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明丽歪着头打量着女子,她初时还觉得那女子有几分眼熟,待细看之后,忽然脸色大变,浑身抖如筛糠,随后身子一软,竟然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这可吓了旁边的张越明一跳,还以为她是中暑了。正要弯身扶起她,却见许明丽脸色惨白,一脸惊恐地瞪着前方的女子。
他心下更是诧异,却不知发生了什么。而就在这时,那女子忽然开口说话了。
“这位先生,你不是红云村的人,又为何来这里呢?”白衣女子的声音很轻,很冷。明明是炎热的三伏天,听着她的声音却好像被兜头泼了一盆冰水,叫人从心底冒出寒意。
沈镜直视着她,声音也是淡淡的,“这么说来你就是红云村的人了?却不知你是村长还是村支书,要把每一个进村的外人拦在外面进行盘问?”
一旁的张越明听了却是满脸迷糊,“啊,现在还有这规矩了吗?我咋没听过啊?许大姐你知道吗?”
他侧头询问许明丽,徐明丽此刻哪里还听得清他在说什么,她肩膀颤抖,眼神发直,早已经是惊惧交加了。
那女子却是没想到沈镜不按套路出牌,反把问题丢给了她,面色一时竟更冷了,连语气都凶狠了几分,“我好心劝你,红云村的事不是你能管的。你最好现在回去,否则悔之晚矣。”
沈镜却是冷笑一声,“这句话我原句奉还。我劝你立刻收手,否则悔之晚矣。”
女子眼神一凝,“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闯。你既然非要找死,那我只好成全你!”
话音刚落,那白衣女子猛地张嘴,一股黑雾从她嘴里喷出。汹涌着直朝着沈镜几人扑来。这诡异的一幕当即把张越明同许明丽两人惊得双目圆瞪,惊叫连连。噗通一下齐齐软倒在地,不住往后退。
沈镜早就做好了准备,手中驱邪符嗖地一下扔了出去,顿时金光爆射,那浓雾好似被数道金色利箭切开,只一眨眼,翻滚的黑雾就尽数被驱散了。
那女子也没有料到不过堪堪交手,自己就是一边倒的败下阵来。她厉啸一声,声音尖锐刺耳,双目顿时流下血泪来。一张脸再没有了之前的清丽脱俗之美,反而无比的渗人可怕。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为何非要与我们作对!”她声色俱厉地嚎叫道,
沈镜却皱起了眉头,“好你个妖孽,你们在红云村作恶,伤了那么多无辜之人,不知悔改就罢了,怎么还反过来质问我。我劝你们趁现在还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回头是岸,我或许会手下留情。”
白衣女子讽刺一笑,面容扭曲,又哀又恨,“哈哈哈哈好一个残害无辜。你说他们无辜,我却说他们死有余辜。不过都是一群没有人性的畜生而已。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既然无人替我们申冤,那我们就自己来讨回公道。”
沈镜微微抿起了唇角,“你们可是有什么冤情?大可以说出来,也许我能帮你们......”
“不,你帮不了我们。只有他们的血流尽的那一天,才是我们的解脱之日。你既帮他们,就是我们的敌人!”
女子眼泪哗哗流淌,不一会儿就将雪白的衣裙染成了红色。她忽然哀鸣一声,身形忽地散开,化成一团黑气。那黑气一眨眼就又变成了一只黑色怪鸟,形似乌鸦,尖嘴利爪,气势汹汹地朝着他们飞扑而来。
胖胖嗷呜一声,飞跃而起,矫健身姿掠过怪鸟腹部,尖利的爪子破开层层翻滚的黑气,刺进怪鸟身躯,霎时便抓下数道羽毛从空中飘落二下。
怪鸟仰天厉啸一声,怒气喷涌,疯狂地冲向了沈镜几人。
张越明和许明丽都知道怪鸟的厉害,到现在红云村还有好几人在医院里躺着呢。如今咋见大活人变鸟,还朝他们冲来,一个两个吓得浑身绵软,几乎直接就要晕厥过去。
沈镜再次将准备好的驱邪符扔了过去,那大鸟即刻被金光束缚,只能挣扎着嘶叫怒嚎。
“你杀得了我一个,杀不了我们所有人。就让你们等着看吧,他们大难临头的一天马上就要来了......”
话音落下,大鸟嘶鸣一声,黑气散尽。最终化成了一只普通的黑乌鸦掉在了地上,却是已经气绝身亡。
烈日当头,热气灼灼,周遭的树木草丛全都焉头巴脑地蜷缩着叶子。四周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好像刚才那惊骇恐怖的一幕从来不曾发生。
“那那那......那是什么东西?”张越明哆哆嗦嗦终于问出了口。
沈镜回头,见两人面色惨白,浑身发抖,四肢更是绵软无力,连站也站不起来。他怕两人吓出毛病,忙蹲下身,轻轻拍了拍他们后背。
两人只觉后心处好像注入了一道热流,将他们心底的寒气尽数驱散,连发软的身体也有了几分力量。
至于雪檬这个小孩,一开始就被许明丽抱进了怀里,捂住了眼睛。她虽然也听到一些声音,但因为年纪小也听不懂,倒也没受什么惊吓。
只是小孩子感觉敏锐,见大人们一个个都面色不太好,她也就安静得没有说话,乖乖地待在妈妈的怀里。
沈镜摸摸她的头,以示安慰。
“是她,竟然是她!”许明丽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哆哆嗦嗦地呢喃着。
“她是谁?你认识她?”
“我......”
“冷静一点儿,有我在不会有什么事的。”沈镜低声安抚。
许明丽身子还在轻轻地颤抖,她看了沈镜一眼,联想到他刚才的本事,面上紧张的表情倒真放松了一些。
“是她。我认得她。她是红云村的人。只是......只是她三年前就已经死了啊!”
“什么!”张越明惊叫一声,面无血色。
“你不记得她了?她就是李屏啊。”许明丽抖着唇,说出那个名字后她浑身都打了一个激灵。
“是她!怎么可能?她不是,不是被淹死了吗?”张越明听到这个名字也一下子就想起了。毕竟不是一个村子的人,他以前在家的时候也是整天读书,就盼着能考个好大学。所以也并没有认出李屏来。
不过对这个名字他却是有印象的。毕竟村子里日常匮乏,当初李屏落水淹死怎么也能说是一件大事了,传得沸沸扬扬,附近村子里的人几乎都听过。他对这个名字自然也很熟悉。
“她怎么变成怪鸟了?难道这段时间都是她在作祟?那现在......”
张越明咽了口唾沫,看向了地上的怪鸟尸体。胖胖正好奇地用爪子拨弄着鸟尸,一副好玩的模样。叫两人都不自觉抖了抖。
“镜镜,这就是一只普通的鸟。”胖胖拨弄了一会儿,下了判定。
沈镜眉毛微凝,看来这些鸟都是被阴气附体。不过能控制这样一只鸟过来与他对话,力量也着实不一般。也许,从他一进入红云村附近,它们就已经察觉到了。这鸟不过是专门来试探他的实力的。
莫非那个李屏就是这些怪鸟幕后策划者?她究竟有什么目的,还有她刚才所说的冤情是怎么回事,难道说她并不是简单的溺水?
“老二,那李屏她,她不是死了吗?她现在是变成鬼来索命了吗?可她不是淹死的吗?”
张越明苦着一张脸,活了二十几年第一次见鬼,简直三观都要碎了好嘛。而且还是大白天见鬼,鬼不是都怕阳光的吗?这女鬼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淹死也要分意外和人为,谁知道她是怎么淹死的。”沈镜语气有些低沉。
张越明一惊,“你是说她可能是被害死的?可,可这跟我们也没关系啊,又不是我们害死的她,她干嘛找我们啊......”
沈镜叹了一口气,“她不是找你们的,是来找我的。先进村子吧,一切都回去后再说。”
张越明和许明丽点点头,搀扶着站了起来。他们虽然害怕,也不得不回村里。毕竟这里荒无人烟,要是晚点儿天黑了,只怕更加渗人。
只是经历了刚才那一遭,两人都吓狠了,走路的时候都颤颤巍巍一左一右挤在沈镜身边,生怕忽然又凭空窜出一只怪鸟来袭击他们。
沈镜心里也有些无奈,多亏他现在不怕热,不然身边挤了几个火炉,还不得热死啊。
胖胖也没出去乱跑了,老老实实地跟在他们脚边。这里已经进入了怪鸟的势力范围,沈镜也怕它遇到怪鸟伏击,所以叮嘱它老实待着。
倒是张越明对胖胖刚才英勇杀敌的行为很钦佩,心里越发喜欢。一路上不停地向胖胖示好,时不时趁胖胖不注意想把它抱起来一起走。既满足了他撸猫的畅快,又十分有安全感。
奈何胖胖郎心似铁,压根不搭理他。一察觉他有骚扰的举动,立刻龇着牙朝他哈气。这让张越明一个劲儿地哀叹自己一腔感情都错付了。
沈镜忍不住笑出了声,越发觉得他们简直是一对活宝,般配得很。
张越明见沈镜笑了,又凑近他身边,支支吾吾地说:“老二,你刚才扔的是什么符纸啊,真是太厉害了,连那怪鸟都不是对手。”
一旁的许明丽立刻支起了耳朵,暗暗关注着这边的动静。
沈镜忍住笑,“哦,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驱邪符。”
“这就是驱邪符啊?真不愧是城隍庙里出来的符纸。是开过光的吧......那什么,你还有多的吗,那个我,我......”他搓着手,欲言又止。
沈镜终于不再逗他了,他从包里翻出一沓符纸来。他早就知道这些怪鸟不一般,所以特意多准备了许多符纸。
他直接抽出三张驱邪符交给他们,“拿去吧,一人一张放在身上,那怪鸟绝不敢来伤你们。”
话虽这样说,但其实他心里大致也猜到怪鸟的目标绝不是他们。或许之前那些受伤的人都并非全然无辜。至于他们之前做过什么,还要等进村后才能知道了。
两人收到符纸顿时高兴极了,刚才符纸的威力他们也是亲眼所见。如今有了这符纸,就算一层强有力的保障。
张越明小心地将符纸折好放进上衣口袋里。许明丽同样小心翼翼,她先把把一张符纸藏进女儿的衣袋里,嘱咐她不要拿出来后,才把自己那张符纸小心收了起来。
第44章
将近五点的时候, 几人终于到了盘和村。沈镜打眼看去,村子附近全是高山险坡,碎石嶙峋, 林木丛生,野草比人都高, 也难怪车子开不进来,得需要靠两条腿走尽进来。
也因为交通不便, 村子里看起来比较贫穷。放眼望去,全是低矮的平房, 两层楼的红砖房都是稀罕物。路面也都是没有修整过的泥巴土路, 全靠村民长年累月踩出来的。幸好现在天气好艳阳高照,这要是下一场雨, 踩一脚鞋子估计都拔不出来。
胖胖没走一会儿,就嫌那土路磕脚, 趴着沈镜的大腿就要往身上爬。张越明见状立刻自告奋勇要当现成的坐骑, 伸手就要抱起胖胖。
胖胖‘喵呜’一声伸出爪子拍在张越明手背上,一张猫脸上都是嫌弃。
张越明委屈地捂着手背, 一颗心都碎成了渣渣。
沈镜心里直想笑。他拍了拍胖胖的小脑袋, 任由它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他的肩膀处。
进村里没多久,许明丽就带着女儿跟沈镜他们不舍地道了别。张越明则拉着他兴高采烈往家赶。
“老二, 我家就在前面了。等明天我带你去爬山。我跟你说,我们这儿别的没有,就是山多。小时候我们没有其他什么好玩的,就是满山跑。比待在城里有趣多了, 不过就是不能走得太里面了, 不然容易迷路......”
沈镜打量着附近的高山,心里却在想着青金两鬼说的那处悬崖。不知道距离这村子有多远。
“行啊。咱明天就去。老大, 这些山那么高,那是不是会有一些比较高的悬崖啊?”
“当然有了。出了村子不远就有一个。不过家里人都不让我们去,说是以前摔死过人,不吉利。不过我们偷偷去过,那悬崖特别高,底下深的很,看着特别渗人。我就去了一回,回来后连着做了好几天噩梦,把我妈都给吓着了,非说我中邪了......”
他说着,忽然似乎想到了什么,身体微微一抖,“老二,你说那里面不会真有什么吧?”
他以前本来是不信的,只当自己是吓着了。可经历过刚才那怪事儿,哪里还敢那么坚持啊。
“那得去看了才知道啊。不过你说那里摔死过人,你知道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张越明摇摇头,随后又讳莫如深地凑近沈镜耳边小声说:“不过我听说以前穷的时候好多人生了女娃养不了就会扔进去,丢得多了,底下就全是白骨呢!”
沈镜眼神一凝,面色沉了下去。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崖底阴气冲天就说得过去了。
张越明见沈镜面色不对,赶忙又说:“其实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指不定就是说出来吓唬小孩的。反正我也没亲眼看见过,也不一定是真的。”
沈镜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空穴不来风。有时候无意听说的,未必就是假的。
“咦,老大你们村里怎么都没什么人哪?”
沈镜忽然发现,好像他们一路走来都没碰上几个人。周围的房屋也是大门紧闭,院子里几乎都没什么人,甚至连农村最常见的鸡鸭也没看见几只。除了偶尔看见一两只大黄狗在田埂里窜来窜去。
经过沈镜一提醒,张越明才发现了不对。“对啊,往常这时候大家都在外面干活呢的。现在是怎么回事,连在外面玩的小孩也没有?”
张越明脸色登时大变,“村里不会出什么事了吧?不好,我妈她就一个人在家!”
张越明再也等不了,急急忙忙就朝家里跑了过去。沈镜虽然知道他妈不会有什么事儿,但现在也没法真拦着他,只好跟了上去。
穿过一片竹林,前方刚好迎面走来一个中年女人。她身材瘦小,背上背着一个大大的竹背篓,几乎把她的腰都压弯了。
“是我妈!妈!”
张越明登时欣喜地大喊了一声,就激动地冲了过去。
沈镜一见,反而放慢了脚步,任由他们母子相聚团圆。
相比于张越明的高兴,张阿姨就是忧大于喜了,“阿明,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不要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