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往常,对方早就被他这凶悍的样子吓退了,但元屿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挡在了姜岁面前,笑着道:“跟谁摆长辈架子呢,你可不是我长辈。”
谢豪看着面前这个子高挑肌肉精悍的年轻人,心里一怂,没敢继续耍横。
他早就不是谢燕至的对手了,这个叫元屿的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要是闹起来他肯定吃亏。
谢燕至不愿意再跟他们废话,踹开只被谢家杰打开了一半的门,径直进去找东西,谢家杰大叫道:“谢燕至!你不准搜!”
其实根本不用搜查的多仔细,因为床上还有没来得及藏好的包巧克力的锡箔纸,这巧克力几十块钱一小颗,是姜岁最喜欢的牌子,姜家别墅的零食柜里放了好几盒,谢燕至一眼就认出来了。
“没偷东西。”谢燕至淡声道:“糖纸哪儿来的?”
谢家杰眼珠子乱转,“我……我捡的。”
谢燕至冷笑,很快又在柜子里找到了饼干、果干,这下就是文秀娟再想护着儿子,也不能说谢家杰没偷东西了,但她另有一套说法,道:“家杰命苦,不像你们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他还小,看见你们吃这些好东西,难免嘴馋,要是你们一开始就分给家杰一起吃,他也用不着自己拿啊!”
这话说的,还成姜岁他们的错了。
但现场根本没人搭理她的逆天发言,因为对姜岁最重要的不是这些零食,而是那个游戏机。
谢燕至又在房间里找了一圈儿,忽然看向了打开的窗扇。
平时谢家杰就跟见不得光似的,把窗户关的死死地,今天怎么把窗户打开了?
看见窗扇后的一小块窗台,谢燕至抬步走过去,谢家杰着急的变颜变色,连忙跑过去,从窗台上拿了什么东西藏在身后,谢燕至厌恶道:“交出来。”
“这是我的!”谢家杰咬牙,“这是我的东西,凭什么给你?!”
谢燕至语气加重了几分,“交出来。”
“哎呀,就是个游戏机,家杰喜欢就让给他玩儿嘛!”文秀娟见这剑拔弩张的场面,怕谢燕至真要动手,现在可不是以前了,谢燕至就是他们家里养的一条狗,任打任骂,现在人家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刮破点油皮都要摊上麻烦的。
“岁岁!”文秀娟看向姜岁,“家杰可是你亲弟弟,游戏机这种东西你多的是,这个就送给他好不好?你是个大方的好孩子,看弟弟这么可怜,你就别……”
姜岁抱着胳膊,面色冷漠:“我的东西,就是砸了也不给他。”
“你!”文秀娟气的不行,指着姜岁的鼻子骂道:“你怎么这么小气?!他可是你弟弟,你们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他只是想要个游戏机,你非得这么给他难堪吗?!”
这一刻姜岁忽然有点庆幸。
幸好这两夫妻对谢燕至不好,否则他很难想象一个谢家杰性格的谢燕至出现在他面前……如果是这样的话,在谢燕至回来的第一天,他就直接一脚把人踹出门。
“少在这里道德绑架。”姜岁嗤了一声,“我这人没道德,你绑架不了我。”
谢豪脸色阴沉,“姜家是怎么教你的?友爱兄弟这么点道理都不懂,我看真是把你给惯坏了!这件事到此为止,闹来闹去像什么样子!”
却一字没提让谢家杰把游戏机还回来的事情。
谢燕至耐心告罄,他慢慢挽起袖子,“谢家杰,非得动手你才肯还回来?”
谢家杰满脸是泪,死死咬着嘴唇,忽然尖叫一声,猛地把手里的游戏机砸在了地上,还用力踩了好几脚,癫狂的道:“不给我,你也别想要!”
游戏机四分五裂,就连里面的卡带都被砸了出来,眼见着是修不好了。
姜岁呆了呆,似乎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眼圈都红了,好像要哭。
谢燕至心里骂了声,抬手就是一拳砸在谢家杰脸上:“你他妈有病?!”
“干什么!干什么啊你!!”文秀娟尖叫着抱住谢家杰,“你怎么打人呢!”
谢家杰捂着脸哭:“妈,这个贱种竟然敢打我,你们一定要给我报仇啊,不能放过他!”
元屿蹲下身看了看游戏机,是彻底报废了,他犹豫着对姜岁道:“岁岁,等回去我给你买个新的。”
姜岁怒道:“我不要新的!我就要这个!”
他去找自己的手机,打报警电话,谢豪惊恐的阻止他:“一点小事你报什么警!”
元屿拦住了谢豪,面色冷沉:“他这游戏机一套买下来要四五千,毁坏他人财物,为什么不能报警?”
“兄弟两之间的一点小玩笑而已,再说了,四五千块钱对姜家来说什么都不算,我看你们就是针对家杰,故意害他!”谢豪咆哮,“姜岁,你要是敢报警,我今天就跟你拼了!”
然后姜岁就当着他的面拨通了报警电话:“……盗窃并毁坏我的财物,态度很嚣张,他爸还扬言要弄死我,警察叔叔你们赶紧来,我真的很害怕。”
他挂了电话,对目眦欲裂的谢豪冷冷一笑,“你能拿我怎么样?你儿子已经满十六周岁了吧,可以负刑事责任了,我还要送他去警察局长长见识呢。”
第75章 骄阳(9)
要是按照谢豪以前的脾气,早就冲上去动手了,可现在谢燕至和元屿都盯着他,他连脏话都生生憋了回去,只好给文秀娟使了个眼色。
文秀娟会意,抹着眼泪道:“岁岁,虽然我没有养过你,但你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呀!你和家杰一母同胞,血浓于水啊!他就是年纪小,贪吃贪玩儿,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哪里就至于闹到这个地步了呢。”
姜岁不为所动。
他从小就是个被宠坏了的小孩,要是有人敢没经过他允许拿他东西,哪怕是他不要的东西,也休想善了。
见他这油盐不进的样子,文秀娟心里暗骂了一声没良心的贱种,咬咬牙道:“你刚刚说这游戏机,四五千是吧?你看你这游戏机也不是新的,我赔一千块给你行不行?”
看文秀娟那样子,这一千块好像要了她的命一般。
“我不需要赔钱。”姜岁淡声说:“我就要我的游戏机,原封不动的还给我。”
“你……你这不是故意找茬吗!”文秀娟气急道:“行,我就按新的赔给你,我赔你五千总够了吧!”
她心都在滴血了,姜岁却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恶劣的笑,“我说了,我不要你赔钱。”
文秀娟张了张嘴,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还有没有天理了啊!当儿子的竟然勒索自己的亲娘老子!早知道当年我就不该把你生出来,免得被你活生生气死!”
姜岁漠然道:“省点力气,等警察来了在警察面前哭吧,你在我面前哭,我只会觉得你很吵,需要我帮你物理闭嘴吗?”
站他旁边的元屿就开始撸袖子。
“!”文秀娟吓得脸色惨白,不敢嚎了。
镇上就有派出所,一年到头也接不到什么大案子,姜岁这涉及金额达到四位数的,更是少之又少,所以出警很快。
见到警察来了,之前还嚣张的要自己爹妈教训姜岁的谢家杰立刻就怂了,缩在文秀娟身后不敢说话,谢豪连忙上前递烟:“警察同志,其实就是小孩子之间起了争执,还劳烦你们特意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为首的警察却没要他的烟,一脸严肃的问:“谁是报案人?”
姜岁举手道:“警察叔叔,我是。”
警察了解了整个过程,因为涉及到了盗窃且毁坏他人财物金额较大,且姜岁完全不谅解,他们得把谢家杰带去派出所审问,谢家杰哭嚎道:“爸妈!我不要去警察局!我不要去!”
文秀娟更是直接给警察跪下了:“警察同志,你们听我说,孩子还小,不能去警察局啊,要是留了案底,以后可怎么办啊!”
本来一中那边都走好程序了,只需要等着入学就行了,要是让一中的招生办知道了谢家杰有案底,哪里还敢收他?进不了一中,之前他们所做的所有让儿子成为人上人的盘算,不就泡汤了吗!
之前文秀娟还想着两兄弟都在同一个学校念书,只要谢家杰嘴甜乖巧些,兄弟两感情肯定会突飞猛进,孩子们关系好了,他们要是想从姜家那里得到什么好处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然而眼下这情况,别说是关系好了,姜岁不直接把谢家杰搞的前途尽毁都是大发慈悲了!
警察可不吃她这套,道:“有功夫求我们,不如好好教教孩子!偷人家东西,被发现后还恼羞成怒把人家东西砸了,什么教养!”
为首的警察呵斥了一声:“别打扰警察办案啊,否则治你一个扰乱公务!”
文秀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连连骂姜岁肚量狭小没良心,元屿眯起眼睛,“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让你这辈子都说不出话来了?”
“……!” 文秀娟惊恐的捂住嘴。
警察将谢家杰拖上车,惹得邻居纷纷围观,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谢家杰脸色难看的要命,怨恨的盯着姜岁。
那么有钱,却连一个游戏机都不肯给他……这个贱种!
姜岁看见他的眼神,当即皱眉。
他不是好脾气的人,更不知道“忍让”二字怎么写。
“怎么,不服气啊?”姜岁提高了音量,“周围都是看着你长大的人,你好意思说说看你为什么会被警察抓走吗?哦,看你这样子应该是没脸说的,那我帮你说好了。”
“你偷了我的东西死不悔改,还觉得你喜欢我就该送给你,我不同意你就当着我的面砸了,还叫了你爹妈来收拾我。”姜岁冷笑,“当然,你爹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竟然反过来指责我,是我没把我的东西分享给你——这么不要脸,你还好意思瞪我?”
看热闹的人都惊呆了。
偷人东西竟然还这么理直气壮?!
“你……你胡说八道!”眼见着议论声越来越大,文秀娟着急道:“我们家杰不是贼!没有偷东西!”
姜岁:“哦,那这些警察叔叔是专门来请谢家杰去派出所参观的吗?”
文秀娟噎住了。
警察关上车门,隔绝了众人视线,其中一个警察道:“你也要跟我们去做个笔录才行。”
“我现在有点事,可以待会儿去吗?”姜岁心里惦记着文禾的事情,道:“大概一小时后我就会过去。”
“行。”警察点点头,“那我们就先走了。”
警车呼啸离去,姜岁还是有些气不过,决定晚上给姜辞镜打电话,让姜辞镜动点手段把谢家杰关少管所教育几天。
“岁岁,别生气了。”元屿安抚道:“为这种人不值得。”
“我要告诉我妈,取消对谢家杰的资助。”姜岁冷哼,“我知道妈对谢家人客客气气,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养了谢燕至十八年,另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是我亲生父母,但不管是我还是谢燕至,都不在乎他们,从今天起他们休想占到姜家半点好处!”
元屿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忍不住笑:“好像一只小河豚啊岁岁,怎么这么可爱。”
“……你再说一遍?”
“威武。”元屿说:“非常的英武不凡。”
姜岁这才勉强满意。
文禾的家比起谢家来说更加破败,只有两间房,一间厨房一间卧室,都很小,从外面看,到处都破破烂烂的,看着跟危房似的。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打扫的还挺干净。
姜岁慢慢走进小院,敲了敲门,房里走出来个中年女人,看见是三个大男生,“你们找谁?”
“王婶儿。”谢燕至道:“是我。”
“哎哟,燕至啊,来看你小姨是不?”王婶儿瞬间喜笑颜开,“你这孩子,从前就照顾你小姨,这都成有钱人家的少爷了,还专门回来看她。”
说到这里,她又惆怅的叹口气,“也幸好你回来了,我看小禾啊……怕是撑不了几天,她这两天都下不了床了,饭也吃不进去,痛起来就只能吃点止痛药,我看着都难受的紧。”
文禾在安远镇的风评很不好,可以说是个典型的反面教材,她想要找个活计做,别人都嫌弃她是个自自甘下贱的婊子,也只有王婶儿心善,愿意常来看看她,照顾她一二。
王婶儿错开身体,让他们进去,姜岁小声问谢燕至:“她是什么病啊?”
“……肝癌。”谢燕至低声说:“晚期了,药石罔医的状态。”
姜岁听了后,莫名有些难受。
房间很小,进去就能看见一张不大的床,女人躺在被子里,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脸色白的吓人,嘴唇还发乌,明明吃不下什么东西,肚腹却是臌胀的,就像是……一只人皮气球,怪诞可怖。
但即便是这样,还是可以看出这女人年轻时的美貌,哪怕她已然形销骨立,五官轮廓却依旧秀美,和文秀娟的长相有些相似,却比文秀娟要精致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