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岩:“谁?当事人说的,还有假的?!骆书新的亲爸告诉我的,他打扮的跟乞丐似的,想看儿子找不到地方,只知道儿子的名字,在小区到处问,还是我帮忙告诉的地方!”
姜鉴:“……学校也是你带他去的?”
陈岩:“是又怎么样?别人不知道他请假不来月考的理由,当我也不知道吗?什么给班上前几名创造机会?分明就是为了躲……”
“砰——!!”
姜鉴随手拿起奶茶店的折叠椅直接砸在了陈岩头上。
所有人都只顾着拉陈岩和邵星,压根没有人防备他。
帮忙拉人的店主都吓疯了。
陈岩当时就头上见了血,踉跄了两步,感觉有股暖热液体越过发际线往外淌。
陈岩摸了摸额头,见到手指上的红色晕血一般的往下软,头晕目眩。
姜鉴却觉得有一口气顺不过来。
哪怕狠狠的砸了对方一下,仍旧心头顶着什么,顶得他难受。
手里拿着折叠椅就要砸第二下,可手被店主死死拉住,姜鉴不肯罢休,被拉住了手便伸脚去踹。
“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你知道他妈妈现在躺在医院吗?!”
“他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恨他?!”
“你知道那个垃圾对他们母子做过什么吗?!!”
“你差点害死他们!!!”
“……”
所有积压的情绪喷泄而出,姜鉴双目赤红。
如果没有人拉着,只怕他会将陈岩砸成肉酱。
在他已经度过的短暂一生里,从未如此恨过一个人。
就是这个人改写了他和骆书新的生命轨迹,造成了骆书新现在所有的困苦。
而他和骆书新甚至找不到对方恨他们的理由。
他们没有做错什么,也没有伤害谁。
可不过短短一周多的时间,他们两人原本清晰而明确的美好未来就被这个人给埋葬掉了。
第83章
打人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毕竟见了血,店主报警了。
邵星和夏一鸣没有直接动手,顶多批评教育几句,情节最严重的是姜鉴。
他黑着一张脸,静静坐在那儿。
警察叔叔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这件事情性质恶劣,对方被开了瓢,再加上晕血看起来站都站不住。
在警察到来之后,姜鉴作为肇事者毫无悔改之心,只一味的保持沉默,他们坚信姜鉴是一个不求上进游手好闲的混混刺儿头,高中毕业就要去街上闲混,将来也是局子里的常客,自然给不了什么好脸色。
姜鉴像只炸过的气球皮,心里软塌塌空荡荡的,什么情绪都没有,空茫到绝望。
揍完人之后最后一点力气也被抽走了。
自己现在就是只提线傀儡,警察的话语和视线就是提着他的那根线,没有那些线的话,自己应该会倒在地上,零零散散的部件摔成一团。
陈岩被送进了医院。
邵星和夏一鸣分开管理,两人认错态度良好,还帮姜鉴说了好话,虽然并没有什么用。
叫了家长,邵星和夏一鸣的父母来的比较早,解决的也快。
邵星还不知姜鉴跟自己的父亲闹过一场,顶着亲妈揪耳朵训斥,还分出心神来在姜知远面前帮姜鉴说好话。
“这事儿不怨他,祸是我闯的,他是替我出头才打的人,姜叔叔您待会儿见面别怪他,也别多问他什么。“
姜知远点了点头,冲着邵星笑了笑,乍看就是一个和蔼温雅的长辈。
姜知远接了人,原本他以为姜鉴见到自己会反应很大,结果姜鉴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全程沉默。
两人走了程序,一前一后从警察局出来,送人出门的警察叔叔还在苦口婆心,告诉姜知远家庭教育对孩子成长的重要性,姜知远维持着礼节性的笑容。
走出警局,姜知远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儿子。
明明没过去几天,却仿佛瘦的脱了形,不论是精神还是面相,都带着疲惫和憔悴。
上次看他这副模样,还是他妈妈过世的时候。
姜知远很清楚自己算不得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他对自己的认识很清晰——他是一个自私的商人。
商人以利当先,利益之下他最爱自己。
可在利益和自己之下,他是爱过姜鉴的母亲和姜鉴的。
虽然对妻子的爱称不上忠诚,对孩子的爱也称不上纯粹,但它是存在过的,甚至至今仍有痕迹。
姜知远:“吃过饭了吗?”
姜鉴抬眸,看了这个男人一眼。
像在看一个讨厌的陌生人。
眼底唯一清晰的情绪就是厌恶,厌恶之外再看不到其他。
姜知远无视了那点情绪,“我还没吃,当陪我吧,上车。”
姜鉴:“没必要在这里演父子情深的戏码了,没有人看。”
姜鉴说完就打算转身离开,姜知远却在身后道,
“其实我这几天有想过要怎么处理你跟你的……那位,再怎么说你也是我亲儿子,虎毒尚不食子,所以我这两天在想,要真想你们俩断了,会不会从那个男生那儿下手比较容易。”
姜鉴的脚步一顿。
他与骆书新两人都是风雨飘摇中的一片落叶,甚至骆书新的境况比他还要残破些。
姜鉴确信姜知远说的绝对不是给骆书新一百万让他离开自己之类的方法。
姜知远:“我在江水市虽然算不上什么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但江水市的商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知道我的人也不少。我不能,也不会容许自己变成圈子里的八卦笑谈,听别人说我的儿子是个同性恋。”
姜知远:“那位姓骆的同学的妈妈所在的那家医院是一家私人医院,我朋友正好有入股,如果这家医院以能力不足强行建议转院,折腾起来应该挺麻烦的吧……”
“你敢!!”姜鉴猛的回身揪住姜知远的衣领。
他喘.息着,目眦欲裂。
姜知远能清晰看到姜鉴眼睛里爆开的血丝。
姜知远:“我只是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成人的世界很复杂,除此之外我还有很多例子可以举——但是我不想继续举了,也不想那么去做,既然你之前说我们两人之间不必假装父子情深,那就不装了,我也不做什么以后父慈子孝的梦,但你得给我留份脸。”
说到底,这个人的面子才是最重要的。
姜鉴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
他突然清晰的意识到自己被逼到了绝境。
他知道姜知远说得出做得到,而他毫无办法。
他才十七岁,未成年,手上什么筹码都没有。
他的恋人亦然。
两只还未长出爪牙的流浪小动物,可能不需要成人的世界对他们做什么他们就会死在街头。
更何况此时姜知远已经对他们释放了最大的恶意。
面对自己儿子困兽一样的眼神,姜知远心底有一点动容,不多,就一丁点儿。
从这孩子知道自己母亲的真正死因开始,很多东西就注定了。
姜知远扯回自己的衣领,在姜鉴面前重新站定。
其实姜知远的个子比姜鉴还要高一点,因为是成年人,肩膀也更宽阔。身形上的那一点点差距,此时看起来就像是巍峨高山立于身前。
姜知远:“我已经很宽容了,你仔细想想,我要求的并不多,只要一点脸面,要是想通了就告诉我,想不通的话,我可以做点什么来帮你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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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鉴幽魂一般的回到了医院,他迫切的需要从骆书新身上汲取力量,可他回到医院的时候,迎接他的是一片慌乱。
骆月的情况反复,正在抢救。
没有任何阴谋,只是正常的病情反复。
骆书新站在抢救室的门口,几乎已经找不到力气站立,肉眼可见的疲惫与颓唐。
姜鉴站在远处,静静的看着。
不远处的小护士在闲聊,聊骆书新的长相帅气,聊骆书新的境遇可怜,聊骆书新家为什么没有其他的人来陪病人,聊上次听到肇事者父母已经在埋怨烧钱了,不知道这钱还要烧多久,还能烧多久。
他们说的随意。
他人的所有苦难,都不过是别人口中的一句闲话而已。
姜鉴深吸了一口气,走到骆书新身边陪他一起站着。
骆书新没有抬头看他,不必看,就知道来的人是谁。
姜鉴:“会没事的。”
骆书新疲惫,“真的会吗?”
姜鉴:“会的!”
会的!
我会尽力的!
我那么那么喜欢你,你要过得很好,你跟骆姐都要过得很好,这样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