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章明从兜里掏出来,被汤琰一把夺去。
“啊,这是你?”
……这叫什么话。
冰山脸上浮现一丝难得的赧意。
汤琰故意看一眼身份证,然后笑着望向他,“原来程博士也有黑历史啊。”
“还我。”
“害羞了?”
程章明被他激得微微恼火,“没你天生丽质,可以了吗。”
“我天生丽质?过誉了吧,只不过程博士恰好看得上而已。”
“……”
有时他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可是程章明偏偏喜欢。
往事如雾,就积郁在飞驰的火车之外。
转首,看着靠在车窗边熟睡的他,程章明心里的柔和再也压抑不住。
把他的头挪过来,靠到自己肩上。
听得到他平缓的呼吸,看得见他细腻的皮肤,闻得到他的淡淡发香。还怎么掩饰?程章明,你忍得快要疯了。
过了一段时间,汤琰感觉脖子酸得要断。
抬起颈,这才意识到自己正靠着谁,不由得僵硬了一下。
好在程章明面不改色:“你睡了一路。”
可是明明记得自己是靠向另一边的啊?看来是睡品太差了。
于是只好转移话题:“快到了吗?”
“手机上有时间。”
“……是是是,我当然知道。”
程章明顿了一下,面孔变得有些生硬:“八点一刻。”
看完手机,又把头扭向车窗,“还有47分钟到站。可以接着睡,到了我叫你。”
刚睡醒的人反应比较慢,汤琰也钝了三秒,这才反应过来他这算是在让步。
似乎他今天一直在让步。
也许是因为刚醒,汤琰觉得空调有点凉,低头把卷起的长袖拉下去。
程章明漠漠然地说:“我提醒过你要带外套。”
从前这人就是要风度不要温度。
每每看到他冬天出外景,在刺骨的寒风中说出那句“各位观众,大家好,我是汤琰”,还显得很风流倜傥时,程章明都会转台。
“不知道会这么冷。”被他那样盯着,汤琰转开脸,对着车窗上的倒影说。
程章明站起身,从行李箱里抽出一件薄外套。
汤琰愣了一下。
直到行李箱被重新放回原位,他才看着膝盖上的外套回神。
“其实你不用——”
“不用谢。”程章明刻板地看向过道,“我只是不想跟一个传染源去参加婚礼。”
好吧。
原来如此。
安慧芸怎么会认为他是个体贴又温和的人?明明说话毫不留情,听上去简直失礼得很。
不过汤琰也没往心里去,毕竟他有很多即成事实的“习惯”。
终于到站,乘客向两端出口涌去。
程章明拿好行李往前走,汤琰稍微落后,中间隔了几个人。
回过头,程章明无奈看着他,仿佛在问他为什么还离这么远。
换作以前汤琰一定会说:“有什么好急的?你来的时候都能迟到,我下车慢慢下还有错了?”
他就是这样,很记仇的性格。
汤琰挤过去,见程章明定定地看着自己,“怎么?”
程章明淡声:“汤主播,我的外套。”
被落在座位上了。
汤琰啊一声,也顾不上回击他隐隐的揶揄,赶紧掉头回去寻。
一来二去他们之间隔的人就更多了。
拿到以后汤琰着急地看了程章明一眼。程章明会意,远远对他点了下头,幅度很轻微,但意思很明确。
于是汤琰心安理得慢下来,走在队伍最后,直到车厢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真的,居然就他们俩。
程章明接过外套,顺势牵住了他的手,像是无意。
作者有话说:
欲擒故纵程某人,怕老婆跑掉怕得要命,就是太能装了(亲妈摇头
第14章 泾渭分明
由于常常接触各种化学试剂,程章明的手不够细腻,手掌上有不少茧,骨节也比一般人的要硬一些。
“借光借光。”
乘务员快步经过,汤琰心脏猛跳了下,身体侧开的同时,手也自然地松开。程章明微皱眉心,脸色顿时冷了好几分。
“走吧,就只剩我们了。”汤琰提醒道。
程章明再没看他,头也不回地下了车。汤琰喊了他两声,见他不理,索性也就不赶了。
他们所到的城市只是小地方,所以火车站修得不够气派,但很有特色。顺着两边古色古香的壁画一路向前,汤琰边走边欣赏,甚至还拍了好几张照。
终于走出火车站,不远处程章明的样子简直在森森地冒冷气,那双眼睛也像是在等着仇人出现似的……
“你在等我啊。”
还以为他会先走。
其实分开走也出不了差错,酒店地址他已经提前发给过汤琰。
但程章明仍然不明白,眼前这个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怎么会问出这种明摆着的问题?
还是说在这人心里,他程章明就是个无情无义又毫无分寸、会在陌生街头抛下另一半的混账男人?
程章明,这就是你勉强他走这一趟的下场,是你甘心当这个小丑。
“请你告诉我,如果不是在等你,那么我站在这里是做什么,吹冷风?”
这番反问把汤琰问得一愣。
自己才是那个被落下的人,怎么轮到他程章明率先发难了?
“我刚才在拍那些——”
“行了,不用解释。”程章明侧开身,“我对汤主播拍了什么不感兴趣。现在冷风吹够了,可以走了吗。”
见他脸色冷凝,汤琰有点窝火,但想想还是跟了上去。
很快打到一辆出租。
“xx路酒店。”
司机狐疑地看了后座这两位乘客一眼,大概觉得这种夜晚一起出门,却又互不理睬的朋友……很小众。
过一会儿回过头,只见程章明坐姿很沉默,双手却把他那副随身携带的银框眼镜攥得很紧,手背上微微露出青筋。
……他到底在气什么啊。
就因为我问了一句在等谁?太没道理。
我怎么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同一时间到,怎么知道魏子凯会不会派车来接,会不会需要在原地等?
忍了又忍,汤琰问:“你一整晚都这么不愉快,是因为跟我在一起吗。”
程章明不是不愕然,慢慢转过头跟他对视。
汤琰松了口气,心想,这就对了汤琰,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一个老同学的婚礼而已,不想参加你完全可以不回国,找人带份礼是很容易的事。或者你我分开走也没问题,毕竟我不是非来不可,毕竟我也觉得——”
“汤琰!”程章明的低声喝止打断了他,“你说够了没有。”
“我说得不对吗。”
对什么,哪个字是对的?
现在才发现这人不但没有自觉,而且没有一点正常的推断力。如果自己真的不想见他,何必坐十几个小时飞机,千里迢迢赶回国,又何必连时差都没倒就又坐上火车?
“算啦,算啦,一人少说一句,各退一步海阔天空嘛。”司机还以为他们是朋友斗嘴,居然在这时跳出来当和事佬。
两人脸色都不好看,但也都没再说什么。
直到车稳稳停在酒店门口,下车以后,程章明才冷冷地吐口:“你不是非来不可,但我是。汤琰,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什么都放得下。”
他又在含沙射影什么。
汤琰死瞪着这人的背影,过了好几秒都走上前去。