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陈见卿说:“安瑟尔是斯图亚特家族的长子,但他父亲不止他一个儿子,想要得到家主的位置,当然要做出一些成绩,比如说……”
“吞下加西亚这个庞然大物。”陈见卿微笑说:“我只是受我母亲的嘱托,帮我那个蠢货表兄一点忙而已。”
这才是陈见卿和安瑟尔这样身份的人却都聚在了小小一个加勒比海基地的原因。
安瑟尔不悦道:“说的好像你多清白似的,难道你不是为了瓜分更多的利益?”
“你们慢慢吵。”姜岁拿着笔记本下了砗磲,道:“我出去一下。”
那具骸骨就在洞口,出去就能看见。
那长长的尾骨看着非常坚韧有力,姜岁下意识就以为是幼鲸的骨头了,但其实现在看,那具骸骨完全就是属于人鱼的。
姜岁慢慢走过去,坐在了骸骨旁边,良久,抬手抚摸了一下森白的骨头。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长什么样子,但从姜又雪的笔记中看,应该是条温和又长得漂亮的鱼,它会送给姜又雪从海水里捡到的不值钱的哨子,也会为了她而留在靠近人类的、危险重重的伊拉塔耶。
“抱歉。”姜岁刨开松软的泥土,垂着眼睑轻声说:“过去了二十年,才把你们葬在一起。”
土逐渐淹没了暗绿色封面的笔记本,“希望你们安息。”
“你,哭了?”
阿瑞斯从背后抱住姜岁,姜岁没动,也没有回答,静静让它抱着,许久才说:“阿瑞斯,谢谢你。”
“什么为?”
姜岁笑了笑:“很多。”
“不过你的人话学的真的很差,等之后我教你学中文?”
阿瑞斯:“……”
和姜岁在一起,开心。
学习,不开心。
真是让鱼烦恼。
看那样子姜岁就知道它在想什么了,他忽然捧住人鱼的脸在它唇上亲了亲,道:“纳撒尼亚尔的人话肯定比你说得好。”
这还是姜岁第一次主动亲它,阿瑞斯愣了好一会儿,呼吸逐渐粗重,眼里漫上暗红,一瞬不瞬的盯着姜岁,姜岁微微挑眉:“这么激动?”
他拍拍阿瑞斯的肩膀站起来:“别发、情,回去了,外面好冷。”
说完就没再管它,准备回山洞去,阿瑞斯却从背后把他抱住,压在了柔软的草地上,瞬间如瀑黑发垂下,阿瑞斯将他圈在了自己的双臂之间,此刻月明星稀,天地阒然,好像只剩他们两人。
姜岁抬眸就能看见它的脸,忽然在此刻理解了姜教授为什么会那么喜欢纳撒尼亚尔,大概看脸这东西是遗传的,看见阿瑞斯这张脸,他也有几分恍惚,深觉美色还真是惑人。
阿瑞斯便趁着他愣神的机会俯身吻住了他的唇。
跟姜岁那蜻蜓点水逗小孩似的吻比起来,它则带有属于雄性的侵略性,目的明确,欲望高涨,将姜岁的唇舌彻底吻开,让他呼吸都发着颤,唇瓣艳丽饱满的像是还带着露水的红色玫瑰。
阿瑞斯的指尖慢慢划过他唇角,而后手指探进去,摸了摸他柔软的舌头。
姜岁瞬间睁大眼,浑身一僵,冷脸一口咬下去,他用的力气不小,但对皮糙肉厚的阿瑞斯来说伤害为零,反而更加过分的去摸他的牙齿,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下流手法,揉的姜岁津液控制不住的往外溢,他气的双眼通红,抬手就给了阿瑞斯一巴掌。
挨了打阿瑞斯才收回手,它垂着纤长眼睫,直勾勾的看着姜岁,而后舔了舔自己刚刚摸过姜岁舌头的指尖,像是进食,又像是爱抚,色的要命。
姜岁:“……”
阿瑞斯舔完了自己的手,又凑近去舔之前被它吻的濡湿的唇角,压在姜岁唇瓣上沙哑的说:“交、配。”
别的话说不好,这两个字倒是很顺溜。
姜岁用尽全身力气推开它,“你的脑子里除了□□还有什么?”
阿瑞斯说:“你。”
姜岁:“。”
好,脑子里除了我和□□就空空如也了是吧,蠢鱼。
阿瑞斯缠上来继续撒娇,它似乎已经知道了该怎么对付博士,如果博士第一次拒绝了,那第一百次的时候他可能就会因为觉得烦而放弃拒绝,那样子就可以抱着博士做一些很过分的事情了。
它把姜岁的脖子舔的黏黏糊糊,吻过锁骨上红色的小痣,忽然有人道:“……打扰一下,我还有点事没说完……”
阿瑞斯浑身紧绷,就像是打扰了进食的野兽,原本缠着姜岁小腿的鱼尾愤怒的拍打地面,发出凌厉的风声,神情恐怖道:“滚开!”
艾莉森被它吓了一跳,连忙说:“我只是、只是想要问问博士,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总部的人最迟应该明后天就能赶到了,您到时候和他们一起离开也可以。”
听见离开,阿瑞斯立刻抱紧了姜岁,似乎要将他紧紧地勒进骨血里才肯罢休,急切的去蹭姜岁的脸和脖颈,像是撒娇的小猫,只是它一点都不小,还很大只,蹭的博士雪白软嫩的肌肤红了一大片。
“不,走。”它委屈的说:“这里,属于,你。”
姜岁抬眸,正对上山洞口陈见卿宛若一口古井的眼睛。
在他认为姜岁注意不到的角落里,他的所有伪装都褪去了,露出性格里最偏执卑劣的那一部分,一瞬间,姜岁有种极其毛骨悚然的熟悉感,觉得自己似乎是看见了故人。
但要仔细去想,却又想不起来。
就像是在夜空中微微闪烁的萤火虫,忽明忽暗,等你伸手去抓的时候,它却已经飞走了。
“……我跟你们一起走。”姜岁说,“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航?”
艾莉森松了口气,她真怕博士色令智昏,为了人鱼永远留在这个鬼地方,语气都欢快了几分:“明天,我们准备明天上午就出发,大概三天后就能到最近的港口。”
姜岁嗯了声,道:“知道了。”
艾莉森便识趣的离开了,她不知道跟陈见卿和安瑟尔说了什么,两人很快也一起离开,山洞又只剩下姜岁和阿瑞斯。
“什么,为,要走?”阿瑞斯握着姜岁的手,非要将他的手塞进自己的蹼爪之间,甚至还想去把连接手指的蹼撕裂,好跟他真正的十指相扣。
“有些事需要查清。”姜岁懒散的靠在阿瑞斯肩上,“跟我回伊拉塔耶看看吗?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去了。”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阿瑞斯有些抵触,“人,坏,鱼,好。”
姜岁:“别的鱼不好说,但你肯定是条坏鱼。还记得之前在礁石上我跟你说的话吗。”
他捧住阿瑞斯的脸,跟它额头贴着额头,道:“留在这里我会死的。”
阿瑞斯连忙说:“回去。”
“不会死,我们,一起。”
“嗯。”姜岁摸了摸它柔顺的黑发,散漫道:“真乖。”
阿瑞斯最擅长的就是得寸进尺,被姜岁夸一句,它就要立刻翘尾巴,抱着姜岁回到山洞,继续之前没有做完的事情。
它最近尤其喜欢亲吻姜岁的小腹,有时候姜岁都会错觉,自己那里面是不是真的有鱼卵,他严谨的在脑子里回想自己所学的生物知识,第一,男人不能生孩子。第二,人类是胎生动物。
所以,不可能有卵。
但姜岁还是有些烦,推开阿瑞斯的脑袋,“都说了男人不会生孩子!”
阿瑞斯很认真:“可以,你,不一样。”
姜岁:“……”
人鱼的身体构造和人类很不一样,他有一半的人鱼血脉,难道真的可以?!
想起之前那次他脑袋昏昏沉沉的不清醒,让阿瑞斯趁机搞在了里面,姜岁面色阴沉捂着自己肚子:“不准再碰我了!”
阿瑞斯这时候又开始装自己是没有被人类知识污染过的蠢鱼,不止要碰,还用鱼尾去拨弄他的腿,那种又滑又凉的触感让姜岁觉得无比怪异,直到尾尖碰到了腿根,他轻哼一声,抓住尾鳍道:“之前还藏着不给我看吗?”
“不嫌弃,你。”阿瑞斯亲昵的靠在他耳边说,两人呼吸交缠,姜岁能够清楚看见它瞳孔里的自己。
阿瑞斯看他的时候,总是很专注,好像除了他,眼睛里再也装不下任何东西了。
姜岁垂眸,看见鱼尾上的一道白痕,那是断尾留下的痕迹,哪怕人鱼的自愈能力很强大,这道痕迹却依旧留着,看来是永远都不会好了。
细白的手指缓缓抚过那道白痕,而后他低头在上面吻了吻。
阿瑞斯整条鱼都绷紧了,眼睛里的暗红色越来越多越来越深,像是沸腾的火山岩浆,要将一切都吞没,就连喘息都粗重了很多。
姜岁:“?”
亲个尾巴都能……等等。
他想起之前请教过行为学专家,专家分析在人鱼族群之中,下位者亲吻上位者的尾尖是表示自己的臣服。
他和阿瑞斯显然不是上位者和下位者的关系,他亲吻阿瑞斯的尾尖,表达的“臣服”只会另有其意。
刚刚想到这里,阿瑞斯已经紧紧搂住他,不停亲吻他的脸颊和脖颈,像是有肌肤饥渴症一般,蹼爪捏住他腿根,软肉从指缝间溢出来,它缓缓咬了一口,姜岁低哼:“我不是那个意思……”
阿瑞斯堵住了他的嘴。
才不管是不是,先做了再说。
至于之后要挨的打,那就等之后再说吧。
……
夜里森冷,凉风阵阵,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巨大的声响,安瑟尔拎着两罐啤酒走到了船舷边,随手将其中一瓶递过去,道:“你怎么打算?”
“什么怎么打算。”陈见卿拉开拉环,喝了口冰冷的酒,语气很淡。
“博士很明显被那条鱼蛊惑了。”安瑟尔说:“之前在山洞里你也看见了,博士允许那条鱼对他做那么亲密的事,也许他们现在就在山洞里——”
说到这里安瑟尔戛然闭嘴,两人的脸色都不算好,便换了个话题:“他虽然要跟我们一起回去,但我想,他应该不会再留在基地任职了。”
陈见卿的脸在月光下森冷淡漠,那副温润的假皮终于从他身上褪去,露出他最真实的模样,“我知道。”
“你不是喜欢他?”安瑟尔盯着自己的表弟,“就眼睁睁看着他被一条鱼蛊惑?”
“……”陈见卿抿唇,轻声道:“也许是博士自愿的呢?”
安瑟尔沉默下来。
陈见卿一口喝干剩下的啤酒,手上缓缓用力将空罐子捏扁,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用一种非常平静的语气说:“不过没有关系,只要阿瑞斯死了,那么一切都会重新洗牌。”
安瑟尔一怔,随即道:“你疯了吗?!要是博士知道了会怎么样你考虑过吗?!”
“不让他知道就好了。”陈见卿漠然道:“一条人鱼死在人类的活动区,很稀奇吗?”
安瑟尔烦躁的从口袋里摸出烟盒,等尼古丁和焦油的混合物在肺腔里走了一圈,他才揉了揉脸,道:“别怪我没提醒过你啊,要是博士知道了真相,绝对会连看都不想再看你一眼。”
陈见卿从安瑟尔的烟盒里敲出一支烟点上,袅袅烟雾模糊了他眉眼,他点燃了烟却没有抽,任由它燃烧了一半,才不紧不慢的掸了掸烟灰,说:“那就关起来吧。”
关在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
只能看见我的地方。
这样,就再也不用担心他会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