩不断的咳嗽。
他身上裹着属于骆书新的羽绒服,衣服大了一号,套在他身上空荡荡的。
走在路上也跟个提线木偶一样,骆书新怕他被车撞了,拉着他的手,骆书新走哪儿他傻乎乎的跟到哪儿。
两人吃饭的位置靠窗边,骆书新不经意的一瞥,发现有辆急救车从医院出去了。
彼时他还未曾意识到什么,直到他们吃完了东西下楼,在等车的时候接到了骆月的电话。
来电显示是骆月,但打电话的人是医院的医生。
医生说手机的主人出了车祸,她的通讯录里没见到其他的亲人称呼备注,只有一个儿子,所以给这位儿子打过来了。
第81章
姜鉴陪着骆书新重新赶回医院。
急救室的灯亮着,护士着急的不行,看到来的是两个孩子头都大了,
“怎么是你来?电话里不是告诉你让你父亲来吗?你爸人呢,你有给他打电话吗?他什么时候到?”
“我爸死了,这个城市没其他亲人,有事跟我说一样,是要签字吗?”
骆书新表面还算冷静,吐字清晰,但姜鉴能感受到骆书新的指尖在抖。
姜鉴反握紧骆书新的手,可紧跟着他自己就压不住的咳嗽了几声。
护士没心思去注意两个少年的小动作,只皱着眉头问,“你满十八了吗?”
“满了。”骆书新撒谎不眨眼。
骆书新一一签署过文件,护士拿着文件离开,去紧锣密鼓的忙别的事情,走廊里只剩下了姜鉴和骆书新两个人。
姜鉴犹豫了一下,还是再次抓住了骆书新不自觉颤抖的苍白指尖,
“会没事的……咳咳……”
真的会没事么?其实谁也不知道。
姜鉴的妈妈也是这么出意外的,一场车祸,进了急救室,然后盖着白布出来。
有时候意外的突然和生命的脆弱都超乎自己的想象。
明明之前的姜鉴还跟游魂一样,在昨晚的冲击之下回不过神,但变故突生,看见骆书新故作镇定的模样,他突然又找回了几分理智和力气。
但生活并没有给这两个少年预留太多的反应时间。
明明两人的心还被急救室里的人牵绊着,意外又紧跟着接踵而至。
很快就有警察过来找骆书新。
骆月的车祸并不是一场完全的意外,根据目击者描述,她当时受到了惊吓,慌不择路的闯红灯,这才被车主撞了。
突遭横祸的司机第一时间报了警,在骆月被急救车接走的时候,司机和路人也在接受警察的询问——
“根据当事人的描述,我们做了合理推测和排查,果不其然抓到了人,是你父亲,他当时携带凶器躲在校门口的监控死角。”
“他不是我父亲。”骆书新声线平静到近乎诡异。
姜鉴自始至终抓着骆书新的手,哪怕接收到了警察的异样目光也未曾松开。
他的手被骆书新无意识捏的生疼,但姜鉴没做声,也没想过反抗。
“人我们已经抓住了,这件事我们……深表遗憾,是我们未能将危机扼杀在发生之前,很抱歉。”
对方语气诚恳,可骆书新说不出谅解的客套话来。
姜鉴转移了话题,用感冒后的沙哑嗓音道,“他这次被抓住后应该再也不会出来了吧?”
对方做了保证。
在警察之后,意外撞了人的司机也过来对骆书新表达了歉意——虽然在这件事上,他也是受害者。
司机很年轻,刚拿了驾照两个月,今年上大一,不过比姜鉴和骆书新大两岁。
表情惶恐,很怕自己意外撞死人了背上人命,这种害怕并不是来源于司法,而是源于他内心的善良和道德感。
他抓着骆书新反复道歉,说自己当时真的反应不及,说自己下车后第一时间叫了救护车,说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要撞人。
语无伦次,反反复复,到了最后甚至开始找骆书新确认,问骆书新,“你妈妈会没事的对吧?”
一开始姜鉴总是抢过话头岔开话题,阻止他继续骚扰骆书新。在这个过程中,姜鉴还会安慰他,可怜他也是天降横祸。
可后来姜鉴真的累了。
为什么这个人就是看不出骆书新比他还要惶恐害怕呢?
里面躺着的是骆书新的妈妈,骆书新才是在座所有人里最有资格害怕惶恐哭泣的。
就因为他不说话,他表面平静,所以这个人就能无休无止的向骆书新索求心灵上的安宁吗?
姜鉴压着咳嗽和高烧过后的眩晕后遗症,在年轻男人第n次寻求救赎时终于情绪失控,
“你就不能安静一点吗?!!”
“……”
在骆书新的印象中,姜鉴很少这样语气恶劣的跟人说话。
可那声音落在耳朵里激不起分毫的波澜,骆书新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姜鉴坐在骆书新身边,抓着骆书新的手,
“会没事的。”
骆书新的手一片冰凉,姜鉴便把另一只手也搭过去,将他的手握在自己手里。
他还不知道自己还能为他做点什么。
骆书新此时不仅仅是他的恋人。
他仿佛看到了好几年前的自己。
无助,焦虑,惶恐。
百无一用。
除了等着,只有等着。
等待一个自己根本无法控制的结果。
骆书新:“如果我当初做了点什么,是不是今天就……”
“不是!!”姜鉴打断,“没有如果,哪有那么多如果!?错的不是你,你那时候要真的做了什么,你才是真错了。”
骆书新:“是吗?”
姜鉴掷地有声,“是!”
姜鉴想将骆书新搂进怀里,想抱着他,想用自己所有能表述出的语言告诉他,这件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该责怪的人不是他。
就像在自己母亲的意外中,该责怪的也不是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淌。
医院并不算安静,来回进出的护士的脚步声,远处嘈杂的人声……可此时这些声音都被隔绝在此处的三人之外。
这时旁边男生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自己也刚上大一,遇事反应也不像个有主意的。
出事之后他有给家里打电话,但是没打通,之后又发了微信,这是他父母的电话回过来了。
姜鉴吼过一声之后男生短暂的安静了一会儿,此时接起电话听父母先关心他的安全,一时没忍住又崩溃的哭起来。
姜鉴刚打算让对方声音小点,急救室的门就打开了。
人从急救室里推出来,一路推进了ICU。
医生出来后扫了一眼等待的家属,第一句话是——“家里大人呢?”
肉眼可见的三个孩子,虽说长得比医生还高,可脸上的青涩是藏不住的。
姜鉴比骆书新冷静点,骆书新第一下没能站起来。
姜鉴代他询问情况,套用了骆书新之前的说法,父亲死了,其他亲属不在这个城市的。
“那谁来缴费?”
大夫嘴快,并无恶意,只是带着几分现实。
姜鉴:“我缴。”
大夫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干咳了两下掩饰尴尬,转回正题说起了骆月的情况。表述中有太多专业名词,有掺杂过于保守的为了保护家属情绪而故意模糊化的委婉预估,姜鉴和骆书新也听不太懂。
最后只能隐约听出情况不太乐观,可能是,相当不乐观。
简单聊过之后就到了缴费环节,姜鉴本来打算他来垫付。
这些年来姜鉴缺什么也没缺过钱,姜知远给不了的东西通通转成了金钱给了姜鉴。
可缴费刷卡的时候发现自己卡被冻结了。
姜鉴先是惊讶,可他很快就想明白了原因。
最后是撞人的年轻司机收到了父母的转账,缴了费用。
姜鉴一个人的时候打开微信翻了翻,果然找到了来自姜知远的消息。
姜知远重点说的姜鉴和骆书新谈恋爱的事,言辞间他仍未舍弃自己的父亲身份,要求姜鉴跟骆书新分手转学,断掉姜鉴的经济来源只是一个警告。在这段话的末尾,他略带暗示性的表示如果姜鉴死不悔改,那他还有其他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