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泽川看见那条黑巧克力愣了一瞬:“给我的?”
陆延反问:“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吗?”
他语罢见喻泽川不伸手,直接将巧克力塞进了对方口袋:“我先回家了。”
陆延走到门口,低头挨个按开密码锁,只想赶紧回家,身后却陡然响起了一道低沉的声音,将他吓得心脏一突:
“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喻泽川站在陆延身后,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响起,莫名显得幽深难测。
“……”
陆延没出声,按密码的手也落了下去。短短几秒的时间里,他清楚感觉自己后背冒出了一滴又一滴的冷汗,缓缓淌过皮肤带来一阵轻微的痒意。
心跳声震耳欲聋。
陆延握紧门把手,一秒后又松开。他转身面向喻泽川,淡淡挑了挑眉,饶有兴趣问道:“你问我名字做什么?”
他语罢不等喻泽川回答,忽然上前一步将他抵进了阴暗狭窄的墙角,喻泽川面色微变,迫不得已后退,紧紧贴住了墙壁,显然没料到陆延的举动。
陆延个子实在太高,靠过来的时候压迫感十足,在眼前投下一大片阴影,离得近了,喻泽川甚至能嗅到他衣服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
这种距离太近,已经远远超过了陌生人之间的安全线,如果放在监狱,将更为可怕。喻泽川的身躯瞬间紧绷,进入了高度戒备状态,耳畔却响起了一道格外懒散的声音:
“你该不会是……”
陆延垂眸看着喻泽川,故意拖长声调,将每个字都咬得格外缓慢模糊,给这句玩笑似的话注入了数不清的暧昧:
“该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这几个字陡然砸下来,轰隆一声落在心上,将喻泽川整个人都震懵了。他反应过来下意识看向陆延,却见男人正垂眸专注望着自己,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打落一片阴影,好似蝶翼轻颤,却难掩其中深藏的笑意。
这个男人真该死!
舌头也该拔掉!
喻泽川气得指尖发抖,心中闪过了无数个残忍暴戾的念头,却都不足以抵消刚才那句话带来的冒犯。他一把扯住陆延的衣领,收紧力道迫使对方看向自己:
“看上你?”
喻泽川喉间蓦地溢出懒散讥笑,在陆延耳畔一字一句沉声咬牙道:“那你知不知道,被我看上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
陆延知道自己此刻最好保持沉默,但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
#他那该死的好奇心#
喻泽川的手中没有刀,但冰冷修长的指尖缓缓滑过喉结和胸膛时,带来的战栗和杀机却丝毫不逊于任何刀刃,声音低沉:
“因为,我看中的东西只能是我的,任何人都不能碰……”
“谁碰了谁就得死……”
这一句咬得格外重。童年时的经历让喻泽川得不到完整的父爱和母爱,亲情和友情的缺失让他的独占欲远远超出常人:
“他做什么我都必须知道,他去了哪儿我也必须知道,他认识谁我更要知道,但如果他背叛我……”
喻泽川反而停住不说了,他不知是不是想起了蒋博云,脸色阴晴不定,胸膛微微起伏,每一次呼吸都会带走所剩不多的空气,剩下的只有窒息。
良久。
喻泽川淡淡的声音在空气中轻轻响起,带着一丝未来得及褪去的狠戾:
“你不会想知道他有什么下场的……”
第23章 把戏
喻泽川说完就彻底安静了下来,他背靠着身后的墙壁,似笑非笑盯着陆延,寒气悄无声息蔓延。那是一种看猎物的目光,恍惚间让人感觉他好像真的盯上了面前这个男人。
可惜陆延没什么反应,他原本以一种严肃紧张的心情在听喻泽川讲述,到了后面,却无缘无故冒出一种“啊,原来不过如此”的感觉。
毕竟谈恋爱期间向对象报备行踪是很正常的事,虽然有些侵犯隐私和自由,但陆延觉得比起被刀捅死实在算不了什么。
心中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那你谈恋爱的时候一定很爱吃醋。”
陆延语罢直起身形,后退一步松开了对喻泽川的包围,他抬手理好被对方扯皱的衣领,修长骨感的指尖微微弯曲,隐隐可以窥见手背青色的血管,话锋忽然一转:
“不过你最好别看上我,我最怕爱吃醋的人了。”
他好像不气死喻泽川不罢休。
喻泽川闻言恼怒:“你!”
陆延却已经飞快按开密码锁,闪身进了房间,溜得比兔子还快,伴随着“砰”的一声轻响,喻泽川的拳头最后恨恨砸在了门上。
喻泽川想起买菜刀的钱还没转给陆延,咬牙切齿道:“出来!”
他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
陆延躲在门后,心想自己傻了才出去,略微扬高声音道:“有什么事下次再说吧,时间不早,我先睡了。”
他语罢给门栓上保险,这才走进房间。喻泽川站在外面气得一噎,重重锤了一下门,只好捡起地上的购物袋回了家。
阳台的那盆紫色藿香蓟静静摆在落地窗前,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神秘。
喻泽川开灯走过去,对于陆延刚才近乎调戏的一番话仍有些心气未平,他脸色阴沉,正准备把这盆花丢进垃圾桶,然而伸手一碰,却触碰到干枯发脆的叶片,这才发现花朵已经枯死了。
这盆藿香蓟实在开得默默无闻,花朵不过黄豆般大小,拥拥挤挤凑在一堆,花瓣有些像雏菊,又有些像毛球,隐入浓密的叶片,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
喻泽川一次都没给它浇过水,一次都没让它真正见过太阳,现在终于想起来丢弃,却发现这盆花早已在无人发现的角落静静枯死。
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无措。
就像做错了什么事,就像辜负了谁的好意。
喻泽川下意识起身去厨房接水,飞快回到花盆边倒了进去,以一种笨拙而又毫无章法的举动试探挽救什么,然而直到里面的水多到已经溢出来,这盆花还是死气沉沉的模样。
甚至掉了一片叶子。
喻泽川无意识抿起了唇。他亲眼看见一滩黄褐色混着泥土的水从花盆底下的孔洞缓缓溢出,弄脏了浅灰色的瓷砖地,终于意识到这盆花可能真的死了。
一墙之隔,正在监听的陆延忽然感觉自己耳朵进了水,耳机里传来一阵刺啦的炸耳声响。他触电般从床上坐起身,连忙把耳机摘了下来,眉头紧皱,低声自言自语道:“喻泽川该不会发现了什么吧。”
这个猜想有些可怕,很可能直接关系到陆延是怎么死的。
陆延试探性重新戴上了耳机,但这次没有传来任何异样声响,安静得令人不适。他心中不安,几乎现在就想冲去隔壁看看情况,但理智还是制止了他的冲动。
雨停之后,一轮皎洁的月亮出现在了云层后方,梧桐树又落一地枯叶,今天注定是个不眠的夜晚。
喻泽川几乎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他蜷缩在沙发上,懒懒垂下眼皮,目光总是不自觉飘向窗台那盆枯死的花,这是他人生中为数不多收到别人给予的好意。
在绝望中浸没太久果然是一件可怕的事,任何一点星火对他来说都是炙热烫手的。
喻泽川闭上眼,决定天亮之后就把花丢掉,枯死的东西不应该再留下。
翌日清早,喻泽川找了一个塑料袋将那盆花装进去准备下楼丢掉,结果没想到一开门就险些撞到人,因为对方的靠近,淡淡的洗衣液香味一下子充斥鼻腔,头顶响起了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咦,是你呀,好巧。”
喻泽川抬头,却见是陆延,他想起自己袋子里枯萎的花,心中莫名一突,下意识藏到身后,听不出情绪的“嗯”了一声:“好巧。”
他破天荒回应了一句,尽管还是那种冷冰冰的语调。
陆延守株待兔蹲了喻泽川一早上,总算逮到了。他不经意一瞥,忽然发现对方手中的黑色垃圾袋形状有些奇怪,看起来沉甸甸的,心中一突,猜到了什么。
喻泽川为什么无缘无故要丢掉这盆花?
陆延心里更发毛了。他微微垂眸,试图从喻泽川的脸上观察出一些端倪,然而因为对方戴着口罩,实在看不出来什么。
陆延笑了笑,试探性问道:“你下楼丢垃圾吗?”
喻泽川莫名不想让陆延知道自己养死了那盆花,眉头紧皱,敷衍“嗯”了一声。
他语罢飞快擦过陆延肩膀,走到外间按下了电梯键,却没想到身后的男子长腿一迈,直接跟了过来,露在口罩外面的眼睛笑眯眯的,双手合十道:“你该不会是生我的气了吧?”
“昨天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好不好?”
能让欠揍的人主动认错,这种爽感一般人是理解不了的。
喻泽川走进电梯,闻言终于掀起眼皮看了陆延一眼:“错?你错哪儿了?”
他还记得陆延昨天说他爱吃醋,让自己千万别看上他,好像洪水猛兽,避之不及,喻泽川忍着气,静等对方的解释。
陆延站在后面老老实实道:“我不该拒绝你的示好。”
喻泽川:“?”
陆延:“你如果真的看上我,我应该感到荣幸,不应该像昨天那样拒绝你。”
喻泽川:“??”
综上所述。
陆延神色诚恳:“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他分明不是来道歉的,而是来挑事的。
喻泽川忍了又忍,到底是没忍住,他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忽然给了陆延一个利落的肘击,将对方击得踉跄后退了半步,沉声警告道:“你再胡说八道,下一次揍的就是你的脸!”
他打得很有技巧,推的力道多过于撞,陆延捂着肚子后退半步,并没有感觉多疼。
于是陆延知道了,喻泽川并没有发现花盆里的窃听器,也并没有发现他的身份,揉着肚子笑道:
“哎,你这么凶,不讨人喜欢的。”
喻泽川不屑冷笑:“我不需要别人的喜欢。”
他一直都不讨人喜欢,从小到大都这样。
此时电梯恰好抵达一楼,喻泽川拎着垃圾袋直接走了出去,徒留他在后方愣神。
就在陆延低头思考着要不要跟上去看看情况的时候,垂下的视线内忽然多了一双黑色的系带运动鞋——
喻泽川去而复返,皱眉将手机屏幕递到陆延面前,满眼都写着不耐:“加个好友,我把昨天买东西的钱转你。”
陆延一愣,反应过来委婉拒绝:“不用了,就几十块钱。”
喻泽川阴测测盯着他:“你加不加?”
陆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