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的?”
他们一路进来,看见的只有丧尸的尸体。
“如果没出什么意外的话,应该是活着的。”姜岁漫不经心的说。
顾鄢谨慎起来,异能者身体素质强悍,他更是其中的佼佼者,用力一踹,整扇门都掉了下来,轰隆巨响里一道白影飞快扑了过来,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丧尸!
顾鄢想也没想直接开枪,嘭的一声,丧尸的脑袋爆开一阵血花,倒在地上肢体抽搐了两下,不动了。
“我去,还真是活着的啊……”白萄被这开门杀吓了一跳,连忙嘱咐姜岁:“岁岁你离远点,小心血溅身上。”
“没事。”姜岁上前两步,蹲下身,擦了擦尸体脸上的血,露出其下灰白的肌肤,众人这才发现,这是个女人,且是个活着的时候很漂亮的女人。
姜岁把她抱进怀里,慢慢将她的脸擦干净,顾鄢愣了下,沉声问:“你认识”
“嗯。”姜岁把尸体的碎发拢至耳后,声音很轻,“是我母亲。”
第51章 玫瑰(12)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间,顾鄢道:“抱歉,我不知道……”
“没事。”姜岁说:“她早就死了。”
话是这么说,但估计没人能坦然面对亲人再次死在自己眼前,顾鄢看着姜岁漆黑的发顶,半跪下身道:“要让她入土为安吗?”
姜岁把母亲的尸体放在了沙发上,抬眸打量这间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房间。
这是母亲的办公室,幼年时候他在这里吃饭、写作业、睡觉,有时候一整天都见不到母亲,他只能自己给自己的成绩单签字,后来老师说不可以这样,自那以后他的成绩单上就都是邵繁的名字了。
“不用了。”姜岁打开桌上的电脑,实验室有应急电源,供应一些重要设备使用,这间办公室是常年不断电的,所以电脑还能照常打开,他输入密码,实验室的核心数据分门别类整理的井井有条,姜岁将它们都复制进U盘里,这才说:“这里是她最重要的地方,如果让她选择的话,留在这里才会让她心安。”
顾鄢看见桌面上摆着的相框,照片上是一对年轻男女,看背景是在国外的某个广场拍摄的,两人看着镜头笑的很开心,女人的脸有些眼熟,顾鄢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照片上的人正是他刚刚爆头的丧尸。
“这是我父母年轻时候的照片。”姜岁随意道。
顾鄢敏锐的察觉到不对。
据他所知的信息,姜岁的父亲也是个科研工作者,姜岁还没出生的时候便因病去世了,四岁的时候母亲改嫁,姜岁也改了姓,这座实验室还是姜岁的继父姜引源资助的,她怎么会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明目张胆的放着自己和前夫的照片?
甚至连作为儿子的姜岁都不在照片上。
这实在是有悖常理。
“你和你母亲,感情不太好?”顾鄢问。
姜岁抬眸,笑了笑,“确实不太好。”
“她的世界里除了我父亲,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连你也……”
“对。”姜岁点头,“我也一样。”
数据庞大,备份需要一些时间,姜岁道:“顾队,能陪我去找个东西么?之前不小心落在这里了。”
常致立刻说:“岁岁,我可以陪你去。”
顾鄢瞥他一眼,一扯唇角,那意思大概是叫你了吗就在这里吠。
“找什么?”顾鄢跟在姜岁身后走出办公室,“很重要?”
“不算重要。”姜岁走进昏暗的走廊,循着记忆一路推开冰冷的金属门,这里面就是实验室的核心地带了,放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仪器,有的还在供电,有点已经被砸坏了,看得出这里之前应该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打斗。
“我还以为研究天文的实验室里会是一堆望远镜。”顾鄢打量着四周,有些意外,“这里看上去……更像是手术室。”
姜岁绕开地上的尸体,打开了房间里的灯,只有两三个灯泡还是好的,可以正常工作,但不足以照亮整个实验室,只是让这死气沉沉的空间变得更加阴森可怖。
“研究天体物理的是我父亲。”姜岁在墙壁上找到了一个隐形的开关,用力往下一摁,金属墙壁微微发颤,而后裂开一道缝隙,墙壁上竟然有一道门!
顾鄢快步上前,拦住姜岁道:“我先进去。”
要是里面有危险,他也能及时解决。
姜岁知道里面是什么,但看顾队如此有责任心,便从善如流的退开,让顾鄢打头阵。
房间密闭太久,空气混浊呛人,且有一种刺鼻的腐烂味道,走进去两步便能听见沙哑的嘶鸣,那种声音就像是喉咙被砂砾磨破的人强撑着发出来的,听着都让人起鸡皮疙瘩。
是丧尸的嚎叫。
顾鄢握紧了手里的枪,走过拐角,距离声源越来越近,很快,他就看见了这密室里的东西。
一张冰冷的合金床,上面用锁链锁着一个人形的东西,那东西还在不停的挣扎扭动,发出无意义的声音,越靠近越能看清楚那是一副怎样恐怖的景象。
床上被锁着的人……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它浑身血肉腐烂,流着浑黄的浓水,有些地方甚至能看见灰白的骨头,那骨头也和人类的不太一样,竟然有很多被啃噬出的孔洞,若非它还保留着人类的四肢头颅和躯体,更像是生化游戏里变异的怪物。
哪怕顾鄢见过成千上万的丧尸,也没有哪一只如此可怖。
他下意识的转身想让姜岁别看,而后想起这是姜岁的“家”,他知道这个密室,自然早就见过里面的东西了。
“……这是什么?”顾鄢低声问:“为什么要把它锁在这里?”
姜岁从顾鄢身后走出,看着床上的东西,那东西挣扎的更加厉害,铁链哗啦啦的响成一片,嘶鸣声也变了调,竟然能从中听出某种规律。
“你还活着啊。”姜岁半跪下身,跟床上的东西平视,“父亲。”
顾鄢如遭雷殛,不可置信的看向两人。
父亲?!姜岁叫这个东西父亲?!
难道这个东西是姜引源?!
至此,顾鄢才终于听出了丧尸沙哑的声音,是在发出“sui”的音节,只是它的发声器官已经损毁了大半,如此简单的音节它想要说出来也费劲的很,变调的厉害。
“很可怕,是吗?”姜岁问顾鄢。
“……他是你父亲?”
“嗯。”姜岁想起什么,笑了笑,“不要误会,他不是姜引源,而是我亲生父亲。”
“可他不是在你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已经……”
姜岁说:“是啊。”
他跟那双浑浊黯淡的眼睛对视,平静的说:“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忙于研究,没空管我,就把我和父亲锁在一起,我和这只怪物一起生活了十九年。”
顾鄢立刻道:“丧尸病毒三个多月前才出现,怎么可能——”话到这里,他哑然失声,错愕道:“你的意思是……”
“是的,我父亲应该是这世界上的第一只丧尸。”姜岁摊开手,“不过我的母亲告诉我,父亲只是病了。”
顾鄢一瞬间有些毛骨悚然。
这种东西,就是搜救队的人看见都能吓疯过去,姜岁却在那么小的时候就要和这样的东西朝夕相处,叫它父亲?!
“起初肯定是害怕的。”仿佛看出顾鄢在想什么,姜岁说:“但母亲不许我害怕,因为他是我父亲。”
“她说,父亲是爱我的,看见我的时候,他会很高兴……虽然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在这腐烂的脸上看出高兴这种情绪的,但随着年月的增长,我发现他确实会有极少数的清醒时候,那点难得的时间里,他会叫我的名字。”
顾鄢艰涩道:“一旦异变完成,丧尸不可能保有人类的神智,姜岁,那只是你的错觉。”
“也许。”姜岁点点头,“毕竟小时候我真的很希望父亲能够醒过来,也许他醒过来的话……”
后面的话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抬起眼睫对顾鄢笑了笑,“现在知道为什么要你来这里拿研究资料了吧,因为这个实验室研究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天体物理,而是丧尸病毒。”
顾鄢已经猜到了,但真正听姜岁说出来,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第一个被感染的,是我母亲带的某个研究生。”姜岁撑着下巴,慢条斯理的说:“他追求过我,偷偷送我巧克力,我当着他的面丢进了垃圾桶。”
“这种病毒的传染性太快速,很快实验室里将近一半的人都异变了,不过这还不是灾难的开始,因为我的继父及时赶到,控制住了局面,所有感染的人都被送去焚化炉烧成了灰,那一晚上的事处理的很干净,没有任何不相关的人知道。”
顾鄢问:“既然如此,为什么病毒还是扩散出去了。”
“因为……”姜岁抿紧唇角,“因为这种病毒,存在潜伏期。”
“之前你说人类感染丧尸病毒后两个小时内必定异变,这只适用于的大部分人,有一小部分人,病毒在他们身上的潜伏期很长,比如说……我的母亲。”
“她在最初的灾难里就感染了病毒,可是没有任何人察觉,直到三个月前,她异变了。”
“实验室的人没有任何防备,病毒迅速蔓延,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顾鄢沉默的半跪下身,伸手想要摸摸姜岁的头,却又迟疑的收了回来,“你不像是会好心告诉我这些的人。”
“我早就说了,顾队你对我有偏见。”姜岁轻笑,“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机密,在来这里之前,你不就已经猜到了大半么?”
“那你呢。”顾鄢说,“你在这个故事里,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真的只是如你所说的,只是作为父母爱情的牺牲品么?”
姜岁无奈的叹口气,“你总是怀疑我。”
顾鄢扣住他后脑勺,盯着他说:“因为你长了一张很会骗人的脸。”
姜岁眼睫微颤,皮肤在昏暗的环境里散发出盈润的微光,红润的唇角轻轻勾起,“顾队,我是长了一张很会骗人的脸,还是……”
他手指按在了顾鄢心口,“长了一张让你动心的脸?”
“……”顾鄢浑身一僵,下意识的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爱我的人很多。”浓密的眼睫盖住了姜岁暗绿色的瞳孔,姜岁声音很柔和,“很多人都用这种眼神看过我。”
他仰起脸,忽然在顾鄢唇角亲了亲,两人距离瞬间将近,对彼此呼吸的感知都是那么清晰,顾鄢闻见他身上很淡的香和糖果的甜,交织在一起就像是熬化了糖,用甜蜜编织出来的,深不见底的陷阱。
谁都知道一旦向前就是万劫不复,可谁都忍不住。
“喏。”姜岁说:“就是你现在这种眼神。”
顾鄢握住他手臂的手不自觉用力,姜岁说:“你弄痛我了。”
“……我知道常致为什么会对你言听计从了。”顾鄢在他耳边道:“你真的很会勾引人。”
“当你在夸我了。”姜岁莞尔,“可以松开我了么?这个姿势有些难受,我……唔!”
顾鄢扣着他的后脑勺,咬住了他丰润的下唇,动作凶狠的像是要把他吞进肚子里,姜岁被他咬的很痛,抬手去扯他头发,他越往后扯,顾鄢偏要吻的更深,根本不在乎那点疼痛,用力的鼻尖都把姜岁颊边的软肉顶的凹陷下去。
姜岁不是逆来顺受的人,在顾鄢探出舌尖的时候,他一口咬在了对方舌头上,瞬间鲜血横流,铁锈味在两人唇齿间蔓延开来,顾鄢只是一顿,便闯进了姜岁口腔,血液和唾液混在一起,他迫使姜岁吞下去,手上也用力的握住了那截细瘦的腰,将人紧紧的勒住,嘶哑问:“为什么亲我?”
“我亲过很多人。”姜岁有些不高兴了,喘息着推开他的脸,“看你顺眼就亲一下,现在看你不顺眼了,滚开。”
“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顾鄢当然没有滚开,他把姜岁按在自己怀里,耳边是擂鼓一般的心跳声,血液都仿佛在沸腾,“我看的出来,你对常致有所求的时候,总是会施舍点儿甜头给他。”
“那你把我带来这里,给我讲你悲惨的童年经历,又来吻我,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姜岁被闷的皮肤发粉,鼻尖都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松开我。”
“你刚刚跟我讲的故事,我一个字都不信。”顾鄢沉声说,“或者说,这里还有什么别的秘密,你怕我发现,所以干脆把某些能让知道的事情直接告诉我,想让我拿到研究资料就直接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