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岁一顿。
顾鄢确实比他想的要精明很多。
挣脱不开他就懒得多费力气了,冷笑:“既然不相信我,那就自己去找找你所谓的秘密,何必在这里跟我浪费时间。”
“这可不是浪费时间。”顾鄢忽然将他放在了地上,撑着地板俯视他:“你说很多人都用这种眼神看你,什么样的眼神?”
姜岁侧开头,顾鄢却非要姜岁看着他,伸手捏住他的脸颊,跟他鼻尖抵着鼻尖,“我没谈过恋爱,也没想过自己会对男的有兴趣……”
“嗯。”姜岁冷冷说:“我摸你纹身都能硬,这叫对男的没兴趣?”
顾鄢一噎,“你他妈的摸的那么……”回想一下姜岁好像也没怎么样,就是很正常的好奇的摸了摸而已,顾队理直气壮:“你手那么软,身上还那么香,不硬才有问题吧?!”
姜岁:“……”
“所以呢。”姜岁抿唇,“你想怎么样”
顾鄢说:“你让我对男的硬了,你当然得对我负责。”
第52章 玫瑰(13)
姜岁听见这话,先是一愣,而后笑出声:“顾队,与其让我负责,不如管好自己,你觉得呢?”
“那你这话的意思是,你不想负责了?”顾鄢贴着他的皮肉,闻见那软肉里透出来的香,幽微的香气钻进他的肺腑,好似变成了无数的小虫子,爬过他的心脏,啃噬他的骨头,让他全身都颤栗起来。
姜岁沉默几秒,才说:“顾队,还记得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也是像这样掐着我的脸。”
顾鄢一僵。
姜岁继续:“留下的指印一天才消。”
“那是你太娇气。”顾鄢话是这么说,手上的力度却放的更松了,姜岁趁此机会飞快从他身下逃脱,道:“在我爸面前对我这样,不太好吧。”
“……”果然,只要在这小王八蛋面前露出任何破绽,立刻就会被拿捏住,顾鄢坐起身,刚想要说话,姜岁已经道:“时间差不多了。”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下一瞬门口传来常致的声音:“岁岁。”
顾鄢蓦地反应过来。
姜岁所谓的要来找东西,纯粹是信口胡诌,只是为了把他骗过来,拖延时间,而后让常致去帮他毁尸灭迹。
顾鄢神色倏然变冷:“你到底想要掩藏什么?!”
姜岁微笑,“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啊对了,你之前不是说我对你有所求么?那你帮我送我父亲上路吧。”他转眸看着床上的男人,长睫掩映下的双眸情绪晦涩而复杂,令人无法分辨那究竟是怎样的感情,声音也轻了很多:“他这些年,一直很痛苦。”
“sui……岁……岁……”床上的人嘶哑的发出声音,伸出溃烂的手似乎想要触碰自己的孩子,但它被铁链捆的严严实实,连坐起来做不到,坚硬的镣铐磨破它的肉,骨头上都是深深地磨痕,它却仍旧竭力的伸长了手。
姜岁没有上前,只是莞尔:“父亲,安息。”
嘭的一声,顾鄢开了枪。
床上的人终于结束了这无休无止的折磨,眼角落下一滴泪来。
或许在生命的最后几秒钟里,它真的恢复了神智,认出了自己的孩子,想要像一个普通的父亲那般去摸摸孩子的脸。
又或许,它只是出于对血肉的渴望,想要撕碎姜岁,啃噬他的骨头。
但不会再有答案了。
姜岁转过身,看见常致站在密室门口,“走吧。”
顾鄢看着他们的背影,忽然想起离开基地之前,有人跟他说过:“……姜岁,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会蛊惑人心的人,狡诈、贪婪、任性,不要同情他,也不要靠近他,因为你永远不会得到他的真心,也不会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而今他才明白,姜岁确实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目的性十分明确,想要得到某样东西的时候什么都可以付出,小意温存,交颈缠绵是他,一旦失去利用价值,弃如敝履也是他。
可还是有人为他前赴后继,让自己变得有用一些,再有用一些,祈祷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的更久一些。
顾鄢深吸口气,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
那种柔软、湿润的触感似乎还在,他吻到了姜岁小小的唇珠。
咬那里的时候,他会有些受不了的蹙眉,眉尖蹙起来的样子也很好看。
顾鄢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他竟然真的希望姜岁还能再从他身上图谋一些东西。
“……小王八蛋。”顾鄢喃喃的骂了一句,他回头看了眼床上的尸体,想起姜岁说他陪着这具尸体生活了十九年。
这十九年里,你很痛苦。
他也很痛苦吧。
可他从不跟任何人说。
……
从实验室离开后,白萄敏锐的察觉到了姜岁和顾鄢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劲。
但她跟常致又不熟,苦于没有可以八卦之人,一直憋着等跟大部队汇合了,她才迫不及待的拉着骆思恒到一边讲小话。
骆思恒听了她的讲述,摸摸下巴道:“照你这样说,那肯定就是他们单独离开那会儿发生了什么。”他忽然想到什么,右手握成拳在左手掌心砸了一下,道:“我操!该不会是孤男寡男的老大对大小姐做了什么吧?!”
白萄:“??”
白萄踹了他一脚,“老大恐同你第一天知道啊?他之前毙了那个大佬的孙子,不就是因为恐同加恶心那傻逼以权压人吗?再者说,之前基地里后勤那个长得挺好看的小组长给老大表白,老大怎么说的来着?他说你要是再敢提这事儿,我一拳能揍死两个你信不信。”
骆思恒却有自己的见解,“那能一样吗?我在遇到大小姐以前也觉得自己笔直呢,但要是大小姐喜欢我,我愿意为他弯成蚊香圈。”
白萄想想姜岁那张漂亮脸蛋,“我去,你说的有道理啊……”
骆思恒:“老大脸色那么难看,难道是霸王硬上弓没成功?”
白萄:“老大是那样的人吗!”
骆思恒打了个手势,拉她过来,指着前面的车说:“你看老大,他人坐在车上好像在跟副队说物资的事,实际上一分钟里看八次火堆旁边。”
白萄:“……他还真是那样的人啊。”
宁问瑜也察觉到了顾鄢心不在焉,笑着问:“怎么了?不是顺利从研究室拿到了资料吗?”
顾鄢:“有东西没拿到。”
“嗯?”宁问瑜愣了下,“什么?”
“不清楚。”顾鄢提起这个就咬牙,“清楚的人又不肯交代,要换成别人,我早就捆起来抽鞭子了,两道雷下去我看他说不说,”
宁问瑜立刻就知道是谁了,无奈道:“你说小姜啊?他是有点顽皮,年纪小嘛,可以理解,等之后他心情好了你再问问?”
顾鄢心想他年纪小可会玩儿的手段不少,亲了一下就他妈的勾的他跟个傻逼一样望眼欲穿,结果人在等常致的烤红薯——那破红薯有什么好吃的!?
越想越烦,顾鄢掏出烟来抽,打火机都点燃了又记起姜岁讨厌烟味儿,要是上车的时候闻见烟味儿肯定就要闹脾气不坐这辆车了,于是他硬生生忍住,拉开车门道:“下去抽根烟,等会儿回来。”
顾鄢走出去几十米远,这才靠着树干点燃了烟。
这是D城郊外的一片未开发区,从前D城车如流水马如龙的时候就人烟稀少,如今更是连丧尸都没有几只,早就被011小队的人清理干净了,下午的日光落在稠密的树枝间,投下斑驳的阴影,烟雾模糊了顾鄢的眉眼,显得下颌线条越发冷硬分明。
丧尸病毒爆发的源头就在D城,如他所料,这里已经是一座死城,没有幸运儿能够活下来,三个多月前那起举国闻名的“大逃亡”事件,顾鄢也有所耳闻。
站在金字塔更上端的人动用自己的一切权力和资源,抢在普通民众之前逃离D城,那时候的他们以为只要逃出去了就能活命,但总有人抱有侥幸心理,认为自己的家人或者是自己没有感染,被抓伤咬伤后隐瞒不报,以至于丧尸病毒在这群权贵之中飞速蔓延,参与此次逃亡的人死了大半,其中就有姜岁的继父,姜引源。
在丧事病毒爆发后,姜引源毫不犹豫便抛弃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想要逃往他国,却在飞机上被丧尸活活咬死。
想到这里,顾鄢点了点烟灰,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尖叫:“……他感染了!他肯定感染了!我看见了!!”
顾鄢飞速碾灭烟头,快步走回人群,问:“怎么回事?!”
一直以来毫无存在感的律师满脸惊恐,紧紧抓着宁问瑜的胳膊,嘶声道:“常致……他被丧尸抓了!我看见他手臂上的抓痕了!”
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起来,骆思恒握紧了手里的枪,沉声道:“你确定看见了?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我看见了!”律师哆嗦着道:“他刚刚换衣服的时候,手臂上有很长的抓痕,那绝对是丧尸抓出来的,我不会看错!”
“……队长。”宁问瑜看向顾鄢,低声道:“现在这情况……”
顾鄢抬起下巴,“常致,把你外套脱了。”
常致被所有人盯着,面色很难看,“我没有被感染。”
律师道:“那你为什么不敢脱外套?!你把外套脱了大家一看就知道!”他忽的转身抓住程小央的胳膊,“小央,你也看见了对不对?!”
程小央一脸为难:“我好像是看见了伤口,但是……也可能是我眼花,毕竟我近视有点严重。”
“要他真的被感染了,留着他我们所有人都会被感染的!”律师见众人都没有动静,急切道:“难道要因为他一个人而拉上我们所有人都去死吗?!”
顾鄢盯着常致,重复道:“外套脱了。”
常致身体僵硬,他冷着脸将外套脱下来,众人瞬间看见他胳膊上三道血淋淋的抓伤,伤口很深,完全不像是人类的指甲能留下来的,鲜血已经浸润了他的外套,只是因为衣服是黑色的,所以并不显眼。
“我没说错吧!”律师激动道:“他就是被丧尸抓了,还隐瞒不报,想要害死我们所有人!”
他在被011小队找到之前已经过了太久提心吊胆的日子,因为惜命,他怀疑身边每一个人,只跟程小央的关系好一些,他怕顾鄢等人会看在姜岁的面子上留下常致,连忙道:“他已经被感染了,应该立刻击毙!顾队,你们不是说一旦发现感染即刻击毙是基地的铁律吗?为什么还不动手?!”
顾鄢握紧手里的枪,缓缓拉开了保险栓,“常致,解释。”
“……不是丧尸。”常致说:“是我在实验室里不小心按到了某个仪器的开关,被机械臂抓出来的。”
顾鄢侧眸看向姜岁,他一直坐在原地,手里还捧着热乎乎的烤红薯,没吃,好像只是捂着取暖一般,对这边发生的事情似乎也不是很感兴趣。
“姜岁。”顾鄢道,“他说的机械臂,实验室里有?”
“嗯。”姜岁漫不经心的道:“有,是我母亲请人专门设计的,这样可以避免研究员与丧尸直接接触,因为丧尸往往具有较强的攻击性,所以爪子有些锋利。”
律师立刻道:“你和他是一伙儿的,当然帮他说话!那伤口明明就是丧尸抓出来的!宁副队!”他手指发抖的拽着宁问瑜的手臂,“不能继续留着他,这样我们都会死的!”
“你先冷静。”宁问瑜安抚道:“我们当然会保证小队的安全。”
律师咬牙:“就怕顾队会因为某些人徇私——”
“我只是说实验室里确实有那么个东西,没说他的伤就是机械臂抓出来的。”姜岁将热气腾腾的红薯丢进火堆里,发出扑通一声,他抬起纤长的眼睫,暗绿色的眼睛直视律师,“你这么害怕做什么?”
那一瞬间,律师只觉得他的眼神就像是尸体一样冰冷而散发着无止境的恶意,但很快那种感觉就消失了,因为姜岁低下头拿树枝拨弄着火堆,黑发柔软而乖巧,看上去就像是个漂亮的普通少年,没有任何异样之处。
“岁岁,我们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白萄连忙解释,“只是这件事事关重大,必须要查清楚,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姜岁淡声说:“你们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白萄愣了愣,小心翼翼的道:“可他是你……”
姜岁笑了一下,“人类和丧尸本就是不能共存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